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木艾在盈滿了木香味的屋子裡醒來,掀開身上嶄新柔軟的被褥,坐着醒了會兒神,才記起自己是在神山頂上。側耳聽聽外面隱隱傳來的雕鳴和細小的劈啪聲,她微微一笑,歐陽一定已經在燒水了。
穿好鞋子走出去,果然,大鐵鍋裡已經冒起淡淡的霧氣了。三兩步奔過去,笑道,“怎麼現燒水了呢,去熱泉那邊打就好了。”
歐陽淡淡一笑,“太遠。”
“嗯,也是,這片空地起碼有將近一百畝大小了吧。以後還要找信得過得人上來耕種,真是頭疼。算了,以後再愁吧。”木艾隨手捋捋腦後的長髮,拿了根皮套簡單紮了一下,開始洗臉刷牙,然後又把頭髮梳順,她也不會盤發,索性都攏在頭頂,紮成馬尾。
大鍋裡昨晚剩下的米飯加水煮成粥,又炒了兩個清淡的小菜,醋溜土豆絲和蝦仁西葫蘆,又切了個鹹鴨蛋,裝了兩頭前些日子醃好的糖蒜,早飯就算張羅好了。大白夫妻每人得了一碗紅燒肉,坐在草地上吃的歡快極了。
飯後,兩人把木屋右側的草地清理了一塊,然後翻深,把土坷垃打得碎碎的,撒上了菠菜、生菜、韭菜三種青菜的種子,等到一個多月後孩子們搬來住時,應該正好能吃了。木艾又轉到木屋後面,把空間裡剛剛結出小果子的桃樹移出來兩株,雪梨一株,蘋果一株,留着到時候成熟了給孩子們做零嘴兒吃。
下午兩個人去探了寒潭裡側的山洞,果然,和他們猜測的一樣,裡面又發現了三四種寒屬性的奇藥。木艾雖然也很高興,但是先有了熱泉那邊的鋪墊,她現在也有些麻木。
兩人擔心孩子們貪玩會不小心闖進來,萬一有什麼危險,或者糟蹋了這些奇藥,就不好了。於是在山上尋了幾十株灌木過來,分別栽在了兩個山洞的入口處。木艾又澆了幾桶靈水上去,眼見的,灌木就迅速長了起來,伸開了枝葉,把洞口擋的是嚴嚴實實。別說是孩子,就是兔子要鑽進去也不容易。
做完這些事情,第二日,兩人又穿好厚衣服,翻過中間的小山樑,下到那一半的雪谷走了走,先確定沒有什麼危險的大型野獸之後,才放心的遊蕩了起來。木艾的老家就是中國的北方,一年裡總有兩三個月在下雪,所以對雪十分喜愛。一時高興,團了幾個雪球正砸中歐陽後背。然後又極歡快的在雪地上瘋玩了半個時辰。如果不是歐陽擔心她會受風寒,哄着把她背了回去,她恐怕連飯都要在雪地上吃了。
連同路上耗費的時間,兩人一共離家四日了,事情也都安排好了,索性就收拾了東西。一路下山去了。
大白夫妻開路,木艾和歐陽一前一後,靈巧的在樹林裡飛奔,儘量不在林中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雖然有迷霧森林的阻隔,衆多野獸護衛,沒有人能輕易上得來,但是小心無大錯,畢竟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大本營了,也是最後的依靠,必須要確保一定不能出問題。
兩個人趕在天色全黑時出了林子,遠遠望見自家院裡的星星燈火,都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幾個孩子正圍在桌邊沒精打采的吃着晚飯,突然見到外面闖進來兩個人,都是一驚。但是,立刻又認出是媽媽和歐陽師傅,於是一窩蜂似的跑上來,歡呼着,“媽媽回來了,媽媽回來了。”
木艾挨個孩子親了親,笑道,“你們這幾日有沒有好好習字練武,如果偷懶,媽媽可是要取消獎勵的。”
“有,我們沒偷懶,媽媽可以問哥哥。”三個小的齊齊指向大禹和濤兒,看見兩個哥哥點頭,就笑得咧了嘴。三雙大眼睛盯着媽媽,生怕她不相信。
木艾點點頭,“好,你們都是媽乖孩子。媽媽今日累了,明日就給你們準備禮物。”
“哦,太好了。謝謝媽媽。”三個小的歡呼,大禹和濤兒在一邊也笑嘻嘻的。
木艾站直身子,笑道,“你們先吃飯。媽媽去換件衣服就過來。”
然後又扭頭對歐陽說道,“今晚就在這裡吃吧。”
歐陽點點頭,也轉身回去洗漱了。
春分示意小安和夏至再炒兩個菜來,然後跟着夫人身後回了三進院子。
木艾不想讓孩子們久等,快速洗了個澡,然後坐在妝臺前讓春分給她挽個簡單的髮鬢。春分一邊手指靈巧的或分或挽,一邊把家裡這兩日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
木艾聽完,氣得手腳直髮抖,恨不得立刻衝去西院給那李生兩巴掌才解氣。她進大廳時沒有看到栓栓,還以爲她去探望老太太了。沒想到卻是這麼回事。
那李生從年後開始就整日不着家,老太太總說她是上山打獵去了,卻也不想想就他那小身板,小膽子,不被獵物吃了就不錯了。真是慈母多敗兒,老太太平日裡爲人處事也算精明的,可是一遇到兒子孫子,就馬上變成了聾子瞎子,只看她想看的,只聽她想聽的。
當初明明說好,栓栓的婚事由她決定,現在李生賭錢輸了,不敢押房子押地,卻把親閨女押進去了。這次,看老太太會給她個什麼說法。還會不會把她那個一無是處的兒子當個寶。
木艾把心裡的火氣壓了又壓,出門去了大廳,歐陽已經換了乾淨衣服,坐在靠門邊的下首位置。幾個孩子這些日子常和他一起遛馬,已經不像原來那般懼怕他。此時,第一次和他坐在一張桌子上,還微微有些興奮。大禹和濤兒心裡隱約有些猜測,所以,對歐陽就不像幾個弟弟妹妹那般嬉笑。雖然也開口說話,但是語氣裡混合了一絲尊敬,一絲慌亂,一絲牴觸,總之很是複雜。
木艾進了大廳,陪着孩子們吃完了晚飯,打發他們去睡了之後,就進了東跨院,果然,栓栓半倚在牀上,眼睛腫得像核桃一般。
見到姐姐回來了,就像受委屈的孩子看見了親孃,撲到姐姐懷裡,哇哇大哭,哽咽的幾度差點背過氣去。
木艾也不攔她,只是輕輕拍着她的背,任她哭個痛快。
栓栓直哭了一刻鐘,才止了眼淚,擡起頭,聲音沙啞的問道,“姐姐,我前世一定造了很多孽,所以,我這輩子要受這樣的苦還債嗎?。”
“傻丫頭,小小年經在哪裡聽來的這些怪話,老氣橫秋的像給老婆子一樣。”木艾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拿出帕子給她擦了眼淚,又喂她喝了一杯水。
“姐姐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嘛,什麼事都別怕,一切有姐姐在呢。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栓栓低了頭,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今早,他在大門外,說是找我有事情說。明月來報,我以爲是奶奶怎麼了就讓人帶了他進來。他張嘴就說,給我尋了一門好親事,我當時就懵了,我的親事,奶奶不是已經託給姐姐了嗎。我如此問他,他就說那戶人家是個底子殷實的,那後生人也不錯。我問是哪裡的,他支吾了半晌才說,是山那莫家灣的金老2家。春花姐姐就是嫁到了那裡,她前些日子回來,曾跟我們說過那金老2家極窮,幾個兒子都遊手好閒、打架賭錢什麼都幹。我就不肯,推說等姐姐回來再說。他就發火了,罵我不孝順,說我是他閨女,我的親事他說了算。我哭着想去找奶奶做主,他才說了實話,他是欠了金家的賭債,把我押給人家了。如果不把我嫁過去,那家人要打斷他的腿。姐姐,我該怎麼辦啊?我不想嫁,我害怕。”
木艾聽得是火冒三丈,她以前也聽過這樣的事情,但是,那是聽說,如今突然發生在她眼前,發生在她疼了幾年的妹妹身上,居然是這般讓人氣憤。她現代那對兒無良父母,雖然也不曾關心過她,但是起碼還會按月匯錢,保證她餓不到。
可是這李生,從栓栓出生就養過她一日,帶着媳婦兒子回來之後更是縱容媳婦毒打她。如今,栓栓大了,居然又成了爲他還賭債的工具,這樣的敗類渣滓,怎麼還配稱爲父親。
“栓栓不要擔心,這件事姐姐會想辦法解決的。大不了拿銀子把賭債還了就是,那家人就沒借口逼你嫁過去了。”
栓栓一愣,腫得快成一條線的眼睛,立刻爆出一團極亮的光。她一把抱住木艾的腰,半事委屈半是懊惱的說,“我怎麼沒有想到。”
木艾點了點她秀氣的小鼻子,“你這丫頭都被我慣壞了,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啊。”
栓栓羞赧的把頭埋在姐姐懷裡,悶悶的說了句,“姐姐,等我的香瓜賣了銀子,我還給你,好不好?”
“好,你姐姐我也窮着呢,你賣了香瓜就成了小富婆了。”
栓栓笑咧了嘴,想到田裡已經漲到拳頭大小的香瓜,心裡突然就滿是希望。
木艾看着她情緒轉好,又安撫了幾句,然後喚了門外的小苗和如意進來,伺候她洗漱,並且吃了一碗綠豆粥,兩碟小菜,這才又去對面屋子看了看躺在牀上看畫本的幸兒,抱着她講了故事,哄睡了她,囑咐了上夜的彩雲幾句,纔出了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