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難免都有幾個仇家,他們梵天宮不願做那殺手或者雞鳴狗盜的勾當,平日裡多是抓些官府懸賞的江湖敗類,得些賞金,雖然不曾正面得罪那些武林黑道,但卻也談不上什麼交情,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防備些總沒有錯處。
兩人安排完了,各自散去忙碌不提。
單說木艾這一日,帶着惜花又清點了一遍嫁妝,等了小安惜福回來簡單問了兩句,親手下廚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飯,然後就一直陪着孩子們看動畫片,講故事。
大禹還好一些,雖然坐在一邊核對賬本也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卻沒有向弟弟妹妹們那般念着媽媽不放,幸兒坐了媽媽懷裡,抱着媽媽脖子,誠兒和辛巴也一左一右抱着媽媽胳膊,生怕媽媽走了就再不回來一般。
木艾無法,只得一遍遍的保證,她明天中午出門,後日早晨就回來陪他們吃早飯,幾個孩子這才勉強同意,但還是纏着媽媽直到子時初才上樓去睡。
木艾拍了拍大兒子肩膀,替他合上賬本,“大禹也上樓睡吧,明日媽媽恐怕會很忙,你要照料好弟弟妹妹。”
大禹應了一聲,一手拿了賬本,一手扶了媽媽一同上樓去。
木艾開門要進屋時,聽見大禹低低說了一句,“媽媽,後日早些回來。”
她回身看時,大禹已經合上了房門,她心裡一酸,突然有種罪惡感,哪怕她再是嫁去一日就回來,再是出嫁不離家,在孩子們心裡他們的媽媽終究是嫁了,再不是心裡眼裡只有他們的媽媽?
小安原本在屋中鋪牀,隱隱聽見自家大少爺的話,此時見夫人臉色不好,連忙上前笑道,“夫人可是累了?浴池我放好了水,夫人洗好就早些睡吧,明日可有的忙呢。”
木艾點頭,笑着讓她去睡,然後自己動手卸了髮釵和耳墜兒,拿了件睡衣進了浴室。
泡在溫熱的水中好半晌,她才覺心裡的那點兒酸澀淡去了,不管怎麼說,她喜歡歐陽,也同樣喜歡幾個孩子,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她生命裡很重要的存在,她以後要盡力做一個更好的媽媽,當然也同樣是一個最好的妻子。
想起明日的婚禮,想起終於要嫁人爲妻,想起明晚此時也許正與歐陽裸裎相見,她隱在水霧裡的臉孔漸漸紅了起來,雙手狠狠拍了兩下水面,小聲笑罵自己,“想什麼呢,色女”
嘴裡這麼罵着,終究還是動了心思,洗好澡出去,就從空間裡翻出紙筆,趴在牀上,開始興致勃勃的爲兩個人的新婚之夜策劃起來…
第二日一早天色未亮,整個別墅就忙碌了起來。木十七等幾個掌櫃帶着五湖四海幾個小廝打掃院子,在門廊裡懸掛紅綢花球,大紅的毛氈,一直從大廳門口鋪到院子外。
惜花最後又清點一遍嫁妝,然後帶着幾個繡娘,給嫁妝箱子系紅綢。
惜福伺候着木艾母子幾人吃了早飯,然後帶了幾位少爺小姐去換新的衣衫,配飾。
小安則扶了木艾上樓,重新洗漱,一層層換上嫁衣。
嫁衣的料子是當初被封親王之時,宮裡賞下的冰絲錦,據說是一種罕見的蠶種吐絲織成,整個百花每年也不過才得一匹,而當時的賞賜裡卻有一紅一銀兩匹,木艾不知其貴重,還曾當做普通料子,要送與理兒做衣衫兒,被麗娘推辭才知這布料的珍貴。
前幾日小安帶着二十個繡娘,將那匹大紅的冰絲錦裁成廣袖長衣,又日夜輪換着用混了金絲的繡線繡了大幅的鳳鳴九天圖,下面配了五色錦盤金彩繡綾裙,裡面是月白綾子長褲和襪子,襪口繡了淺淺的金絲雲紋。
三千青絲長髮高高盤起,綰成同心鬢,腦後左邊插了金絲八寶攢珠簪,右邊則是朝陽五鳳掛珠釵,前面發頂則是千葉攢金牡丹冠,小安還要再加一副赤金鳳尾瑪瑙流蘇,卻被木艾攔住了,她是成親,又不是去做珠寶展覽,頭上戴多了壓得脖子也酸,小安無法,只得又仔細的挑了一對兒紅珊瑚墜子和一副赤金五蝠鐲替她戴上。
木艾從空間拿出化妝包,一樣樣擺出精華露、乳液、潤膚霜、粉底液、散粉、眼線筆、眉筆等等一堆化妝品,惜福正好捧了茶盤進來,見到夫人又拿了那些神奇的脂粉出來,連忙笑嘻嘻湊過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夫人在臉上左擦右塗,不到半晌,本來就白嫩的面頰就變得越加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待得那幾只鉛筆樣的東西描過兩彎柳眉,畫過眼睛,又拿小刷子刷了睫毛,整個人立時就變得豔美絕倫,與往日素顏仙姿完全不同。
木艾細細打量鏡中的妝容半晌,又在臉頰刷了點兒腮紅,淺淺塗了一層桃紅色的脣膏,這才扭頭看向小安和惜福兩人,輕輕一笑,“這樣裝扮還好嗎?”。
小安、惜福早就看傻了眼,以前夫人只描個眉,塗個嘴脣,她們就覺得驚豔,今日這般認真裝扮起來,怎是一個美字能形容得了。
兩人齊齊喊道,“好,當然好,夫人早就該這樣裝扮,簡直是太美了。”
木艾小心翼翼把面前的各種化妝品裝進化妝包,笑道,“今日成親,這般妝扮也還罷了,若是日日如此耗費時辰,恐怕別的事情都不必做了。”
小安和惜福兩人對視一眼,心裡暗歎,夫人什麼都好,就是太懶了,若是別的女子有這樣神奇的脂粉,恨不得晚上安歇之時都化上一次呢。
小安走到桌邊,雙手捧了銷金蓋頭過來,木艾卻揮手笑道,“離午時不是還有一個時辰?此時就蓋上了,豈不是要悶很久,還是出門時再蓋吧。”
小安爲難,“夫人,您這樣的裝扮只能第一個給歐陽師傅…不,是給老爺看到。”
木艾聽的老爺兩字,腦海裡立刻想起歐陽變成胖墩墩的富家翁是何模樣,忍不住撲哧笑得出了聲,小安和惜福不知哪裡惹得夫人發笑,一臉疑惑莫名。
木艾也不好解釋,只得擺手,“沒事,如果怕有外人看見,就先下去把大廳的人清一清,只留女子和孩子們就無妨了。”
小安無奈,只得示意惜福下去,然後伺候着木艾穿了雙羊羔皮的軟底拖鞋,又捧着裝了金翅蝶大紅錦緞繡鞋的盒子,一起慢慢走下樓去。
果然,大廳裡只剩了大禹辛巴幸兒誠兒,還有幾個小媳婦兒,那木艾親自提拔的管事,翠英就在裡面。她本就是個聰慧的,這幾日跟着小安幾個忙碌,雖然沒有人明言要出嫁的女子是仙夫人,但她隱隱還是猜到了幾分,卻謹守規矩,就連在那與她一起逃過水災相依爲命的婆婆面前都沒提起半句。
此時一見穿了大紅嫁衣從樓上走下的仙夫人,她的猜測成了真,也驚得她微微張了嘴,她心裡有些底尚且如此,那幾個一直以爲出嫁的是丫鬟的小媳婦兒則直接就驚呼出聲了。
木艾掃了她們一眼,微微一笑,雙手輕輕提着裙角走到沙發前坐下。辛巴誠兒和幸兒三個小的,也被媽媽如此豔麗的裝扮驚到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上前見禮之後,卻不敢如往日一般膩到媽媽身邊。
木艾伸手拉過小女兒,裝作委屈的模樣,說道,“怎麼?幸兒不認識媽媽了嗎,是不是媽媽今日的裝扮太醜了?”
“纔沒有,媽媽最漂亮”幸兒立刻反駁出聲,然後小心翼翼避開媽**嫁衣下襬,抱住了媽媽胳膊。
木艾輕笑,“那就好,幸兒將來嫁人時,媽媽也給幸兒這般裝扮,讓幸兒也做天下最美的新嫁娘。”
“嗯,媽媽說話算數。”
“當然,媽媽最重信諾了。”木艾哄好了小女兒,又拉了辛巴和誠兒說話,給兩個小男子漢分配了任務,她不在家這一日,他們要寫五篇大字,要幫哥哥核賬,明日一早她回來要檢查,兩個小子連連拍着胸脯保證,一定完成任務,卻被調皮的妹妹揭了以前沒有完成課業被打手板的醜事,三人嘰嘰喳喳鬥起嘴來,不時喊着媽媽評理,倒把剛纔的生疏一掃而光。
木艾抽空看了幾眼大禹,見他溫和笑着,於是徹底放了心。
安撫好幾個孩子,時辰也差不多了。木艾喚了小安在沙發前鋪了牀錦被,然後從空間裡拿出爺爺奶奶的照片,擺在高几上,對大禹辛巴幾個說道,“這是媽**祖父祖母,親手撫養媽媽長大的人,你們磕個頭吧。”
大禹連忙帶着弟弟妹妹們整理衣衫,然後恭恭敬敬跪在錦被上跪拜了三次,行了見長輩的大禮,然後規矩的站在媽媽身邊。
木艾看着照片上笑容滿面的爺爺奶奶,想起小時候那般被疼愛的日子,和長大後的孤苦無依的生活,一時間百感交集,如果爺爺奶奶能見到她如今出嫁該有多好…
這時大廳門外五湖高聲通報,“夫人,大少爺,迎親隊伍已經下了官道,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