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微微有些失望的皺了眉,低聲問道,“老爺子,這兩種藥草我這裡沒有,不過,用寒玉果、紫晶芝,或者火藤果、血葉草代替不行嗎?”
金老爺子聽到這幾種藥草名字,激動的失手打翻了手裡的茶杯,嘴脣哆嗦了半晌也沒說出話來,木艾卻誤以爲他是聽說得沒有雪靈果和炙眉葉而失望,又焦急問道,“老爺子,這火騰果寒玉果都是二百年以上的,極寒極熱之地生長,難道替代不了嗎?”
“能,能,怎麼不能”金老爺終於緩過一口氣,猛然站了起來,一邊捋着鬍子一邊激動的滿地亂走,一時手重把鬍子揪掉了幾根都沒覺察。
“火藤果血葉草寒玉果紫晶芝天神啊,我金應天這輩子居然還有見到如此神藥的時候,天神恩賜啊”老爺子激動的就差淚流滿面了,滿地轉了兩圈兒,就牢牢站在木艾面前,再不肯移動分毫,一雙乾枯的老眼裡如同孩子見到街邊櫥窗裡的漂亮糖果一般,滿滿都是渴望。
木艾好笑的揮手從空間裡取出四隻玉盒,說道,“老爺子,我所說的四種藥材都在這裡,其中兩種用來救人,另外兩種放到我這裡也沒有用處,不如就送與老爺子製藥之用,不過,我卻有一個條件。”
金老爺子眼睛死死盯着四隻玉盒,一迭聲的問道,“什麼條件,除了要了歐陽小子的性命,其餘條件我都答應你”看樣子這老爺子還沒這些奇藥迷了心竅,還記得把歐陽的性命排在第一位。
木艾心裡感激,笑道,“老爺子放心,我沒有什麼苛刻條件,只是,我希望您給歐陽治傷期間,除了我不要讓其他人出入。”
金老爺子擡頭仔細看了看木艾淡然的臉孔,再想想剛纔那句從“貴首領”變成了“歐陽”的稱呼,心裡隱隱有些明瞭,那眼裡就漸漸溢滿了戲謔之色,“哦?老夫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歐陽小子醒來後第一個見到的人一定要是你,對嗎?”
木艾沒有半點羞澀模樣,坦然點頭應下,反倒讓金老爺子暗讚了一聲好,這女子夠大氣,怪不得瑤兒千般萬般示好,歐陽小子都不肯回應一句,原來他早就和這樣的女子有了牽絆,這小子倒是好眼力…
“好,老夫應下了。”金老爺子笑道,隨即眼珠兒瞄了瞄木艾空空的雙手,忍不住又說道,“只是,歐陽小子除了這寒熱兩樣主藥,還缺其他幾味…”
木艾淡淡一笑,“老爺子儘管開口,我只要他儘快康復醒來。”
“咳,咳,”金老爺子老臉有些羞紅,但還是抱出了一串兒藥名,“百年參…仙夜草…雲靈芝”
他每報出一個名字,不等話音落下,桌子上都立刻會出現對應的藥材,年份只高不低,甚至那隻山參都是千年生的,喜得老爺子死死揪了鬍子瞪着那桌子,生怕這些寶貝憑空消失一般。
他一直報了七八種才終於有些心虛的停了下來,木艾喝了口茶,隨意瞟了一眼那些甚至還帶着泥土和露珠的藥材,問道,“這些可夠了,老爺子?”
“夠了,夠了,老夫保證明日一早兒,歐陽小子就睜眼,有了這些神藥,還救不活他,老夫的神醫牌子就送夫人劈了當柴燒。”金老爺子信誓旦旦的發了毒誓,然後就把所有藥材都兜在衣襟裡,大笑着出門而去。
木艾靜靜喝光手裡的冷茶,隱隱聽着金老爺子囑咐衆人不可隨意進來的聲音,然後起身推開了內室的小門。
十平左右的小房間裡,靠着窗子擺了一套木桌木椅,桌上點了一盞油燈,裡側則是一張只刷了清漆的簡陋木牀,白色的粗紗牀幔裡隱隱約約透出一個平躺的身影。
這三年間,木艾曾無數次想象,有一日當他們重逢時會是什麼情景,人海里的一個回眸,還是雨裡同擠一頂屋檐,亦或者只那樣在她坐在屋頂喝酒時,他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淡淡一句,我回來了。
可惜,現實永遠比你的想象要殘酷百倍,他們重逢了,一個膽怯不敢上前,一個沉默昏迷,沒有痛哭,沒有相擁互述衷腸,只是這樣隔着一重粗劣的帳幔,如此忐忑,如此心酸,如此…
蓮步輕移,素手微擡,深深吸了口氣,木艾撩開帳幔,胸腔裡那滿滿的思念卻瞬間轉化成了眼淚流了下來,那曾經無數次擁着她,就好像披蓋着世間所有溫暖一般的寬闊身軀,此時已經瘦削得如同枯木一般,一半炙熱如火般漲紅,一半寒涼生霜。那曾經無數次凝視她的溫暖雙眸,好似不願再見這醜惡人世一般緊緊閉合着。那曾經無數次流連在她發間的雙脣,蒼白無力,哪還有半點光彩。
這是她的歐陽嗎?是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堅定站在她的背後,默默保護她的偉岸男子嗎?
木艾慢慢低下頭去,細膩溫暖的臉頰輕輕的輕輕貼了貼那枯瘦塌陷的容顏,眼淚一滴滴沾溼歐陽那睫毛,那鬢髮,可惜,沉睡的人依然沒有醒來…
金瑤看着金老爺子遠去,擡腿就想往屋子裡走,卻被兄長一把拉了回來,她心裡焦急,恨不得立刻揪出木艾纔好,語氣就有些急躁,“大哥,你做什麼,我要進去照料首領。”
金羽臉色也有些不好,回身看了看身邊的衆位兄弟,壓低語氣勸慰道,“剛纔老爺子已經說了,他會和先夫人合力救治首領,其餘人不能打擾,你現在進去萬一壞了事情,首領性命不保,到時要如何收場?”
金瑤還想辯駁,但是擡眼也看到了衆人都是一臉不贊同,也怕毀了自己溫柔賢淑的好名聲,立刻裝作委屈擔憂模樣,牙齒咬了紅脣,纖長玉手攪了帕子,隱隱帶着哭腔說道,“人家也是擔心首領,想着若是能幫着分擔一些雜事也好。”
衆人聽她是好意,都笑了,有那愛開玩笑的甚至打趣說,“金姑娘對首領可真是情深一片啊。”
金瑤聽了立刻做出害羞模樣,跺跺腳跑走了,可惜她回了房就立刻變臉色,泄憤般撕了牀帳,看得隨後進來的金羽狠狠皺了眉頭。
任白衣終於打理乾淨,搖着扇子走了木屋門前,衝着依舊擔憂留守在附近的兄弟們點點頭,尚未說話,就聽肚中一陣空鳴,忍不住苦笑搖頭,有一大漢笑道,“任先生可是腹中飢餓,沈大廚早備好了吃食,侯兄弟和牛兄弟可能已經過去了。”
任白衣瞄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奇特房子,挑眉一笑,“哈哈,我這一路吃慣了精美菜色,可是再難以忍受老沈那手藝了,罷了,爲了肚皮,還是舍了臉皮吧。”
說完,衝着躲在大漢身後的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說道,“小山子,走,任叔叔領你吃好點心去。”
那孩子顯然平日裡與他極熟,脆生生的答應一聲,就跑上前去牽了任白衣的手,惹得旁邊的幾個孩童都喊道,“任叔叔偏心,爲何只帶小山去?”
任白衣哈哈大笑,“同去,同去,只要與我一般捨得下面皮。”孩子們歡呼一聲圍在他身旁,半是膽怯辦事好奇的繞過木五,走向別墅。
大禹和濤兒剛安頓睡了三個疲憊的弟弟妹妹,兩人不放心媽媽那裡,就坐在客廳裡一邊下棋一邊等待。
惜花快步跑進來稟報,“大少爺、濤少爺,任先生帶着幾名孩童前來拜訪。”
大禹和濤兒對視一眼,又看了看手邊微微冒着熱氣的點心,同時笑了開來,濤兒說道,“雖然姑姑那裡如何處置,咱們尚且不知,但是,咱們現在畢竟住在人家的地盤上,多與人爲善總是沒有錯的。”
大禹點頭,經過前幾日與媽媽那次談話,他比濤兒更要清楚,媽媽和歐陽師傅從歸於好的希望有八成以上,而歐陽師傅又是這裡的首領,他們與這裡的人相處融洽,對媽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扭頭吩咐惜花,“快請任先生等人進來。”然後又吩咐聞聲趕來的惜緣,“多備些點心水果和小食過來。”
惜花惜緣應聲下去了,不到片刻,任白衣就搖着摺扇帶着一衆童子兵走了進來,大禹濤兒迎上前,互相見了禮,又請了他和孩童們就坐在沙發上。
廚房裡正好烤了新點心,惜緣帶着彩雲追雲兩人,流水一樣端了七八盤子上來,又找了兩隻白瓷描花大方盤,把水果又裝了四樣。
幾個跟隨任白衣進來的孩童,本來正盯着客廳裡那些與自家截然不同的擺設瞪眼,此時嗅到甜香,立刻就把注意力都集到了吃食上,小嘴不自覺的吧嗒兩下,吞嚥着口水,但是卻沒有一個不顧禮數的伸手去抓。
任白衣把孩子們的渴望,看在眼裡,心裡略微有些不是滋味,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經過一翻坎坷才聚在這谷裡的,這些孩子也多是吃足了苦頭,所以很是懂事早熟,從不挑衣挑吃。平日裡能夠穿暖吃飽就已經不錯,哪裡還能吃到這樣精緻的點心,這樣新奇的水果。
不過想起以後首領若是當真娶回這仙夫人,可就如同娶了一個聚寶盆回來一樣,其它不說,只把這山谷也變得如同半月山一樣,孩子們恐怕就有吃不盡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