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興奮的一拍手,眼睛裡立刻冒出無數小星星,興奮的說道,“啊,清茶味的點心,把茶葉磨成粉末?還是把和麪的水換成茶水?哪個更好些?茶要用什麼茶…”說道最後,她已經完全在喃喃自語了,甚至忘記了屋裡還有自家主母,嘴裡唸叨着就轉身出了門,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廚房。
木艾心裡覺得好笑,這丫頭已經完全進入忘我狀態了,自己這個主母都被她忘在腦後了,搖搖頭,繼續看了會兒賬冊,望望窗外,時辰也差不多了,就起身,整理一下衣服頭髮出了門。
歐陽正站在院子的桂樹下等候,陽光從稀疏的樹枝間照射下來,靜謐安詳,讓他忍不住擡起臉來。
木艾開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那個一身黑衣的男子,此時正如同初初降臨到人間的天使一樣,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初春的暖陽光環裡,冷硬的面孔也變得分外柔和,好似要極力接近日光一般微微仰着。
這一幕深深印在她眼裡,讓她也跟着愉悅的翹起了嘴角,長長吐了口氣,春天來了,真好
歐陽驚覺看過來,見她這般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的半轉過身。木艾有些好笑,說道,“歐陽,和秋分說一聲,咱們從後門走吧。”
歐陽低低“唔”了一聲,急步進了廚房,片刻後就聽一聲驚叫,秋分手上還沾着麪粉就從廚房裡跑了出來,臉色漲紅的如秋日裡的楓葉一般,急惶惶就要跪下,嘴裡說着,“夫人,我剛纔,剛纔糊塗了…”
木艾知道她定是想起剛纔之事,連忙笑着扶了她,“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就急成這個樣子,下次注意就好了,回去研究你的點心吧,我還等着品嚐新口味呢。”
秋分連忙蹲身行禮,“謝夫人寬宏,我一定不負夫人重望。”
木艾淡淡一笑,“好好研究吧,但是也別太累了,我們走了。”
說着,轉身和歐陽一起出了後邊角門。秋分眼裡滿是感激的插了門閂,又回到廚房繼續忙碌了。
正午時分,食爲天裡高朋滿座,無數憋悶了一冬的人都開始走出家門,呼朋喚友,相聚小酌。講講一年的計劃,講講冬日裡寫的幾首歪詩,無不興致昂讓。食爲天裡藍衣小二們穿梭在各個桌子中間,時不時的送上幾盤香氣撲鼻的菜餚,惹來食客們食指大動,或品或贊,熱鬧非凡。
木艾和歐陽兩人一到門口,早有一位等在一邊的藍衣小二跑過來行禮招呼,“請問,可是木公子?”
木艾應道,“對,我就是。”
藍衣小二臉上的笑更是燦爛了三分,連忙伸手做了給裡面請的姿勢,熱情說道,“太好了,我們老闆交代我在這裡候着,說您一來就請您到樓上的雅閣裡稍作。他和客人馬上就到。”
木艾點點頭,帶着歐陽一前一後上了樓,小二麻利的開了間包間讓進兩人,又用一隻雕工精美的楠木托盤端了一壺茶和四碟小點心上來,然後才倒退着出了門,木艾想起剛纔沒有在一樓見到莫掌櫃,於是出聲問道,“小二哥兒,今日莫掌櫃怎麼不在店裡?可是有什麼事忙?”
小二哥微微一愣,然後眼裡帶了一抹羨慕,笑道,“謝木公子惦記,我們莫掌櫃被老闆調到別的店裡去了,這裡以後由肖祿掌櫃負責。”
其它的店?莫掌櫃年紀大了,家又安在了這裡,能被調到哪裡去?想起前些日子,肖恆曾說要在花都那邊開家分店,這小二又是一臉羨慕,恐怕老掌櫃真是到花都去了,以他的年紀閱歷,確實是個好人選。
木艾揮手示意小二下去,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歐陽,一杯自己捧了在屋子裡轉悠,這間房間的位置就在上次他們來時,用過的那間天字一號房對面兒,位置相對,似乎裝修風格也完全相反,天字一號房裡是金玉滿堂、富貴無邊,而這裡,則是完全以清新雅緻爲主。四周牆壁上掛了幾幅山水字畫,牆角紫竹製成的高腳凳上擺了只青花長頸瓶,裡面插了兩隻紅梅,只不過好似因爲被剪下來有些時日的關係,有些稍顯無精打采。木艾笑着從空間裡拿了杯泉水澆上去,立刻這隻紅梅就好像被施了魔法般,乾枝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冒起了幾點花苞,那些已經開放的花朵也更加豔麗起來。
歐陽的目光一直隨着木艾轉動,見她如此,有些不贊同的微微皺了皺眉,這裡畢竟不是家裡,如果被發現怪異,豈不是會惹來麻煩。不過看着她低頭去嗅那梅花,眉眼間都帶了笑意,就嚥下了想要說出口的話。
等木艾把屋裡四處都打量過了,又和歐陽分吃了幾塊碟子裡的點心,肖恆才笑着帶了一位微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歐陽靜靜起身退到門邊,木艾笑着應了過去,肖恆指了那位中年人人說道,“義妹,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孫老闆,爲兄多年的摯交好友。”說完又對中年說道,“孫兄,這是我那義妹,平日裡爲了方便走動,常着男裝,孫兄不要見怪。”
木艾當先拱手行禮,“孫兄,久仰大名,今日能得一見,是木某之幸。”
孫老闆連忙虛扶她一把,照樣還了禮笑道,“木兄弟客氣了,我就是一個賣藥材的商賈,能見到木兄弟這般傳奇之人,纔是榮幸之至。”
肖恆哈哈大笑,招呼兩人在桌邊兒坐下,有小二重新過來上了新茶新點心,他親手執壺爲每人倒了一杯,說道,“妹子和孫兄都不必客套了,今日我們難得小聚在此,先點幾個菜色,咱們邊吃邊談吧。”
胡老闆個子不高,身形胖大,臉色紅潤,一見就知是個心寬氣平,喜吃喜笑之人,此時聽肖恆如此說,就笑道,“好啊,肖老弟這酒樓日日客滿,想要定個包間比登天還難,今日難得肖老弟要請客,我可是一定要點上幾個好菜。”說完還當真一口氣報了四個菜名,肖恆裝作一臉肉疼的摸樣,惹得孫老闆笑得更是開懷。
木艾見他們這般,心裡有了底也就放鬆了下來,就衝孫老闆不像別人一樣滿臉獻媚之色喊肖恆世子爺,又大大方方不客套推讓,張口就點菜,就能看出,他和肖恆一定極熟悉。於是,也笑着點了一個蒜苗炒雞蛋。
肖恆又加了三個菜湊成八個,然後吩咐小二去廚房吩咐精心細作。
胡老闆喝了口茶水,笑眯眯衝了木艾舉了大拇指,說道“還是木兄弟會吃,這蒜苗可是金貴東西,咱倆今日可讓是結結實實宰了你義兄一刀。”
木艾笑着給他續了茶水,“那孫兄可要多喝兩杯,要知道,我兄長的便宜可不是時常能佔到的。”
肖恆看着兩人笑道,“我怎麼就成了你們說的這般小氣。罷了,趁着酒菜還未上來,咱們先說一說正事。孫兄,我這義妹要開個醫館,以後恐怕會需要買進大批藥材,你那裡存貨多,給開個實惠價吧。”
說起買賣,孫老闆就收起了臉上的嬉笑,正了正臉色,“前幾日聽你說起木兄弟,說實話,我還有些猶豫,南北各地經商多年,也不是沒遇到過女老闆,不過畢竟女子天性計較,做過幾次生意,都是不歡而散。不過,木兄弟雖說也是女子,但是,說話爽快風趣,沒有半點兒扭捏,想來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我也不說那些虛言繞彎子,咱們開門見山。以後我按照別家拿貨的九成價格給你出貨,你看怎麼樣?”
木艾狀似無意的瞄了一眼肖恆,見他只是微笑而沒有任何表示,於是笑道,“謝孫兄爲小弟讓出一步,不過,小弟還有兩句話說。孫兄可能不知道,小弟的醫館開在城東,那裡都是些貧苦百姓,常因爲手中無錢而苦忍病痛,所以小弟的醫館以後會免費診病,半價送藥材,想來等消息傳開了,會有無數百姓蜂擁而來,每月藥材消耗不會是個小數目。況且,咱們花王城只是個開始,以後,只要我的生意做到那城,就會在哪城開上一家這樣的百姓醫館。當真算起來,在孫兄這裡拿的貨可不會是個小數目,孫兄,你看…”
孫老闆微眯的小眼睛裡閃過一道精光,略帶驚奇的問道,“木兄弟,你可知只咱這花王城就有多少貧苦百姓,你這般舍藥,可知每月會添進多少銀兩?”
木艾淡淡一笑,低頭喝了口茶,說道,“孫兄不知,我是從異鄉流落到咱這花王城的,多虧父老鄉親們扶助,纔有了今日的家業。現在開家半價醫館也算我對鄉親們的一點兒回報。況且,醫館也不是全舍,還是會收一半藥錢的,所以,每月也不會添進太多銀子。”
以孫老闆多年經商的精明,當然看出木艾還有其他實話沒有說去來,但是,他依然對這個扮了男裝的清秀女子生出了佩服之心,畢竟這花王城裡大商賈無數,卻沒有一個人肯如此捨出銀兩爲貧苦百姓做些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