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心裡其實早就一百個篤定,她愛的這個男人沒有變心,可是,女子的小心思,就總是這樣,自己歡喜,就希望全世界都歡喜,自己難過,自然也希望有人陪着她難過。當日金瑤謊稱懷了孩子的時候,她雖然立刻就猜測出有假,但是那時那刻的心痛糾結,還是讓她忍不住責怪這個招惹了桃花債的男子。
此時見他如此焦急得眼內生火一般,想要同自己解釋,生怕自己當真離開,她的這點兒小別扭,立刻又變成了世上最好的蜂蜜,甜得全身每個毛細孔都好似要溢出笑來。
什麼禮教,什麼矜持都扔到了腦後,傾身上前,軟糯甜潤的紅脣就封住了歐陽那乾裂泛白的脣,輾轉舔允,千般相思,萬般掛念都在這一刻徹底安穩落下。感謝天神,這個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愛她,還是心裡只有一個她,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能讓她歡喜?
丁香小舌漸漸浸溼了那乾裂的脣,尚未想要離開,就猛然被霸道的捲了起來,深深糾纏,如同隔世重逢的戀人般,那般熱烈渴望,直到兩人都有些氣力不濟才彼此分開。
木艾微微喘息着,嗔怪看向同樣大口喘氣的歐陽,“這一次就相信你,下次再招惹些什麼銀瑤、銅瑤,回來,我定是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歐陽直直看着眼前這張笑嗔的嬌顏,舌尖輕輕在嘴裡回味着淡淡的香甜,心中突然就覺得,以前那無數次的生死劫難,無數次的慘痛搏殺,都不過就是爲了這一刻,爲了這個女子,爲了平靜安寧的與她相伴到老,而如今,這樣圓滿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這般想着,他心神一鬆下來,就又閉眼睡了過去。
木艾原本還有許多話想說,一見他睡了過去,還以爲病症有反覆,急得立刻去探他的鼻息,直到確定了他是昏睡,才勉強放下心,取了空間泉水出來,含在口中,然後又小心翼翼度到歐陽口中,看着他吞嚥下去,就更放心了。
金老爺子端了杯濃茶從門外踱進來,看了看牀上的歐陽,笑道,“歐陽小子醒了?
木艾想起剛纔不顧他久病初醒,就催問些吃醋小事,甚至都沒問問他還有何不適之處,於是微微紅了臉,連忙藉着掖被角掩飾道,“醒了,喝了一杯水,就又睡了。
金老爺子點頭,“醒了就好,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虞了,好好將養上半月,就又是一條好漢了。還有,託那寒玉果和火藤果的福,歐陽小子痊癒之後,內力也會漲上二十年,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木艾聽了大喜,起身鄭重行了大禮相謝,金老爺子也沒有阻攔,坦然受了,然後笑道,“兇險之時已過,我這老骨頭實在乏了,就回去歇着了。”
“老爺子辛苦一夜,想必腹中早就空了,不如我讓人端些清粥小菜來,老爺子墊墊肚子再歇息吧。”
金老爺子確實有些餓了,於是欣然點頭應允。
木艾立刻走到窗邊低聲喊道,“誰在外面?”
惜福和孔喜一整晚都守在外面,就是等着自家夫人傳喚,此時聽見她喚人,立刻出聲應道,“我在,夫人。”
“備些清淡早飯送到金老爺子屋裡,另外告訴大少爺我今日還是要在這裡,讓他不必惦記,該做什麼做什麼。”
“是,夫人。”惜福疾步回了別墅,和往常一樣,衆人早已起了牀,少爺小姐們帶了各自的小廝丫鬟穿了寬鬆的練功服,正圍着房子小跑,廚房裡隱隱傳出淡淡的香氣,引得幾個昨晚得了好吃食的孩子躲在不遠處笑嘻嘻偷看。
小安一見她進來,就問道,“夫人那裡可是有吩咐?”
惜福一邊洗手一邊回到,“夫人吩咐備一份清粥小菜給金老爺子。”
小安立刻從手邊的青釉大砂鍋裡往外盛青菜粥,惜福直接撿了四碟子爽口小菜,順手又裝了七八隻冒着熱氣的豆沙餅。然後一起裝到食盒裡,又笑道,“小安姐,我看夫人也熬了一夜了,一會兒是不是也要送些吃食過去啊?”
小安執着長把勺攪着小鐵鍋裡的粥,應道,“你放心送飯去吧,我這裡正熬着雞肉粥,一會兒就去夫人那裡。”
惜福就出了門,正趕上大禹帶着誠兒辛巴幾個滿頭汗水的進來,就轉告了主母的吩咐。
大禹點頭,直接讓幾弟妹上樓洗漱,然後徑直到廚房囑咐了幾句。
果然,早飯桌兒剛剛擺到外面,任先生照舊又是不請自來,外加了臉色有些尷尬的憨牛和瘦猴兩人,大禹笑着把他們讓到桌邊,於是葡萄架下又熱鬧了起來。
小安親自裝好食盒,繞過木屋,剛走到門前,尚未開口稟告,一臉憔悴的金瑤,就迎了過來,問道,“你這是給誰送的吃食,我們首領可是醒了?”
小安爲她語氣裡隱隱含着的質問,微微皺了眉頭,但是看看站在不遠處的十幾人,臉上似乎都在期待她的回答,就低頭規矩行了一禮,然後回答道,“回金姑娘的話,奴婢未在裡面伺候,並不知貴首領的病情如何。只是心疼我們夫人辛苦一夜,特意做了些清粥小菜,給夫人墊墊肚子。”
她這話聽着和緩有禮,但是卻句句透着怨氣,我們夫人辛苦一夜,救治你們首領,你們不但不感激,怎麼反倒懷疑我們夫人瞞報病情。
遠處那十幾人略微有些臉紅的點點頭,都道了一句,“辛苦仙夫人了。”
金瑤與木艾同行這一路,極是清楚這幾個丫鬟的能耐,心知這樣的言語機鋒她佔不了便宜,只得忍了焦急,笑道,“是我太過憂心首領的病情,有些失禮了。小安姑娘辛苦,勞煩您進去時幫我問問仙夫人,首領病情可是有所好轉?”
小安疑惑問道,“金老爺子不是已經出來了,難道諸位沒有問他?”
金瑤眼裡閃過一抹惱怒,含糊說道,“老爺子只說首領性命已經沒有大礙,但是要想甦醒,還要再繼續治療。”
小安點頭,“那我們夫人豈不是還要勞累一日,我還是趕緊給夫人送些吃食進去吧,金姑娘放心,您現在可不是一個人,凡事都要爲肚子裡的孩子多想想,我一定會問明病情,出來回稟給您。”
金瑤立刻撫了平坦的肚子說道,“我正是爲了孩子考慮,才這般惦記…”
小安想起這幾年自家夫人夜夜心傷,就聽不得她這般炫耀,出口打斷她說道,“金姑娘安心,奴婢這就進去了。”
說完,走到門口,略微提高了聲音問道,“夫人可在,奴婢小安給您送些吃食過來。”
半晌裡面才傳出木艾明顯帶着疲憊的聲音,“進來吧。”
小安推了門進去,先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給木艾行了禮,然後一邊往外拿吃食,一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夫人,歐陽師傅可有所轉好,剛纔那金姑娘還想給夫人安個隱瞞病情的名頭呢?”
木艾冷笑一聲,走到桌邊,接過小安遞來的羹匙,舀起一口稀薄的雞絲枸杞粥嚥下肚子,才覺乾澀的喉嚨好受許多,待得一碗粥都吃完,熬了一晚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精神好了許多。
“你出去時,她如果再問,你就說,她的首領受傷太重,雖然性命無憂,但是還需要我繼續用仙力爲其溫養三日,如若不然,恐怕其終身都只能躺在牀上。”
小安瞄了瞄牀上明顯臉色好轉許多的歐陽師傅,笑嘻嘻應了。
木艾想了想,又說道,“明日就是中秋了,你帶着惜福她們,烤些月餅出來,再配些水果,每家都送一些。畢竟以後…嗯,總之儘量和氣些,以後要常相處的。”
小安心思靈透,立刻就明白,夫人和歐陽師傅的誤會一定都解開了,篤定以後會成爲一家人了,那這些谷中人作爲歐陽師傅的下屬,自然要好好籠絡,起碼不能讓他們成爲兩人複合的阻礙才行。於是,小丫頭笑得更甜,“昨晚任先生就帶了幾個孩子來咱們府裡做客,大少爺就吩咐我們好好款待了,又設了宴席請任先生及後來的十幾位壯士喝酒,十分熱鬧。”
木艾心裡涌上一股暖意,兒子大了呢,都知道替媽媽收攏人心了,“回去告訴大少爺,說他做的好,但是,也要記得好好照料幾個弟弟妹妹,最遲明早,我就回去。”
“是,夫人。”小安應了,收拾食盒退出門外,她心裡有了底,見到眼巴巴等她回話的金瑤,也沒有露出什麼厭惡之色,溫聲說道,“我們夫人說,貴首領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了,但是他受傷太重,身體破敗,需要我們夫人用仙力溫養三日,否則會癱瘓終身。所以,金姑娘還是安心再等上三日吧。”
金瑤聽說木艾還要在裡面守着頭領三日,眉頭就狠狠皺了起來,“那首領會在什麼時候醒來?”
“自然是三日後。”小安腦子裡想着一會兒要烤些什麼餡的月餅,不耐煩與她糾纏,說完就行禮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