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白淡淡一笑道:“顏雲,不要以爲我一直沒有動你,是因爲怕你,我只是不想跟江湖同道撕破臉而已。可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毫髮,我一定會百倍、千倍地回贈到你身上。我說得出,做得到。”
顏雲只冷冷地注視他,抿嘴不語。
林飛白笑道:“你既然不願意說,我想你那些屬下肯定樂意替你說,我把你抓到他們面前,不愁他們不招出阿錚的下落來。”
他鬆開顏雲的脖子,視線一轉,落到了那垂下帳幔的牀前,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冷聲道:“出來!”
王錚躺在牀上,唯有眼珠子動彈了幾下,毫無迴應。
顏雲抿嘴一笑道:“裡面的人剛剛被我疼愛了一番,想必已經累得睡着了,林門主何必去攪人清夢呢?”
林飛白見他說得曖昧,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神情毫無波動,只是取了顏雲的佩劍,緩步走上前,拔`出劍來,閃在一邊,神色謹慎地用劍尖挑開那厚重的錦帳。然而當帷帳一角被挑開,當躺在牀上的人的全貌落入他的眼睛時,他的瞳孔驀地一收縮,驚訝之下,手中握着的劍頓時落在地上。
“阿錚!”
林飛白急忙撲上前去,緊抓`住那人的肩膀,只見他衣衫凌`亂,吻痕、咬痕散佈在裸`露的胸膛上,好似一副被人□□過的樣子。看得林飛白眼中怒火暴起,大聲喝道:“顏雲,你把他怎麼樣了?”
之後他才緩過神來,瞬間露出恍然之色,怒罵道:“顏雲,你敢陰我!”
“哈哈!”顏雲大笑道,眼中滿是報復的快意,嘆道,“林飛白你陰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今天我不過是討回一點利息而已。”
林飛白知道王錚是被點了啞穴,急忙解開他的穴`道,憂心沖沖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剛纔的言語必定都落到了他的耳朵裡,他聽到自己對顏雲獻殷勤倒是不要緊,反正只是逢場作戲,他應該看得出真假。可落楓峽的事被抖露出來,這就麻煩了,自己都親口承認了,要如此編一個好藉口才能圓這個謊?
當王錚再度見到林飛白時,他並不像他自己想得那樣,會因爲他對自己的欺騙,而沖淡自己的那份感情,來保持足夠的平靜,心口升騰起的這份悸動是任憑理智怎樣也無法壓制下的。當他一看到那分別三月有餘的人出現在自己跟前,他的眼光怎麼都無法挪開,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眼底閃動着,彷彿下一刻就會噴涌而出。
他盡力壓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緒,竭力讓自己說出口的聲音保持平靜,說道:“我都聽見了。”
“阿錚!”林飛白慌忙抱住他辯解道,“你不要聽他胡說,我剛纔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只是爲了救你的權宜之計。”
王錚被他擁在懷中,林飛白沒有解開他另外的穴`道,他一時也動不了,索性不再掙扎,繼續說道:“我也什麼都知道了。”
林飛白驀地一驚,雙目緊緊地注視着王錚,緊張道:“阿錚你都知道了什麼?”意識到自己說漏了話,急忙改口道,“阿錚,不管你聽到了什麼,你都不要相信顏雲這個人,他只是爲了拆散你我而已。”
那邊被定住身體的顏雲聽了,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諷,嗤笑道:“他早就知道落楓峽的事是你搞的鬼,林飛白你不用再白費心機騙他了。”又潑冷水道,“林飛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怎麼樣?聰明反被聰明誤,哈哈!”
林飛白麪色一變,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然而很快就將眼底浮現的那抹殺意壓了下去,抓緊面前的王錚,再度說道:“阿錚,你不要聽他胡說,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夠了!”他的話頃刻間被王錚怒氣騰騰地打斷,王錚搖着頭看着他說道,“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你剛纔也承認了,這裡面還能有什麼誤會?你難道還想再騙我不成?林飛白,你就不能別再騙我,就不能坦白事情真相嗎?”
王錚的聲音剎那間因爲過於激動而顯得哽咽起來,他胸口大力地起伏着,各種情緒充塞其中,痛苦不已,他努力地平復着自己過分激動的情緒,不想在這個人面前露出異狀,好讓他知曉自己對他、對他已經有了一份感情,唯有因爲喜歡,纔會更加在意對方對自己的欺騙,纔會更加氣憤,更加痛苦。
“阿錚,對不起,我錯了,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騙你!”林飛白見大局已不能挽回,急忙抱緊牀上的人,不住地道歉,希望能夠藉此來消磨掉對方的一點怒火。
王錚將頭撇向一旁,不願意再去瞧面前的這個人,他現在思緒煩亂得很,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卻是不想再聽到林飛白的那些辯解之話,甚至他的聲音。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外面喧鬧聲頓起,紛繁雜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下一息,兩條人影倏地躍進了房內,在房`中堪堪站定,對着牀邊的林飛白一抱拳道:“屬下參見少主。”
卻是白素素、荊正陽兩人,原來林飛白並非是隻身一人前來,之前和荊正陽兵分兩路,他去尋找王錚的下落,而荊正陽則去地牢裡救人。
林飛白聽到外面的嘈雜之聲,便清楚玄冥教的人已經知道有人劫獄,很快就會追到這裡來了。他知道這回王錚是真得動怒了,既然一時半會兒無法讓他消氣,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他替王錚整理好衣服,將人打抱而起,一面對着兩個下屬發號施令:“正陽你斷後,素素你把顏大教`主抓好了,他可是我們安全離開的籌碼。”
白素素點頭稱是,來到被點住穴`道的顏雲身邊,驀地從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朝他冷冷一笑道:“顏教`主我們又見面了,風水輪流轉,現在你可是落到我的手上了。”
“臭丫頭!”顏雲磨牙恨恨道。
白素素拿匕`首抵着顏雲,兩人走了出去,剛一踏出房門,只見衆人已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住,爲首的正是蕭俊生與嚴少宗二人,這二人見他們教`主落在了林飛白等人手上,紛紛露出忌憚之色,卻是逡巡不敢上前了。
白素素對着衆人朗聲道:“識相的,都退下去,否則顏教`主臉上可要開花了,那就可惜了這張比女人還漂亮的臉蛋了。”
這個臭丫頭又犯他的忌諱!可惜顏雲現在給人拿在手裡,是沒辦法再逞他的威風,只能用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抓着他的白素素。白素素見圍在四周的人並沒有因此退去,不禁神色一冷,拿匕`首在顏雲臉頰上輕輕一碰。
因那匕`首十分鋒利,即使白素素沒有使上一分力氣,仍是在顏雲的面頰上割開了一道細小的口子,頓時鮮紅的血珠子滲了出來。蕭俊生與嚴少宗見他們動了真格,神情一驚,只得帶人不甘心地退了下去。一行人擒住顏雲這個人質,一路上暢通無阻,安全出了玄冥教。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林飛白停下來,面無表情地看着顏雲,冷冷道:“但願後會無期。”說罷抱着王錚與他兩個屬下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被定住身形的顏雲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卻不知人早已走遠。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林飛白,總有一天,本座會讓你跪下來求我的!”
被玄冥教衆人救回的顏雲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裡,怎麼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拍桌怒罵。院子裡的石桌上,上午擺着的酒壺還沒有撤下,他摔了酒杯,提起酒壺還想再摔,卻又忍住了,提起酒壺就直接往嘴裡灌去。
直到將壺裡的酒全部喝乾,復才噼啪一聲摜在地上,打了個酒嗝,恨恨道:“別人都是扮豬吃老虎,我是扮了豬,送給老虎吃,老虎都嫌塞牙!”
旁邊侍候的婢女顫巍巍開口道:“教、教`主,酒來了。”
顏雲斜睨着眼睛,一把抓起托盤上的酒壺就猛往嘴裡灌。那邊遠遠走來的蕭俊生見到了,急忙趕上前去攔住他,一面用責備的語氣對旁邊的嚴少宗道:“少宗,你怎麼也不勸勸?”
嚴少宗露出爲難之色,低聲道:“我、我哪敢啊,蕭大哥,還是你好好勸勸教`主吧。”
顏雲一把從蕭俊生手上搶過酒壺,斜睨着對面的人,突然冷笑一聲,喝道:“蕭俊生你好大的膽子,敢背叛本座!”
蕭俊生急忙單膝跪地,說道:“屬下不敢,屬下絕沒有背叛之心。”
顏雲冷冷道:“本座問你,荊正陽是不是你放走的?”
蕭俊生點頭道:“是。”
顏雲道:“這就是了,你私自放走荊正陽,難道不是存了背叛之心嗎?我問你,你是不是投靠了林飛白?”
蕭俊生搖搖頭,神色淡然,慢慢說道:“屬下沒有將他們全抓起了,放走了荊正陽,只是不想讓事態惡化,激怒了林飛白,跟無定門撕破臉,對教`主,對玄冥教都沒有好處。”
“哈哈,你倒是挺能爲本座着想的,可你不想想,他一心利用我,我不出這口怨氣怎麼甘心!”
蕭俊生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搖了搖頭,默然不語,最後緩緩出聲道:“屬下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當初教`主不那麼在意林飛白,就算他有心利用,也不會上當受騙的。”
“啪”得一聲,酒壺狠狠砸在地上,酒水濺了蕭俊生一臉,顏雲驀地抓`住他的肩膀,湊近他惡狠狠道:“這麼說,全都是我的錯了?”
蕭俊生急忙垂下頭,說道:“屬下不敢。”
“哼!”顏雲狠狠一推搡蕭俊生,將袖子一甩,背對着他冷聲道,“夠了,我不想再見到你,給我滾!”
他接着轉過身,指着周圍的人喝道:“你們也都給我滾,滾,讓我清靜一會兒!”
一時間,衆人紛紛作鳥獸散,蕭俊生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看了顏雲一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得已,也只好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