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大部分都在宗祠和老太太的院子裡幫忙,一時顯得很是安靜冷清。幾輛車停在新宅院門前,肖富招呼人手幫忙搬了東西進院,老太太和栓栓也迎了出來。看見買回的這些人如此狼狽,特別是那幾個面黃肌瘦的孩子,都忍不住心裡泛酸,連聲招呼他們進院子。一時間忙亂了起來,好再,肖恆送的那四個婢女是經過訓練的,衣着雖普通陳舊但是卻洗得很乾淨整齊。肖富張羅着帶那些男子去洗澡換衣,又讓四個婢女去去安排那個中年女人和幾個女孩子。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買回的衆人才被重新帶回大廚房旁的飯廳,無一例外,頭髮都是溼漉漉的,身上也都微微帶着一股草藥的味道,木艾讚許的對肖富點點頭,還是他細心,害怕這些人帶來病氣或者是蝨子跳蚤,特意從王老爺子那裡拿了藥粉,灑在洗澡水裡,給衆人消消毒。這些人雖然面色還是很差,但是,洗了澡換了新衣,明顯乾淨精神了許多。
長條桌子上已經放了盛好的包穀面粥和饅頭,還有大盆的菘菜頓豆腐。這些人開始還很拘謹,小口兒吃着,後來許是餓得急了,就開始大口吃起來。木艾趁着這空檔,問了肖富被褥等用品的數量,肖富笑着說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們老爺早就想到了,那兩車賀禮裡就有十牀被褥,加上您上次買的那些,一定夠用了。只是他們的住處,您看要安排在哪裡?”
木艾想了想,“男子暫時都安排在一進倒座房裡,四個婢女和兩個小女孩都安頓在西廂房,那一家三口在西耳房。那個病着的…嗯,對了,那人退燒了嗎?”
肖富連忙接話,“剛纔我摸了一下額頭,那人頭上已經不熱了,可能很快就會醒過來。”
“那就好。”木艾放了心,繼續安排起來。“這些人都餓太久了,不能吃得太多,你看着點兒。然後就安排他們去休息。那病人先安排在東耳房裡吧,過一會兒,我會單獨給他預備吃食和藥。你把這些人安頓好,就行了。”
“是,夫人。”肖富躬身退下了。木艾鬆了一口氣,拉着忙碌了半天的奶奶和栓栓回了她的西跨院。
在小廚房裡熬了粥,做了兩個小菜,一家三口人吃了頓簡單飯菜,天色也黑透了,奶奶和栓栓都去睡了,木艾找了個托盤端了一大碗粥和兩碟爽口小菜出了院門,正巧肖富把人都安排妥當了要去休息,見她出來了,就行了禮接過托盤跟在後面。
木艾推開東耳房的門,發現裡面的人早就醒了過來,臉色雖然還是有些憔悴虛弱,但是眼睛卻在燈光下顯得很亮,看得出這是個警覺堅毅之人。
“肖管事,喂他喝口水吧。”肖富答應着,倒了杯水,彎腰扶起那人,喂他喝了幾口。
“這是哪裡?”那人似乎乾渴了很久,足足喝了兩杯水,纔開口說話,雖然聲音沙啞,但是卻不軟弱,甚至隱隱帶着一絲防備。
木艾也不客氣,沉聲說道,“這是我的宅院,你是我今日買回的奴僕。”
男子狠狠皺了下眉,似乎對奴僕兩字很難以接受,但是還是忍受了下來。
木艾沒有理會他臉上的神色變換,又細細打量了幾眼,這才繼續說道,“我見你右手虎口有硬繭,眼神也犀利,恐怕不是普通人吧,容我猜測一下,你會武!”
男子瞟了她一眼,點點頭,毫無一絲恭敬之色。肖富一直對於自家主人認下的這位姑奶奶很是敬佩,要知道稍微普通些的男子一輩子也不見得能置下這樣一份家業,何況還是一位寡居女子。此時看這買來的奴僕如此放肆,怎麼能不出聲呵斥,“放肆,主人問話,你怎麼可以如此輕慢?”
木艾擺擺手,示意肖富不要在意。“我不知道你一個身懷武藝之人,是怎麼流落到人牙子手裡的,肯定有什麼原因。不過,我既然買了你回來,自然就是你的主人,我剛剛置下這份家業,也是需要人手的時候,哪怕知道你有什麼苦衷或者什麼離奇身世,我都不可能平白放你走。這樣吧,你說說要什麼條件,你才能甘心留下,看看我能不能辦到?”
“嗤。”這男子嘴裡發出一聲不屑的聲音,似無奈似不甘的慢慢說道,“我要自由,你能辦到啊!”
木艾微微一笑,“這也好辦,你只要忠心護我十年,十年後的今日就是你重獲自由的時候,你覺得怎麼樣?”
男子聽了就是一愣,他沒想到木艾會如此痛快的答應下來,狐疑問道,“你說真的,只要忠心十年就放我自由?”
“當然,只要忠心十年,然後就放你自由,你如果怕我反悔,我可以在明日當着所有人宣佈。如果你還是不相信我的保證,那麼,讓人把你的賣身契改成十年期也行。只不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讓我如此大方的本錢。”木艾還是笑咪咪的看着他,但是眼裡卻有一絲審慎的意味。
男子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生硬的吐出幾個字,“不必改了,我信。”然後伸出手拿了個小巧的空茶杯,握緊在手,然後,慢慢有粉末從他的手裡落了下來。
木艾饒有興趣的拈了點粉末,狀似隨意點了點頭。騎士心裡早已樂開了花,她的運氣還真是好,隨便救個人都是武林高手,這真是賺大了,以後她的安全和這份家業又多一層保障…
“成交,以後你只要負責這宅院和我出門時的安全就好。但是,你要牢記兩個字,忠心。”木艾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尖銳而凌厲,似乎要看到他的心底一樣,但是不等他說話,臉上又恢復成了淡然的表情,“桌子上的吃食,是給你備下的。吃過了,就早些休息吧。”說完帶着肖富出了門,當然也沒有看到身後新晉侍衛眼裡的喜色一閃而過。
木艾長長吸了口氣,看看夜色下安靜的宅院,奶奶房裡橙黃色的燈光,老太太一定又在做針線,“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那位遠方的不孝子僅僅送了封信回來,就讓他的親孃勞碌不停的忙了兩個月。
輕輕搖搖頭,回身對肖富說道,“肖管事,明早飯後,把人都叫到大廳來吧。今日讓你受累了,早些歇息吧。”
“是,夫人。”肖富躬身退了下去。
一夜無話,早起時,肖富招呼四個婢女照樣熬了包穀粥,熱了昨日剩下的饅頭,對付吃了一口,就早早領了衆人到大廳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