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錯愕,不解,聽柳成話中的意思,大哥這是要將自己給趕出家門了?
剛還滿心歡喜,想着什麼時候去看一看自己嫂嫂和剛出生的小侄子的柳二條,臉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爲什麼?
兩隻眼睛緊盯着柳成,試圖能夠從他的臉上找到一些說笑的成分,不過他並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東西,在柳成的臉上,柳二條也看到了一臉的無奈,不解和苦笑。
“大少爺就是這麼吩咐的,今天大少爺讓小人過來,除了是給二少爺道喜外,也有着讓二少爺在心裡有個底信兒的意思,”柳成苦笑着看了他們家二少爺一眼,昨天在他們家大少爺的當面,當他甫一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一臉地驚訝和不解,不知道柳一條爲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過大少爺有了吩咐,柳成一個做下人的,也只得依着囑咐去做。
躬身立在柳二條的身側,柳成接着說道:“這兩天,柳管家想是也會得到相同的吩咐,待二少爺成親之後,不管二少爺願不願意,無塵管家都會把二少爺給送出門外,如果沒有要緊的事情,都不準再與二少爺來往,大少爺讓二少爺多保重。”
“那,大哥的意思是,希望我自己自覺自行離開?”柳二條長吸了口氣,平復了下自己剛有些混亂的思緒,又緩緩地坐下身形,擡眼向柳成這裡看來。
“大少爺就是這個意思,二少爺”雖然極不願開口,柳成卻還是不得不將話給說了出來,畢竟,現在柳家的家主還是他們家大少爺,大少爺的吩咐,柳成不敢違背。
“嗯。行了,我知道,”柳二條擡手止住了柳成還要繼續的話語,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隱隱地想到了一些原因。
官商。官不言商,大哥這這麼做,是想要與自己撇清關係。想要自己在仕途上走得更順利些麼?
雖然一向不太過問家中事務,但是對府裡面最近的一些動向,柳二條也多少地也有一些瞭解,在準備府裡親事之餘,管家柳無塵現在也正在全力地籌備着收置各地茶葉的事宜,看架式,在近一兩個月內。府裡面便會有一個很大的商業動作。大哥選擇在這個時候把他趕出,應該是不想因爲這件事情,牽連到他地仕途纔對。
想到這些,柳二條的心氣和緩了許多,端起桌上的茶碗輕押了一口,心裡一靜,越想越是覺着有這個可能,若是他還在柳府呆着,日後府裡面真個把生意給做了起來。對府裡來說,是好事,但是對正在三原爲官的自己,卻只是有害無益,三原的百姓會怎麼想。朝裡地同僚。還有高高在上的皇上會怎麼看?到時候一個官商勾結的帽子扣下來,受牽連地。怕就不止是自己了,說不得連府裡的生意也會被牽連。
在極短的時間內,柳二條就在腦袋裡面分析出了整件事情的利害關係。三原他自己的官要做,府裡大哥的生意也不能推拖,只今唯一的辦法,好像也就只有依着大哥地這個決定了。
“我知道了,”柳二條把茶碗兒放下,臉上地神情又變得淡然自若起來,擡眼輕看了柳成一眼,柳二條開口向他說道:“勞煩柳大哥回去支會大哥一聲,等後日小弟的親事一過,小弟就會主動搬出柳府,不帶走府裡的一文銀錢,從此與柳府再無干系,請大哥放心。”
“二少爺,大少爺不是那般絕情之人,之所以會這般行事,或是也是爲了二少爺着想,希望二少爺心裡莫要怨恨,”見柳二條說得決絕,臉上的神情不顯,也看不出是喜是怒,柳成不由小心地開口勸說了一句。
“我知道大哥的意思,”柳二條扭頭看了柳成一眼,微點了點頭,對柳成這樣忠心真心關心他們柳家兄弟的態度很滿意,微笑着說道:“我不會記恨大哥,相反,待我離去之時,倒是我可能會做得更絕情一些,想來大哥也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這?柳成被柳二條的態度給絞得有些不明所以,神神叨叨地,也不知道他們家大少爺和二少爺這葫蘆裡倒底賣的是什麼妙藥。
“好了,柳成大哥不宜在府裡多呆,小弟就不留你在府裡用飯了,我送柳成大哥出門兒。”不管柳成心裡是怎麼來看,柳二條輕站起身,向柳成說道:“再見到大哥與嫂嫂時,代小弟向他們問好。”
“是,二少爺,成知道了。”柳成隨身站起,恭敬地彎身應了一聲,沒敢讓柳二條真個相送,與柳二條行了一禮之後,就竟自出了廳門,自行離去了。
目送着柳成遠去,不見了蹤影,柳二條又領着薛仁貴一起,回了後院兒,院中,楊伯方正曬着太陽,品着香銘,悠然自得地坐在椅上觀摩着剛與柳二條下到一半地棋局。
“楊叔莫要看來,這一局,小侄定是輸了。”柳二條溫笑着隨之在楊伯方的對面坐下,看了眼盤上的殘破棋局,輕聲向楊伯方說道。
“沒有到最後一步,誰能有必勝的把握,你這認輸的話語,說得早了些。”楊伯方放下茶碗兒擡頭看了柳二條一眼,道:“那位得一醉地掌櫃,走了?”
“嗯,說是特來爲小侄後日地親事慶賀,送來了些三碗不過崗以助酒興,酒留下後,人就走了。”柳二條隨口敷衍道:“小侄遵着楊叔的吩咐,並沒有與他交談太多。”
“商賈之人,或是想借由你來攀上尚書府也不一定,還是謹慎一些好。”楊伯方輕點了點頭,看着柳二條言道:“這局棋,還要再下嗎?”
“要!”柳二條坐直了身子,擡頭正視着楊伯方說道:“剛纔楊叔不還在說,這棋沒有走到最後一步,結局誰也不能預料,小侄現在地勝面雖然不大,但是卻也願與楊叔再走上一段。”
“好,輕不言敗,這纔是一男兒當爲!”楊伯方開口大讚了一句,言語舉止之間,頗有幾分將帥風範,瞬間的變化,讓柳二條與薛仁貴兩人都不由一怔。
這個楊叔,還真是如大哥所言,不是俗人。
柳二條微拱手向楊伯方示意一下,伸手便照着他之前的棋路走了下去。
“楊叔,”兩人在棋盤上撕殺了一陣之後,柳二條不經意地開口向楊伯方說道:“等這樁親事完結,小侄想離開柳府,住官坻,享朝俸,再不與柳府的人物,有所關連。”
“嗯?”楊伯方正去拿棋的右手微頓了一下,驚異地擡頭看了柳二條一眼,見柳二條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好像剛纔的話,並非是出自他口,看了柳二條許久之後,楊伯方不由輕嘆了口氣,道:“賢侄,到了今天,你算是真地長大了。”
“就是你不提,過兩天爲叔也準備着要提醒你一下,”把手從棋子上拿開,楊伯方看着柳二條說道:“你們柳家是以商而興,你大哥更是還揹負着一個商賈的名頭,以前倒也是沒有什麼,但是現在你是一方的縣丞,爲了官員,若是還在族裡呆着,必會遭人口舌,與你日後的仕途不利,若是是府裡面的生意不能停歇,你選擇離府,倒也不失爲一個智舉。”
雖然顯得有些無情,但是這樣做無論是對柳二條今後的仕途,還是對他們柳府他們柳氏宗族的將來,都是一個極爲有利的選擇。
知道柳二條秉性,不是那種天性薄涼之人,現下柳二條能率先提將出來,並主動離府,自是說明他也想到了這件事情的將來及後果,這小子是真的懂事兒了,對事想事的態度和心緒,也周詳得多。看到柳家又出了一位有出息的兒子,楊伯方心裡面自是爲他的柳叔歡喜,很欣慰。
“到了三原,小侄便不會再回往府裡,府裡面爹孃還有大哥都不在側,只有無塵管家一人在撐着檯面,所以,日後若是有了什麼難事,小侄請求楊叔,能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可以一伸援手,拉柳家一把。”柳二條很誠懇地看着楊伯方,自前次在尚書府,見王對楊伯方的態度和禮遇的架勢,柳二條大致就能夠猜到他們這位楊叔的能量。不說別的,只要楊叔願意,不論是在這長安城,還是在那三原府,能夠難得住楊叔的事情,不多。
“賢侄跟爲叔見外了。”楊伯方輕笑着看了柳二條一眼,對柳二條的此番表現很是滿意,微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