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馬兒跑得還快的驢兒,當然要得。
剛出門兒的時候,柳老實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驢嗎?跑起來像是一陣風一樣,幾裡地的路程,眨眼之間便趕到了地方。這還真應了柳一條那句話,驢不可貌相,他老柳之前把這頭驢小瞧了。
柳一條抓了把草料放到柳無痕面前的食糟裡,溺愛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算是對它這次出行的額外獎勵。柳無痕也熱情地迴應着,伸出大舌頭在柳一條的手上添來添去。
“這是一頭百里驢,”柳一條這樣對老柳說道:“可日行百里以上,比一般的馬兒還要快上幾分,算得上是毛驢裡面的‘千里馬’。”
“其實就是比起真正的千里馬來,它也不會遜色多少。”
不跑則已,一跑驚人。那些只着重於外表的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它的好處的。
柳老實沒有說什麼,只是看了看驢,又看了看柳一條,之後便背付着雙手,徑直進了屋裡。
那頭驢跟他們家的大小子是何其的相像,同樣平凡,同樣善於給人意外。如果不是親自去騎過,親自去接觸過,又有誰能相信,一個瘦小的驢子,一個貧困的農夫,會有那麼大的能耐?
跟他們比起來,他老柳這個當爹的,唉!
老柳又想起他兩次買牛的事情,心裡面覺得窩囊得厲害。剛纔遛驢時的興奮勁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一條放下手中的活計,到廚房裡把中午時給老柳留的飯菜端了出來。放到老柳面前的桌上,道:“爹,這是娘給你留的飯菜,還熱呼着,你先吃一點。晚一會兒我再去買上一些酒菜回來,待晚上二條從私塾下學回來,咱們爺仨兒好好喝上一杯。”
細想想,這陣子一直都在瞎忙活,他們爺仨還真沒有好好聚過。雖說他們都是親父子,親兄弟,但是如果長時間不勾通的話,各人的心裡難免就會產生一些生疏似的隔閡。這不是柳一條願意看到的。
“嗯,”老柳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還真就想喝上幾杯。
長安城,皇宮,立政殿內。
長孫皇后斜靠在牀榻之上,揮手屏退殿內所有的侍者,一時間,整個大廳就只剩下她與長孫無忌兩人。
“大哥,現在只有咱們兄妹二人,就不用再遵什麼俗禮了,你且坐下來吧。”長孫皇后直了直身子,向着還彎身立在那裡的長孫無忌說道。
“謝皇后娘娘賜坐。”長孫無忌恭敬地給長孫皇后施了一禮,這才提着下襬在身後蒙着黃色絲綢的圓凳上坐下。然後拱着手恭聲道:“不知皇后娘娘召微臣前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唉!長孫皇后見長孫無忌還是這般拘謹,心裡輕嘆了口氣。自從李世民登基爲帝以後,她這個大哥便對她生分了不少。做什麼事都依規依矩,遵禮避嫌,生怕會惹出什麼閒話。他們之間的來往也就越來越少了。
“也沒有什麼,只是這幾日小妹心中有些氣悶,也有些想念大哥,便想請大哥來敘一下家常。”長孫皇后側了一下身,看着長孫無忌已經有些泛白的鬍鬚,道:“大哥,這幾年,你可是顯老了不少啊。”
長孫無忌低頭看了下下頜的長鬚,嘆道:“是啊,歲月如刀,不肯饒人,微臣都是奔五十的人了,是老了。就是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活泛個幾年?”
長孫皇后道:“大哥今年才四十有六,正值壯年,哪裡就老了。大哥這般,想來也全是爲朝政之事操勞太多之故。只是這朝政之事雖然重要,但是大哥的身體也不能不顧啊?”
“勞皇后娘娘掛念了,微臣知曉。不過現在整個大唐正處在百業待舉之期,事務多繁而勞重,身爲人臣,爲皇上分憂是微臣的職責。至於這副身子骨,就是廢了又有何妨?”長孫無忌說得很是激昂,只是在他的親妹子面前,似乎就不需要這麼大表忠心了吧?
“大哥這話嚴重了,大哥乃是國家之棟樑,大唐需要你,皇上也需要你,你的身體健朗了,就是我大唐之福,就是皇上之福。所以你對自己的身體也要多加註意纔是。”說完,長孫皇后語氣一轉,輕聲細語地問道:“衝兒,渙兒他們兄弟子妹幾個都還安好吧?些許日子不見,還真有些想他們了,改明兒大哥讓他們也都到這裡來坐坐。怎麼說我也是他們的親姑姑,要多走動走動纔是。”
長孫無忌回答道:“那幾個小子雖然才學不怎麼樣,可倒還算聽話,皇后要是想他們,明天我就讓他們過來給您請安。”
“嗯,大哥也不必對他們太過苛責,都還是些孩子,只要悉心教導,日後也定會成爲我大唐的一方棟樑。”長孫皇后看似隨意地說道:“就像是你那外甥承乾,雖然喜歡胡鬧,有時做起事來也會有些任性,但是若有像大哥這樣的嚴師在一旁督促教導,日後也必會成爲我大唐的一代明君。”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太子殿下從小就聰明伶俐,現在又有張玄素,孔穎達之類的當世大賢悉心教導,日後定不會讓皇上和皇后娘娘失望的。”長孫無忌低頭應答,給長孫皇后打了一記太極拳。
“承大哥吉言了。”長孫皇后沒有絲毫失望的表情,或者說是她原本就沒有報太大的希望。依然用淡淡地口氣對長孫無忌說道:“只怕小妹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皇后娘娘切勿胡言!”長孫無忌聞言,猛然擡起頭,鏘聲說道:“皇后娘娘鴻福齊天,定會長命百歲,別說太子登基你看得,就是太子的皇子登基你也看得!”
見長孫無忌這樣,長孫皇后的心裡一涼,長孫無忌的反應,有些過了。
“大哥,其實你心裡知道的是不是?”長孫皇后輕聲地自言自語道:“是了,你定是問過太醫署令王子魁,你怎麼可能不問呢?畢竟咱們是親兄妹,你不可能對我這個妹妹的病情置若罔聞。”
長孫無忌也注意到自己的剛纔有些失態,吸了口氣調理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多慮了,微臣確實問過王署令,就在你上次醒過來的那天,王署令說你的病情已經得到了控制,不會有事的。你就別再胡思亂想了,那樣對身體不好。”
“大哥,”長孫皇后苦澀地笑了笑,道:“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裡清楚。吃了太醫署開出的草藥,病情雖然是有好轉,但是每次發病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嚴重。這樣下去,我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其實,小妹今天叫大哥來,就是想問一下,”長孫皇后打斷長孫無忌又想再勸慰的話語,道:“我想請大哥能如實地告訴我,我到底還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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