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當然懂得這些道理,這個山谷對於她來說,就是絕好的隱居之地,居住是第一位的,其它的寶物都是錦上之花,是增色一筆。
她反倒安慰起擔憂的歐陽,就算退一萬步來講,有人知道了這裡有寶物,想要穿過迷霧森林上到這裡來,也絕不容易,她和歐陽喝着靈水、罩着靈氣罩,還有大白夫妻引路,也要跋涉了兩日半才能到到達,其它人恐怕還在迷霧邊緣就被野獸吃掉了,或者迷路窒息死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起時,木艾有些不捨的看了看山谷,她實在很想在這裡多住兩日,好好探查一下兩座山谷,可是又惦記幾個進城孩子,只得安慰自己這完美的山谷又不能長腿跑了,以後做好了規劃,再帶着準備好的東西上來就行了。
如此這般,看了又看,才騎上大白,和歐陽一起一路下山去了。
下山本就比上山容易,又有大白夫妻出力護航,回程比去時要快得多,兩人居然在酉時初刻到了家。
冬至伺候了夫人沐浴,又送上一大碗瘦肉粥和幾碟小菜,木艾纔想起問道,“給歐陽師傅也送吃食過去了嗎?。”
“送去了,還加了幾張蔥油餅。”輕手輕腳的收了碗筷,冬至又鋪好了牀,木艾立刻睡着了,這一趟神山之行,雖然沒遇到什麼危險,但是,心神也在時刻警惕,不敢放鬆,加上找到世外桃源的喜悅,她也真有些累了。
等她從黑甜的夢鄉里醒來,已經是第二日辰時末了,栓栓聽說姐姐回來了,一早兒就等在小廳裡,姐妹兩個一起喝了兩碗蔬菜粥,配着小菜又吃了幾塊點心。
因爲木艾平日裡常喜歡親自動手做些吃食,她身邊幾個大丫頭都曾學得幾手,雖然不如秋分、可心那麼精通,但是味道也很不錯。
郭淮趕過來回稟了幾句家事,田裡的幾樣新作物正是長得快的時候,他每日恨不得睡在田裡,木艾簡單問了問,畢竟才走了三日,家裡村裡都沒有半點兒閒事兒,囑咐幾句,末了,又看了看郭淮被曬得黑紅的臉色,仔細想了想說道,“郭叔,今年豆角茄子這些菜蔬大量上市,明年可能就會在咱們花王城周邊傳播開來。但是,就算百姓們拿到種子,可能也不見得會種,所以,你如果有閒暇,就帶着阿大阿二他們幾個,把種植過程、需要注意的細節等等經驗寫下來,整理一下署上你們的名字。等冬季無事時,找個書坊印出來,也算爲鄉盡份兒心力。”
郭淮聽了這話,激動的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是讀書人,當然知道寫書立傳的重要。寫本詩集無非是被幾個書生捧在手裡搖頭晃腦一番,而這種植筆錄一出,就是無數百姓的種田法寶。以後凡是種了新菜蔬,看了這本書的人,都會知道他郭淮之名,這是多大的一份榮耀啊。
他“噗通”得就跪在了地上,磕頭謝道,“謝夫人看重,郭淮必不負夫人厚望。”
木艾笑着虛扶他起來,笑道,“郭叔客氣了,咱們這府裡大半都是你的學生,你最瞭解情況,阿大阿二他們兩個經驗是有,字也會寫,但是要寫的簡練易懂,集合成書,恐怕就難了。郭叔要監督大夥兒,以後不論種了什麼新菜蔬,都要詳細寫筆錄,以備將來推廣之時出書之用。”
郭淮連連應是,再次行禮,然後一臉興奮之色的退出去繼續忙了。
木艾心裡再三思慮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幾個孩子,算了算日子,今晚就是衛老夫人的正壽,如果立刻出發還是趕得及的。
栓栓聽姐姐要進城,有心跟去逛逛,又放心不下田裡的瓜秧,一時猶豫起來。木艾也不勸她,進屋指點冬至拿了兩套家常衣衫,兩套端莊華貴些的,連同妝盒一起裝了一隻小木箱。
如意相比小苗,要小上一兩歲,又是個淘氣性子,這一月跟着栓栓整日泡在田裡,早就盼着出去逛逛,心裡極想跟去城裡,又見自家小姐拿不定主意,就想上前撒嬌勸說上兩句,卻被小苗狠狠瞪了一眼,她心裡不服氣,但是還是老實得撅了嘴巴站着不動。
木艾出來,見栓栓還在猶豫,忍不住好笑,“怎麼還沒想好,只是進城住兩日就回來,你跟去了,地裡的瓜秧也不能憑空就飛了,囑咐阿大他們好好照料就是了。”
栓栓原本也想去玩,聽姐姐一勸,立刻一迭聲的吩咐如意去喊阿大,小苗去收拾包裹。
一刻鐘後,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出了村子,如意喜滋滋的掀了窗簾看景色,偶爾瞄上一眼旁邊做針線打發時間的小苗,心裡得意極了。小苗暗自好笑,但是想想冬至一直待她不錯,於是出聲說道,“你這丫頭,纔多大點兒事,就得意成這樣。你以爲我剛纔攔着不讓你說話,是爲的什麼?我不是嚇你,你剛纔但凡說上一個字,小姐這趟出門都不會帶上你。”
“我纔不信呢,你是看小姐平日裡疼我,心裡嫉妒。”如意揚着小臉兒,明顯不信。
小苗手上穩穩的繡着蓮花葉子,臉上沒有半點兒生氣模樣,慢慢把小青的事說給她聽,聽得小丫頭臉色都白了,嘴上還強裝硬氣的辯解,“不可能,夫人平日那麼和氣…”
“夫人心慈又和氣,咱們全府人都知道,但是,大夥兒更知道的是不能犯忌諱。夫人最是護短,咱們小姐建府前就跟在夫人身邊,西院那些人又…總之,夫人是極疼愛小姐的。咱們只要老實做事,一心護着小姐,夫人半點兒都不會虧待我們。但是,如果像小青那樣覺得小姐性子軟,伺寵生驕,忘了自己什麼身份,恐怕誰也保不住你。你如果不信,可以私下問問你姐姐。”小苗說着話兒擡起手裡的帕子對着窗邊光亮處細細查看針腳,滿意的點點頭,扭頭再看如意的小臉兒上青白交錯,不禁又有些心軟,但這些話卻是爲了她好,也就低頭繼續繡花,裝作沒看見了。
一路無話,馬車碾着落日的餘暉進了花王城,歐陽接過繮繩繼續趕車,阿二利落的跳下去,三拐兩拐奔到“食爲天”報信兒,木三和秋分正對着今日進賬,聽說自家夫人來了,連忙收拾了這個月的賬本和新烤好的兩樣點心,趕回隨園伺候。
木艾笑着問了問店裡情況,也不看賬本,只吩咐秋分去煮些餛飩來,又讓木三去換了出門衣裳一會兒跟她去赴宴。
草草吃過餛飩,栓栓喊累顧自去睡了。木艾洗了個澡,秋分拿出包裡一套稍微豔麗些的衣裙換上,畢竟是壽宴,穿得太素了,有些不妥。妝盒裡的金銀、寶石、珍珠幾樣頭面兒都不少,秋分挑了哪套出來,木艾都不滿意,索性全部都用羊脂玉的,倒也極是雅緻。
秋分也麻利的回房換了套淺綠色的輕紗衣裙,和同樣換了綢緞衣衫的木三對視一眼,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恭敬的跟在夫人後面上了車。木三隱隱從秋分那裡聽到點風聲,他又是個極有顏色的,就不肯讓歐陽趕車,把他讓到車轅另一側坐好,然後親自趕了車出門。
刺史衛府的老祖宗過大壽,這花王城裡凡是有點兒臉面的誰不想來湊個熱鬧、攀個交情。
木艾的馬車離衛府大門還有一百米,就被堵住進不去了,挑了窗簾看去,刺史府長長的院牆上每隔兩米就掛了一盞大紅燈籠,照得四周又喜氣又熱鬧,燈籠下面,平日裡可供兩輛馬車並行的大路,此時被馬車擠得滿滿,只留下牆根兒下三尺寬左右的小路供行人通過。
她就出聲讓木三停了車,歐陽默默接過繮繩,示意木三上前去通報。木艾下了車,低聲對歐陽說道,“晚上寒涼,進車裡歇一會兒吧,我儘量早點兒出來。”
歐陽點點頭,她才帶着秋分沿着牆根兒走向府門。木三來到正門前,尚未說話,那站在一邊兒的守門管事就下巴擡得老高,伸手一攔,“喂,你哪來的啊?知道這是哪嗎,就隨便往裡進。”
木三自從食爲天開張,獨自打理了幾個月店鋪,什麼樣兒的人沒見過,知道眼前這人是看他走路過來,以爲是哪個小門小戶來攀關係,預備卡點油水兒的。
若是平日裡,“和氣生財”四字當頭,他也就忍了,但是今日他卻是伺候自家主母來的,他一個下人受些腌臢氣沒什麼,可是主子卻不能受半點怠慢。
再說,別人不知道這衛府和自家府上的關係,他可是再清楚了,自己主母那是什麼人,那是衛府少爺的救命恩人兼先生。
這幾月來,每次店裡出了新點心,他都送來兩盒給衛夫人嚐鮮,打過交道的極爲管事都很和氣,沒成想,今晚就碰到個狗眼看人低的,當下腰板兒拔得直直的,沉聲說道,“我勸你還是趕緊進去通報,就說木仙府仙夫人特來賀老夫人壽辰。如果你不去或者遲了一點,小心一會兒挨板子,可別怨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