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今天太晚,上路不便。你也準備一下,明早兒就派馬車送你回去。”木艾伸手拉她起來,想了想家裡多了栓栓和辛巴之後,人手有些緊缺,又說,“你去梳洗一下,再把夏至她們都叫來,我有話說。”
春分略略整了整頭髮,一臉歡喜的推門出去了。
午後的陽光斜斜照進來,沒了夏日的狂躁,多了分秋日的清涼,讓木艾眯着眼睛很是發了會兒呆。隨手從空間裡拿出本相冊,翻看了小時候和爺爺奶奶的那些相片,眼眶也有些溼潤了。也許真是知道這一生回不去了,相隔兩個時空,是多麼遙遠的距離,別說是從小疼愛她的爺爺奶奶,就是那對兒無良的父母,她如今也會偶爾想念一下。
聽見院門響起,她收了相冊,懶散的歪靠在軟榻上,看着春夏秋冬四人進來,給她見了禮,指了凳子讓她們坐好,開口說道,“剛纔我看見春分在哭,問了原因才發現,我一直忽略了些事情,你們四個不像其他人家鄉都在南方,肯定都是花王城附近的。如今咱們府上秋收結束,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應對,我準備讓你們輪流回家去看看。”
聽了這話,冬至明顯一臉驚喜,但是夏至和秋分眼神卻有些複雜。
夏至性子最是爽快,不喜歡有話憋着,乾脆跪下說道,“夫人,我我性子又直又莽,能得您如此厚跳至頁GO 待,按理說我不該拒絕,但是,我親孃死的早,後孃嫁來剛生了個小dd,就說家裡銀錢緊巴,沒過半個月就把我賣了,我爹都沒吭一聲,我對那個家早已死了心。再說,我如果回去,被他們知道我得了夫人恩惠,過得這麼好,一定會天天來逼問我要錢的。所以,我是真心不想回去了。”
她話說的痛快,似無任何留戀,但是眼眶裡的那汪隱含的淚水還是出賣了她,有誰不想家呢,只不過是那個家太傷她的心罷了。
有了夏至開頭,秋分也把自己的身世說了。她家只她一個孩子,爹爹患病去世,娘受不住打擊也跟着去了,族裡親戚當時就做主賣了家裡那五畝地安葬父母,沒想到最後還說不夠,她只得跟着叔叔去了人牙子那裡,自賣自身,這才把父母妥善安葬好了。如今她回家去,也無非是面對一羣假仁假義的“親人”。
衆人沒有想到秋分的身世居然比夏至還要可憐許多,難爲她平日裡沒有半點怨天恨地,溫柔厚道的性子惹人喜歡。木艾也不知道是要說她太好欺負,還是要安慰她好了。
冬至倒是和春分身世差不多,本家姓王,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兩個妹妹,父母脾氣憨厚老實,一輩子守着兩畝薄田過日子,哥哥到了年紀要娶媳婦兒,女方家裡要十兩銀的聘禮,父母只好把她賣了,倒不是不疼她,只跳至頁GO 是在老人的觀念裡,傳承他們趙家的香火比什麼都重要。
木艾揉了揉已經好受許多的脾胃,輕聲說道,“春分和冬至明天都回家去住兩天吧,秋分一會兒去烤幾樣點心給她們帶上兩大盒,再每人挑兩匹合適的棉布拿回去。咱們府上現在人手也有些不夠用了,廚房郭嬸那裡要添一兩個幫手,最好是上些年紀的,栓栓那院子也要添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辛巴身邊要兩個七八歲的小廝,至於郭管家那裡,也該添四五個壯勞力。我原本打算讓管家去人牙子那裡買,但是此次你們回家,有合適的人選就領回來吧,賣身銀子,不分大小都是二十兩,但是有一條,必須籤死契。”
春分和冬至一臉喜色的磕頭謝恩,她們自來了府上,從沒捱過打,吃好住好,四季衣服首飾都不缺,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家裡人是否能吃飽穿暖。如今夫人發了話,她們不但身邊可以有個親人一起做事,家裡也少張嘴吃飯多份進項啊。
木艾看見夏至和秋分滿眼的羨慕,又說她們兩人不能回家,就每人去庫房挑匹喜歡的布,做套喜歡的衣裙算作補償,兩個丫頭有了新衣也露了笑臉,連忙行禮道謝。
木艾吩咐春分冬至去庫房挑布料,順便要她們拿了盒銀首飾回來,從中間挑了一套牡丹花樣的,並二兩銀,一起喚了郭嬸過來,細細囑咐幾句跳至頁GO 話,要她親自送到了劉家給那女孩子添妝,這纔回屋重新攬着兩個孩子又睡了半個時辰。
夏至來報說,小紅、二丫兩人來找栓栓說話,栓栓揉揉剛睜開的眼睛,連忙下了牀就想跑回自己院子去,被春分勸着重新梳洗了,這才放她回去。木艾笑罵了一句,毛丫頭。辛巴這時也醒了,喊着要放水,木艾只得給他套了雙鞋,讓夏至抱他去隔壁的洗漱室裡方便了。
秋分笑盈盈的端了盤點心進來,有蛋糕、綠豆糕、豆沙餅和豬肉菘菜包子四樣,徵詢夫人是否合適,並說剛給栓小姐那裡送了一盤去待客。
木艾滿意的點點頭,窮人家不見得喜歡那些漂亮的點心,這些味道好又能添飽肚子的吃食反而更受歡迎,於是叮囑她多蒸些包子,中午吃太飽了,晚上就吃些易消化的黑米粥和包子算了。
轉念又想起村裡那十幾畝地,於是,又吩咐秋分裝上一盒包子讓清風給王老爺子送去,順便問問二牛,那些地瓜哪天開始收拾。秋分一一應了,下去忙碌不提。
單說第二日一早,春分和冬至坐了木五和木六趕着的馬車一路急行,終於在巳時初刻就趕到了花王城東門外,春分和幾人約好了第二日匯合的時辰,互相道了別,就拎了兩大包東西快步走回闊別一年的家門。
遠遠的看見自家院子裡有個細高挑兒的女孩子在跳至頁GO 晾衣服,青色的肥大布衫兒上打了個白色的補丁,異常顯眼,她的鼻子就有些發酸,喊了聲二妹,那女孩子立刻回頭來看,驚喜的喊着大姐,幾步撲上來,抱起她就開始大哭。“大姐,你怎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傻丫頭,大姐這不是回來看你了嗎?小妹和小弟呢,我給你們拿了好吃的回來。”春分擦了把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拉着她往院裡走。
“他們都在屋裡呢,娘也在家。”兩個人說話間就進了屋門,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正歪在牀上補衣服,旁邊兩個小孩子在搶兩塊破木頭玩兒,突然見一個穿着漂亮的秀美女子進屋來,三人都是一愣,倒是兩個小孩先認出來是自家大姐,立刻撲了上去,那婦女隨即也激動得坐直了身子,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眼淚先掉了下來。
春分叫了聲娘,把手裡的包裹放在牀裡邊,然後拉着她的手跟着掉眼淚,她娘邊哭邊細細打量自家女兒的穿戴打扮,心裡稍微好受一些,當初如果不是家裡實在過不下去了,她也不想賣了大姐兒出去,這一年來,隔幾日就會夢見女兒被主家毒打或者欺負,醒來都會哭溼半邊枕頭,也是因爲這個緣故,她的咳嗽越來越重,看了大夫都說是心思太重,埋了病根兒,吃藥花錢拖累得家裡更困難了。
跳至頁GO “大姐兒,娘對不起你啊,你被賣到哪裡,今日怎麼得了機會回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孫劉氏上下摸索着女兒,甚至想掀開她的袖子看看有沒有傷痕。
春分急忙攔下她,掏出帕子給她擦了眼淚,安慰道,“娘,你放心,天神庇佑,我攤了個好主家,吃得好睡得好,您沒發現女兒都胖了嗎?”
孫劉氏點點頭,摸了摸她衣衫的料子,臉上有了笑容。“是胖了,這衣料也是好的,你沒受苦,娘這心裡就好多了。”
“我爹呢,怎麼不在家?”春分四處看了看問道。孫劉氏嘆了口氣,“他今日去後街上的張大娘家幫忙修房子去了,等會兒我叫你妹子去叫他回來。”
“不用了,娘,晚上再見爹也行,我這次能在家住一晚,明日中午纔有馬車來接。”春分攔住急性子就要出門的妹子。
看看桌子上空空的,知道家裡人都沒吃飯,拉過站在旁邊咬着手指眼巴巴看着她的弟妹,伸手拿過那個綠色的大包,三兩下麻利的打開,抽出兩個木盒子,裡面裝得滿滿都是吃食。
她給三個弟妹分了幾個肉包子,看他們吃得香,心裡是又高興又心疼。回身又打開另一個包裹,拿出一套八成新,淺綠色鑲了白緞子花邊的衣裙遞給剛吞下一個包子的二妹,“這是我們夫人春天時給我做的,二妹稍微改一下就可以穿跳至頁GO 了。”二丫連忙把手在身上狠狠蹭了蹭,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去,喜愛的連連用臉去貼。
春分又把包裹裡剩下的兩匹布料一起推到她娘身前,“娘,這兩塊布料都是我們夫人發話,我自己去庫房選出的,一塊給弟弟妹妹做新衣,一塊留給你做。還有…”說着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嶄新的荷包來,塞進了孫劉氏的手裡,“這裡是三兩銀和一套銀首飾,都是我平日裡攢下的,您收起來吧,等年底我得了賞銀,就再給您拿回來。”跳至頁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