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兒聽說出嫁,早紅了臉,羞得恨不得把頭藏在胸前。
木艾看着好笑,招了春分到跟前,對孫家母女說道,“我這一走,恐怕就要到闌兒和大禹成親之日才能回花都來。”
闌兒眼裡滿是不捨,孫夫人也說道,“夫人,這一去怎麼要那麼久?”
木艾淡淡一笑,指了春分道,“是閒不住,正好也巡視一下各城的鋪子。這是春分,是一開始建府就跟在我身邊的得力幫手,如今嫁了府裡的管事,夫妻倆一起替我坐鎮花都,打理幾處鋪子,以後我遠行在外,如果要通個消息或者遞個禮物就會讓她上門來,今日就是帶她來讓孫夫人見見,別以後把她攔在門外才好。”
春分上前恭敬的給孫家母女見了禮,她本就是謹慎溫和的性子,最早就在木艾身邊伺候,身上那三分溫婉七分精幹的氣韻立刻就讓孫家母女大有好感,又見木艾鄭重介紹,也知這管事娘子是個極受倚重的,孫夫人點頭微笑誇讚了兩句,闌兒卻起身回了半禮,很是客氣。
木艾見未來兒媳不是那端架子的傲嬌性子,心裡滿意,說道,“春分是食爲天的內管事,無論寫寫算算做個帳,還是烤點心做菜都十分擅長。以後如果闌兒閒暇,可以常讓春分來陪你烤烤點心,說說話。”
闌兒大喜,知道這是未來婆婆給她找了個活指南,有這樣一個熟悉婆家情況的人在身邊,哪怕每次說話透出一兩句,兩年下來也足夠她把婆家瞭解清楚,不至於兩眼一摸黑的進門,對她將來與婆婆、小姑、小叔相處都極有好處,最主要是這管事娘子很可能是看着自己未來夫君長大的,對夫君的飲食穿戴一定很清楚,那她豈不是可以輕易討得夫君的喜歡。闌兒越想越歡喜,臉色也紅得如同熟透的蘋果,又熱又燙。
木艾看得好笑,和春分對視一眼,又放心了兩分。
孫夫人也明白這是木艾的好意,心下感激,當然心裡也明白,以後女兒有什麼出格之事,恐怕人家也都會看在眼裡,於是,連忙吩咐貼身丫鬟封了個大賞封還有一對蝴蝶簪賞了春分。
春分推辭,她就道是爲了女兒提前付的束脩,倒讓木艾也笑起來,點頭示意春分收下。
木艾又拿了面赤金的虎頭牌塞給闌兒,“你以後會是我木仙府的大少奶奶,平日裡再花銀子去鋪子裡買點心果子,可就讓人笑話了,這腰牌拿好了,以後幾個鋪子的一應吃食用物,只要拿了牌子去就可以隨意支取。”
闌兒臉色更紅,想要推辭,又覺這是代表婆家承認她的牌子,有些不捨,一時猶豫,孫夫人卻笑道,“拿着吧,以後咱們府上辦宴席,可要省下一大筆銀子了。”這話說的風趣,惹得木艾也笑起來,“這麼說,我可是要虧了。”
“仙夫人現在才知,晚了,牌子已經送出,收不回去了。”衆人都跟着笑了起來。
幾人又閒談幾句,木艾就提出告辭了,孫夫人再三挽留吃了午飯再回,木艾藉口要收拾行禮,這纔出了門。
闌兒隨在木艾身邊送到院門口,依依不捨的攥了帕子,木艾喜她乖巧不嬌氣,拍了拍她的手,回身在院子裡四處看了看,就收了東南角的兩片茉莉花圃,換了空間裡的五六棵蘋果樹出來,樹上的蘋果剛剛長到拳頭大小,再有一月就該徹底變紅熟透的模樣,迎風就可嗅到一片清甜之氣。
孫家母女和一衆丫鬟都看呆了眼,她們都見過蘋果甚至吃過,但是卻是第一次見到蘋果樹,都很是驚奇,而後想起了鮮果齋裡那一隻蘋果五兩銀的價格,這幾棵樹樹上最少幾百只果子,可不就是幾千兩銀,當下,那驚奇就又變成了滿眼的金星。
木艾笑道,“聽幸兒說,闌兒和大禹一樣喜歡吃蘋果,這幾棵蘋果樹就留下給闌兒的院子添個景緻,過上一月,蘋果紅透了,闌兒請幾個相得的女友小聚玩耍,莫要拘了自己。我是個不理會規矩的,幾個孩子也都隨着我性子活泛,闌兒也不要學成那木訥的。”
闌兒歡喜的直點頭,心裡恨不得立刻跪下給天神磕頭,感激它賜了自己一位如此開明的婆婆,哪怕將來夫君與她不諧,有這樣的好婆婆在,也一定不會受委屈。
孫夫人也激動的滿口稱謝,木艾笑着留下闌兒在院裡,這才一路穿堂過戶,出了正門坐上馬車,返回半月山。
孫夫人一回正廳,就被等候的孫侍郎拉住,急急詢問,待聽得細節,孫侍郎也長長出了口氣,“咱們闌兒是大難之後有大福,這樣的好婆家,恐怕是百花獨一份了。”
孫夫人也喜笑開顏,“可不是,老爺不知,那樹上滿滿都是果子,真是喜人。如果老爺不忙,可要和妾身一起去仔細看看?”
“好。”孫侍郎夫妻放下了心頭大石,一起攜手去女兒院子看景緻不提。
三日後,木艾終於指點着大禹把諸事安排妥當,行禮也都收拾齊備,這纔在一個天氣晴好的早晨踏上了繼續南下的旅程。
衛家老夫人,兩位夫人加上衛廣,還有肖恆夫婦,一直送到二十里外的碧草亭,衆人談笑片刻,喝了送行酒,這才徹底分開。
麗娘和衛家兩位夫人到底是女子,捨不得兒子遠行,忍不住還是流了眼淚,倒是衛老夫人半點不見憂色,笑道,“兩個孩子是跟着他們姑姑長見識去了,待回來之時,定比這花都裡的紈絝子弟們要好上不知多少,你們萬不可如此心軟。我聽人家說,那小鷹最開始學飛都是被大鷹從懸崖上推下去的。這兩個孩子還有他們姑姑護着,不知有多幸運。”
衛廣也笑道,“母親說的對,男兒就應該多出去闖蕩,見見世間百態,否則整日關在宅院裡,託庇於父母羽翼之下,終是難成大器。”
幾個女子這才收了眼淚,各自上車回府。
再說木艾帶了一羣孩子南下,誠兒和濤兒最初也有些捨不得父母,但是沒走上兩個時辰,對旅程的期待就讓他們把這點離愁拋到了腦後,辛巴、誠兒、幸兒一馬當先跑在前面,時不時嘴裡還要吆喝幾聲,驚得路旁山林的鳥雀紛飛,他們就歡笑出聲。
大禹和濤兒自持年長,不肯像弟弟妹妹們那般瘋玩,雖是也騎了馬,卻護在馬車旁慢走,時不時和馬車裡的媽媽閒談幾句,倒也和樂。
濤兒深深吸了一口滿是青草樹木氣息的空氣,微微翹起嘴角,心裡就像鬆開了什麼禁錮一般,只覺萬分輕鬆。大禹笑着看了他一眼,隨口說起昨晚兩人討論的那段“蔣幹盜書”,讓旁邊的一衆護衛小廝們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的插上兩句,各抒己見,有些新奇的觀點,有時讓大禹和濤兒也不自覺點頭,更加深刻明白,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師”的涵義。
木艾聽着馬車外的說笑聲,心裡舒暢,顯然,離了花都那是非之地,家裡所有人都與她一樣歡喜啊。她放下手裡的書,微微眯眼小睡起來,百花的規矩,出門要在太陽將出之時上路,寓意前途光明,所以今日起的早了一些,此時清風,暖日,歡喜的孩子家人,足可以讓她安心小憩片刻。
小安看着夫人長長的睫毛合在一起,呼吸也平緩下來,就連忙伸手輕輕放下了左側風口的窗簾,然後從車門探頭出去做了個手勢,衆人立刻放低了聲音,說起話來都輕了三分,一陣夏日薰風吹來,混着旁邊沙沙作響的山林,嗒嗒輕快的馬蹄聲,更顯靜謐溫馨。
午時,木艾小睡初起,精神飽滿,來了興致,就吩咐孔喜找了處風景好的河邊紮了營,此處離了花都也有七八十里,路旁村落減少,倒是十分清靜。
誠兒和辛巴鬧着挽了褲腳要下河抓魚,大禹和濤兒一是不放心,二是也難得起了玩心,於是兄弟四個,都下了河,幸兒到底已經十歲,不像以前那般沒顧忌,雖然心裡羨慕,還是站在河邊拿了簍子,要給哥哥們裝魚。
木艾最寵小女兒,怎肯看她撅嘴,在空間裡翻了雙水靴出來,幫着小女兒穿好,又掖了裙子,看她歡呼着衝到河裡,這才讓小安服侍着繫了圍裙,開始下廚做菜。
幾棵青菜洗淨切成段,鍋裡放油倒入菜急火煸炒,加少量鹽調味,菜色翠綠,稍微軟倒時,盛出平鋪在一隻白底描了青蓮的瓷盤裡。再把瘦肉切絲用蛋青澱粉醃好,鍋里加入油燒熱,放入肉絲炒成白色後加一點甜麪醬、一勺白糖。不停翻炒,最後用芡收幹汁,放在炒好的青菜之上,碧綠配了醬色,讓人看了極有食慾。
幾個丫頭一邊忙着手裡的活計,一邊都嬉笑着抻頭看向竈臺,都盼望着學上個一兩樣菜式。小安看得好笑,笑嗔道,“小心別把脖子抻長了,夫人又不是那小氣的,你們趕緊忙完活計,給夫人打個下手,不就看得仔細了。”
幾個丫頭這才笑嘻嘻的趕緊蒸米飯,麻利的把一衆護衛小廝們要吃的菜色做了出來。
大半個時辰,木艾就做了六道菜出來,本來不指望幾個孩子能有什麼收穫,沒想到他們居然當真捉到幾條魚,那魚只有手指粗細,眼見幾個孩子興奮得臉色通紅,木艾是絕對不能說這魚不好做菜,於是攆了他們去換衣服,然後絞盡腦汁兒想了個做法,把幾條小魚開膛去內臟,吊了個魚湯,又怕幾個孩子吃不出湯裡有魚味,甚至都沒敢太過去腥。
幾個孩子每人都喝了兩碗下去,直嚷着自己捉的魚吃着就是香,讓木艾好笑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