陳心眼前的兩人,與範謝兩人同樣都是黑白無常。
其中一個身材纖細之人名叫季鷹,而相對魁梧一些之人,名叫林犬,修爲都是問道初期之輩,比範謝二人低了一個小境界。
但他們還有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當日陳心擊殺的水缸精的師兄!
閻羅道黑白無常與接引善魂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雖然是名義上的師兄弟,但卻是亦師亦友,甚至亦父亦子的關係。
所以從天然的立場上,陳心從半年前開始,便和季鷹與林犬,站在了對立面。
此時陳心還不知曉箇中緣由,但仍然能在兩人眼中看出不善。
甚至連帶着看向琉璃的眼神中,都有了那麼一絲審視。
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憑什麼琉璃一出現,那彪形大漢便開始出面挑釁,而又當陳心將要發作之際,季鷹和林犬也剛好到來。
陳心的目光讓琉璃有些害羞,但漆黑的眼眸仍然透露出絲絲清澈。
他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但即便琉璃是無辜的,只是爲了自己受到一掌,但這彪形大漢可一定與季鷹他們有關係。
陳心牢牢將兩人的面容記下,準備回去找範無救打聽一下。
此時的他對付問道境界修士,還是有些許差距的,不過只要能夠成爲內殿弟子,有魂丹的供給,陳心相信,這一切很快便可結束。
衝着季鷹冷哼一聲,陳心深深的看了彪形大漢一眼,隨即拉着琉璃的手,轉身離去。
而那彪形大漢,見狀倒也沒有阻攔,而是將目光轉到林犬這裡。
林犬左手虛握,放在嘴邊咳嗽了一下,示意大漢不要看他,但對方顯然沒有明白這其中的意思,依然一臉巴結的看着林犬。
他不知道的是,這一切都沒有瞞過陳心的餘光,此時此刻,陳心已經將所有情況,都弄清了個大概。
他在閻羅道到底與何人有仇怨?
想來想去,可能也只有水缸精這一人,所以季鷹他們的身份很好猜,陳心腦中一個盤旋,便明白了過來。
帶領琉璃來到一處修士等候的地點坐下,陳心便開始閉眼假寐,等到輪到自己參加考覈。
而琉璃,則是一直滿眼好奇的盯着陳心。
良久之後,琉璃終於忍不住了,對着陳心說到:“師兄,你認爲了能通過嗎?”
陳心睜開雙眼,仔細感應了一下琉璃的氣息之後,緩緩搖了搖頭。
琉璃見狀,眼中閃過一閃而逝的低落,竟然浮現一層霧氣,好像怕陳心發現一般,他將頭低的更深了。
陳心摸了摸琉璃的腦袋說到:“單論修爲,你足夠通過考覈,但若還是保持這一幅懦弱的樣子,即便再修煉一百年,你也休想通過考覈!”
陳心的話語很重,聲音也很大,甚至引起了旁邊修士的注意,一雙雙眼睛,齊刷刷的向着這邊看來。
琉璃的頭,低的更低了,但陳心卻強行擡起了對方的下巴,讓琉璃直視所有人!
陳心所言沒錯,琉璃的修爲,確實足以通過考驗,對方的資質還是十分不錯的。
但這心性,卻是在太差了。
一名修士,可以貪婪,可以邪惡,可以集合所有人類的負面情緒,但唯一要不得的,就是懦弱!
陳心之話雖然很苦,但卻是不可多得的一劑良藥。
只要琉璃能夠明白這點,以對方資質來看,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柔弱的琉璃好像在陳心眼中看出了什麼,他努力的咬着嘴脣,與四周修士對視,雖然依然十分緊張,雖然手中也已經滲出汗水。
但他終究在陳心的逼視下,邁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陳心點了點頭,這個孩子還有得救。
其實他連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對琉璃這麼在意,可能僅僅是因爲當日在奈何橋,對方那一個擔憂的眼神吧。
“一百八十九,到你了!”
差役的聲音陡然間響起,陳心緩緩起身,拉着琉璃的手,朝着前方走去。
他知道,一會一定有事情要發生,所以正好讓琉璃看看,修士,是怎麼戰鬥的!
走到人羣的中心,陳心見到了一塊石碑,其上雕刻着玄奧莫名的符文。
按理說陳心作爲符修大家,對於各種符文其實都有所涉獵,但眼前石碑上的符文,他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一位差役走到身邊,爲陳心講解了石碑的用法。
只要將自己手掌放在石碑之上,釋放法力,若能讓石碑亮起來,就算是考覈通過,反之則是失敗。
陳心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並且將法力灌注到自己雙手之上,輸送到石碑當中。
一息,兩息……十息過去了。
石碑依舊不爲所動。
差役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直氣定神閒的陳心一眼,搖了搖頭,就要宣佈陳心考覈失敗。
琉璃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他絕不相信自己的師兄竟然通不過內殿弟子考覈。
更多的人,看向陳心的眼神露出不屑,這種人他們見多了,裝出一份冷漠鎮定的樣子,來此碰運氣,看能不能走運成爲內殿弟子。
但最終事實卻會讓人啞口無言。
陣陣噓聲傳入陳心耳中,一陣陣或揶揄,或嘲諷的聲音此起彼伏。
“下去吧,沒修爲在這裝什麼大尾巴狼。”
“是呀是呀,想要矇混過關也不做好準備,一點修爲沒有都想來碰運氣,真是人心不古。”
琉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起,到最後咬了咬牙,站到陳心身旁,惡狠狠的看着嘲諷陳心之人。
這一刻的他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原本的懦弱與害羞,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
而此刻的陳心,也只有琉璃出現的剎那,臉上才浮現一絲波動。
包括之前的石碑沒亮,甚至衆人的不屑,都沒有給陳心造成哪怕任何一點影響。
對於他來說,這一切根本就不需要向旁人解釋,自己知道就行。
他其實並不是沒有修爲在身,只是因爲無論體修或者法修的修行軌跡,都與閻羅道相去甚遠,而獨屬於閻羅道的石碑,自然是感應不出陳心是否有修爲的。
這件事說起來解決的辦法倒也不難,只要陳心找到閻羅道功法的運行軌跡,然後在考覈只是加以利用便可。
所以根本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看法。
正待這般想着,一個高大人影再一次出現在陳心眼前,嘴角浮現一絲微笑,陳心喃喃自語的說到:“果然,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了。”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高大的人影,不是之前發生過的衝突的大漢,還會是誰?
不漏痕跡的轉頭,陳心敏銳的發現了隱於幕後的季鷹和林犬,他沒有說話,只是雙目直視那彪形大漢。
對方也當仁不讓的回敬陳心,之前他還有些害怕陳心是高手,不敢輕易出面挑釁。
如今既然知曉陳心只是個繡花大枕頭,自然要開始爲季鷹辦事了。
只見他推開自己身前的人羣,義正言辭的對着陳心暴喝到:“你這小人,竟想要在此矇混過關,看你裴彪爺爺我好好教訓教訓你!”
這裴彪將自己的名號報出,顯然是要爲自己刷一波聲望,而事實也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裴彪這個名字顯然有幾分名氣,大多數此地修士,都露出一幅原來是你的表情。
又不少人,甚至直接便來到裴彪身後,阿諛奉承的指着陳心說到:“此人陰險狡詐,哪裡需要裴師兄出手,小弟我直接便能廢了他!”
無數附和之聲想起,這讓裴彪感覺十分只好,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起來,看向陳心的眼神也越發不屑。
見到對方這般做派,陳心一下沒憋住笑,這個世界從不缺少傻子,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總能遇見不少。
當然,這笑意在旁人看來,就是陳心被嚇傻了的表現,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下注,賭陳心會在幾招之內,落敗與裴彪手中。
沒有令人十萬,押注第二多的,是陳心一招落敗。
而更多的人,則是認爲陳心可能堅持不到一招,僅憑裴彪的氣勢,便要嚇的哭鼻子了。
聽着耳邊傳來衆人的嬉笑與不屑,陳心沒有絲毫在意之色,在他眼中,身前的不過是一羣傻子。
試問一個傻子當年笑你,你用得着反脣相譏嗎?
那樣不過是將自己的智商,強行拉到與對方同樣的起跑線上罷了,陳心可不會那麼做。
他的目光,此刻已經穿透了這件事的本質,在思考季鷹和林犬,今日之後到底還有什麼手段。
甚至自己用不用趁着沒人的時候,暗殺了他們,一絕後患!
就這樣,在所有人都堅信戰鬥肯定是一邊倒的情況下,裴彪和陳心緩緩站到了所有人中心位置,並且預留除了一片可以戰鬥的場地。
對此,掌管考覈的差役倒並沒有阻止,這件事本就不歸他們管,而且只要不出人命,閻羅道是非常贊成弟子間隨時可以展開的比斗的。
林犬緊緊握着拳頭,好像已經見到了陳心跪地哀嚎的表情,方向一向陰鬱的季鷹眼中,卻是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思考。
當然,這種事林犬是不會看出來的。
此刻場地之中,也只有一隻在觀察這兩人的陳心,才能看出一二。
不過,一切都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