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兒去後山叫辛巴他們回來,就說哥哥有事要說,既然那女子有了‘身孕’,咱們也要多多‘照料’一下才是。”幸兒看見大哥眼裡精光閃閃,立刻興奮起來,開門跑了出去…
三輛馬車,十幾匹馬的龐大隊伍在午後上了官道,晝夜不停的向着六百里外的蓉城趕去,除了偶爾停下休息一個時辰,做些吃食之外,其餘所有時間都在不停趕路。
第一輛馬車是木艾和幾個孩子的休息之處,第二輛馬車原本坐了幾個不會武的丫鬟,如今又加了一位身懷‘有孕’的金瑤,第三輛馬車就用來給任白衣幾人和一種護衛小廝們輪流歇息。
每次隊伍停下打尖兒,幾個丫鬟都會迅速做好可口的白米飯、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吃得所有人都極飽,每日又能輪換着在車裡小睡一個時辰,所以,一路雖然趕得急,但是,衆人並不覺得多麼疲累,當然這衆人一詞裡,不包括一個人,金瑤。
金瑤狠狠灌下一碗冷茶,心裡憤恨的差點撕碎手裡的帕子,眼角掃了一眼旁邊幾個明顯笑得別具意義的丫鬟,如果說沒有人整她,恐怕連路邊的兔子都不會相信。
從那日上了路開始,她剛要上馬就有丫鬟說,“哎呀,金姑娘,我們夫人說,你有孕在身,孩子又有些不穩,不能騎馬,還是跟我們上車歇息吧。”她一想,坐車自然是比騎馬舒服,就隨着那丫鬟上了馬車,結果,這苦難就開始了,也不知道這些丫鬟們都是未嫁過人的,怎麼就對孕事如此瞭解,她剛要吃塊點心,就有人說,點心裡面放了什麼山楂,活血化瘀,會流掉孩子的,她剛要閉眼歇息一會,又有人說,哎呀,這車這麼顛簸,金姑娘有孕在身,難道不暈不想吐嗎,沒辦法她又只得時不時裝着嘔上一兩聲。
總算到了吃飯的時候,她又渴又累,剛要喝碗湯,那個叫幸兒的小丫頭又會跑過來睜着大眼睛說,“肖舅媽懷着小dd時候,吃菜喝湯都會吐,說是聞不得這股子油膩味,這位姐姐好厲害啊,一點都不覺得噁心呢。”
她只得心裡罵着,手上卻立刻放下湯碗,做出一副厭惡模樣,還要說,“剛纔沒覺得,現在卻真是反胃了。”
那小丫頭立刻笑嘻嘻的喊人捧過來一碗清水似的米粥,說道,“那姐姐你喝這個吧,很清淡的,絕對不會反胃。”
於是她只得一天三頓的只喝米湯,如果不是晚上趁着幾個丫鬟打盹時,偷吃幾塊點心,恐怕她就要被活活餓死了,就是這養還要時刻提防哪個丫鬟醒來抓到,別提多狼狽了。
所以,五日不到,眼見着過了蓉城,馬上就要到山谷了,她卻手腳無力,臉色蒼白,活似剛得了一場大病一般。
憨牛心粗,還以爲金姑娘是過於擔憂首領的病情,瘦猴雖然發現些端倪,但是又被任白衣幾句話勸了下來。
任白衣坐在車轅上,用袖子扇着風,心裡不無幸災樂禍之意的想,首領平日那般冷酷模樣,多說一句話都閒囉嗦,看他到時候,要如何在這羣精怪孩子們手裡,搶走人家的母親?那一定是相當精彩,相當有趣了,到時候他可一定要睜大眼睛,不能錯過任何小事,說不定這就是首領這輩子唯一的笑料了。
就這樣車隊下了官路,又順着羊腸般的山路走了不下二十里,就再難以前行了。
好在當初出了花王,一路南行,就連惜福等幾個不會武的丫鬟閒暇之餘都是學過騎馬的,所以,木艾收了馬車,衆人紛紛或一人,或同騎又上了路,最後甚至又收了馬,爬過兩座大山,在山裡小歇了一個時辰,才終於趕在日落之前,進了山谷。
這是一片平坦的谷地,冷眼看去,倒是和神山之頂有些相似,四外邊都是山林,只有中間有片幾十畝大的空地,靠裡側建了十幾棟木屋,遠處開墾成了田地,種了些麥子和蔬菜,山腳下還有籬笆圈起來的雞舍,散養了幾十只蘆花雞,正咕咕叫着在草叢裡刨着蟲吃。此時正是晚飯十分,每個木屋頂都緩緩冒着炊煙,映襯着橘紅色的夕陽,一派悠然農家風貌,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誰見了都不會相信,這裡就是神秘的賞金獵人總部,梵天宮!
衆人還未在驚訝中回過神來,不遠處的樹叢裡就跳出一個大漢,剛要暴喝出聲,見到前面站着微笑的正是久盼不歸的任先生,差點激動的落下淚來,急忙上前施禮,“任先生,你可回來了,金神醫說,明早再給頭領用藥,頭領就沒救了,兄弟們正急着呢…”
任白衣哭笑不得的打斷他的嘮叨,看樣子兄弟們是急瘋了,要不然這平日裡最是寡言的馬川也不會變得如婦人般多話,“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去稟告金老爺子,我們請了仙夫人回來了。”
馬川一聽這話,立刻掃向身後的木艾衆人,也沒看清哪個是仙夫人,就立刻應着跑向了山谷裡側。
不到片刻,衆人剛走到一半路時,所有木屋就都打開了門,或是穿着棉布衣裙的婦人,或是頑皮好奇的孩子,或是黑衣大漢,足足不下一百多人,都極熱切的迎了上來,這個喊着“任先生你回來了,”那個喊着“瘦猴,憨牛。”一聽就知,平日都是相處得極親近。
最後,中間那棟小木屋裡走出一位髮鬢斑白的老人,捋着長鬍須,笑眯眯望着衆人。
任白衣幾人立刻上前,行禮說道,“金老,我們回來了。”
“好,好,聽說你們當真請到了仙夫人,頭領這次可有救了。”
任白衣回身請了木艾上前,說道,“金老,這位就是仙夫人。”然後又對木艾說道,“仙夫人,這位是我們谷中的神醫,金老。頭領的傷勢一直都是他老人家用藥在吊着。”
木艾仔細打量幾眼那老者,見他雖然神態歡愉,但是眼角眉梢卻難掩疲憊之意,顯見這幾日一定是爲了歐陽,耗費了許多精力,於是低頭行了晚輩禮,極真心的說道,“見過金神醫,這幾日勞您費心了。”
金老爺子聽她如此說,微微一愣,但是隨即壓下心裡的疑惑,說道,“仙夫人客氣了,遠路到此,一定很是疲累,先進來喝杯茶吧。”
木艾擡眼看向那個敞開的木門,她能猜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生死不明的那個人,一定就在那裡面,可是,這一刻她突然有些膽怯了,就是沒來由的心慌,腦子裡混亂成一片,如果裡面那個人只是同姓,卻不是她的歐陽,怎麼辦?如果真是歐陽,可是他卻忘記了當初的諾言,又怎麼辦?
任白衣看出她眼裡的掙扎,腦子裡靈光一閃,抽出了背後的布包,動手解開,露出裡面的長刀,玩笑似的說道,“諸位兄弟們,可要給我打個見證啊,我可把首領的戰神刀拿回來了,你們不知道,首領那日遞給我時,好似我弄丟了,就要追殺我到天邊的模樣,別提多緊張了。”
旁邊的黑衣大漢們,雖然不知道任先生爲何要在此時這般說,但是想起首領平日裡有時間就要用雪白的帕子擦刀,那般寶貝的模樣,如果真被任先生弄丟了,恐怕真會追打的他雞飛狗跳,於是都鬨笑了起來。
木艾看着面前那把再熟悉不過的長刀,微微安了心,低頭沉思片刻,說道,“金神醫,我們一路遠來,很是疲憊,能否先容我們梳洗換衣,小歇片刻?”
金神醫看了看她身後明顯花容狼狽的幾個丫鬟和麪帶疲憊之意的孩子,連忙說道,“仙夫人勿怪,我們這谷裡都是大老粗,也沒個細心的管事之人,倒是怠慢仙夫人了。”說完看向任白衣,“還不快安排住處和飯食,招待客人。”
任白衣面色古怪,剛要開口,就被木艾打斷了,“金老爺子不必費心安排,只借我們一塊空地就好。”說完,她四處看看,指了小屋後面的三畝空地說道,“就是那裡如何?”
金老爺子不明所以,但是想着一塊空地總沒有什麼關係,於是點頭。
木艾淡淡一笑,揮手間,別墅,葡萄騰架,木桌木椅,小廝護衛住的三棟木屋,連帶馬廄等等,瞬間就佔滿了空地。
然後她淡淡點了點頭,也不理會早已驚得眼睛瞪圓的衆人,帶着自家人繞過小屋,進了別墅,很快別墅裡各個房間都亮了起來,甚至隱隱飄來了飯菜的香氣。
任白衣好笑的看着好似石化的一衆兄弟,笑道,“難道你們沒有聽說過仙夫人的傳言?”
衆人聞言,腦子裡立刻開始綜合一切關於仙夫人這三個字的信息,海外仙術?憑空取物?天屋?新種子?仁善?
難道都是真的,衆人齊齊看向任白衣,他無奈聳了聳肩,指了指那棟精巧奇特的房子,說道,“你們已經看見了。”
說完,他好似心情十分之好的唱起了小曲,晃晃悠悠的回自己的房子去洗澡換衣了,這一路風塵僕僕,再不換套乾淨的衣衫,他都要改叫任灰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