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現下六十有五,已是一白髮白鬚的老者,英雄遲當年瓦崗時的雄偉之姿,近年來因爲身體不適,年輕時所留下的一些隱患復發,少有出門,今天若不是房玄齡這老頭兒家中有喜,這老爺子是決記不會出來的。
所以,在他們這一席的酒桌上,雖然熱鬧,氣氛也是不錯,但是卻沒有人會想着上來與秦老爺子勸酒,把老爺子灌醉更是想都不敢想,李世民那明君的秦恩公,要是真灌出個好歹來,他們誰吃罪得起,遠的不說,光是在坐的幾個老頭兒,哪一個不會找人拼命去?
所以,柳一條也知趣地緊,見秦瓊的面色不對,且又閉口少言,自是沒有多去打擾。
房遺愛在他們這一桌剛喝了沒兩杯,便撲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他醉了。
房玄齡輕搖了搖頭,他們家老二心中想什麼,他這個當爹的自然也是知道,不過現在萬事都已成定局,只有先委屈這個二小子了,揮手示意下人將房遺愛給扶入新房,房玄齡輕笑着向在坐的向位陪了一杯酒水。
出人意料地,這一次,秦瓊也與房老頭幹了一杯,然後老爺子站起身,輕笑着向房玄齡說道:“事畢禮成,酒菜也都已吃過,老頭子的身體有些不適,就不在此多呆了,房老弟,爲兄要先走一步了,失禮之處,還望房老弟莫要見怪。”
“叔寶兄言重了,”房玄齡也忙站起身。秦瓊的官位雖然不及老房,但是他地身份和地位卻都擺在那裡,朝中上下,哪一個不對他客客氣氣,房玄齡微彎着身向秦瓊行了一個半禮,道:“今日叔寶兄能夠前來,就已是房府上下之幸,叔寶兄身體不適。玄齡送叔寶兄出府。”
“不必了。房老弟今天是主事之人。這裡怎缺得了你。”秦瓊伸手止住房玄齡,說道:“我自行出府便可,外面有下人侍候,無礙的,知節,敬德,還武達。幾位賢弟繼續,莫要因爲老頭子的離去,而敗了你們的酒興。”
“二哥慢走!”三個老頭齊齊衝秦瓊拱了拱手,眼神裡都有一些酸楚之色,英雄遲暮,二哥老了,他們,也都老了。
“呵呵。”秦瓊也輕笑着衝他們拱手還禮。然後又扭頭向柳一條看來,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此間事了,柳小哥若是還有閒暇。不妨到蔽府一敘。”
“國公大人厚愛,改日小子定當登門拜訪。”見秦老爺子竟開口向他提出邀請,柳一條忙彎身拱手將之應下。
“呵呵,老夫與這幾個老頭子都是兄弟,你也莫要跟老夫見外,以後也稱我一聲伯父吧。”秦瓊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向柳一條說道。
“是,秦伯父!”柳一條乖巧地輕叫了一聲,也算是與秦瓊攀上了一丁點的關係。
“嗯,好了,老夫先行一步了,幾位老弟,還有一條賢侄,告辭了。”秦瓊又拱了下手,之後便由下人帶領着,一步一步地,慢慢地向前門走去。
“唉!”見秦瓊遠去,程咬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沒了精神,喝了一口悶酒,道:“二哥的身子越來越是不行了,唉,我真怕有一天”
說着,又是一口悶酒下肚。
“生老病死,因果循環,誰都逃不過這一劫,咱們,都老了。”尉遲敬德難得地也把聲音降了下來,看了程咬金一眼,也悶聲喝了一杯。
“行了行了,今天是房老哥府上的喜日,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改日咱們兄弟幾個,都多往二哥府上走走便是。”公孫武達見桌上地氣氛有些沉悶,就出來開口說道:“咱們接着喝酒,一條,還來你地那個‘青蛙落水令’,陪我們幾個老傢伙再走幾圈。”
“嗯,活了一把年紀,這生死之事,也應看得淡了,生死有命,一切隨緣吧。一條小哥,開始吧,老頭子還想再跟你鬥上一鬥呢。”尉遲敬德甩了甩頭,把剛纔地沉悶甩到一旁,又笑着向柳一條說道。
“如此,小子就越了,”柳一條拱手向幾個老頭兒都禮了一禮,然後便拍着桌子吼了一聲:
“一隻青蛙一張嘴啊,兩隻眼睛四條腿啊,撲通一聲跳下水!”
“兩隻青蛙兩張嘴啊,四隻眼睛八條腿啊,撲通,撲通跳下
幾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狂吼,聲音比之前,還要宏亮幾分,看他們的樣子,頗有幾分發泄之意。
幾圈下來之後,在坐的五個人中,只有稍通一些算術的房玄齡與柳一條兩個人還能安穩地就坐,程老頭兒,尉遲老頭兒,還有公孫老頭兒,倒都不勝酒力,被柳一條與房玄齡二人給灌趴到了桌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天道循環,最是無情,若是擱在往日,縱是再多一倍的酒水,他們也不會倒下,唉!”房玄齡輕嘆了口氣。
“嗯,柳小哥,今日多謝你了。”房玄齡拱手向柳一條道謝,謝他今日能來賀喜,也謝他所帶來的獨特酒令。
“房大人客氣了,”柳一條也自是看出房老頭兒地神情有些沒落,便開口向他勸慰道:“其實,今日之事,房老大人也不必介懷,‘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像房老大人,翼國公,還有在坐的這幾位老大人,日後哪一個不會名留青冊,爲後世人所瞻仰,憑生能有如此成就,雖死,也應是無悔,無憾,房大人有些着相了。”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房玄齡聞言,眼前不由一亮,遂忍不住開口大讚道:“好詩,好句,好胸懷!房某受教了,多謝柳小哥貴言。”
房玄齡好似想通了什麼一般,整個身心一下就都輕鬆了起來,眉宇之間,也露出了幾分淡淡的飄逸之色,他,看開了。
見房玄齡如此,柳一條輕點了點頭,自顧地喝了一杯酒後,向房玄齡說道:“坐了這麼許久,房大人想必也是累了,這裡已不須房大人相陪,房大人不妨到裡邊去歇息一會兒,到了晚上,房大人少不行又是一番忙活。”
皇家的婚禮雖說與尋常百姓不同,不過相差卻也不多,中午只是開胃,重頭戲全都在晚上,到時若是沒了個主事的人,還不亂了套了。
“如此,房某就先失陪了,柳小哥請自便,”着下人將三個喝醉的老頭兒擡到內廳休息,房玄齡衝柳一條拱了下手,便也撤到了廂房。
一時間,整個酒桌之上,就只剩下了柳一條一人在獨酌。
這樣,倒也清靜得緊,柳一條看了下週圍,輕笑了笑,剛纔光顧着喝酒,卻沒吃下幾筷菜去,現在,也是該填填肚子的時候了。
柳一條把目光瞄向了酒桌最中央的那頭烤乳豬,紅嫩欲滴,光滑如鏡,一陣陣地清香之氣,誘得柳一條直吞口水,站起身,雙手把大約有五六斤地小乳豬給端到了近前,也顧不得什麼斯文,一把抓住一條豬腿兒,輕鬆地就給撕了下來。
“嗯,皮脆肉嫩,香而不膩,不愧是傳說中的‘八珍’之一,”柳一條邊嚼,邊開口出聲讚歎,古人的東西里面,最讓柳一條着迷地,便是這吃了。中國的飲食文化,那可不是一般的地域可以比擬的。
騰出一隻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柳一條自在地喝了一杯,有美酒,有美食,這一趟也沒算白來。
一口酒,一口肉,沒一會兒的功夫,柳一條就吃了一個滿臉油污,嘴巴上,鼻子上,還有兩邊的臉頰上,都剽起了一層的亮光兒。
“這是哪家的小子,怎地這般地沒有規矩?”臨近的許多人,見柳一條這般的吃相,眼神裡邊不由得都露出了一絲的鄙夷,不過卻沒有人敢過來多說什麼,畢竟一個能與翼國公,盧國公同席而坐的人,他們也不敢輕易地開罪。
對這些人的目光,柳一條渾不在意,老子也是送了禮的,想吃一頓飽飯還不行啊?一條豬腿啃完,柳一條的手又興奮地奔向了另外一條。
“柳先生,我也要吃!”不知何時,柳一條的旁邊竟多了一個粉嫩的小孩兒,只見他吞着口水,指着柳一條手中的乳豬前腿兒,滿是渴望地稚聲向柳一條說道:“柳先生,稚奴也要吃這炮豚腿。”
來的這個小孩兒,赫然就是未來的高宗小皇帝,李治小朋友,而且,在李治小朋友的旁邊,一如往常的,還跟着一個兕子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