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天,六月十五日,是房遺愛那小子的婚期,也是今年的鄉試之期,柳二條讀了這麼些年的聖賢之書,也終於要展一下身手了。
對於科舉,柳一條不甚了了,所知不多,故此也不能給柳二條提供多大的幫助,不過,對於柳二條的前途,柳一條卻是信心一片,有王志洪,有太子,有李世民在一旁幫襯着,柳二條斷不會像是一般的寒門子弟一般,易被人打壓,仕途暗淡。
這兩日,柳二條與駱賓王兩人走得很近,一晃之間,就已如親生兄弟一般,每天除了讀書習字之外,都會泡在一起,談詩論賦,過得倒也快活。
對此,柳一條並沒有阻攔,他們兩個能成爲朋友,那是再好不過,駱賓王再怎麼說,也是江南神童,也是齊魯才子,先不說他以後的成就,光就是他現在本身的才學,也已不是一般人能比,柳二條能跟他多處一處,自是能增長一些見聞和學問。
給柳小惠佈置了一些作業,讓楚楚在一旁照看着,柳一條便抽身出門兒了。
以前爲了生活奔波勞累的時候,整天都想着衣食無憂,吃喝玩樂的生活,現在真的過上了,柳一條反而又覺得很是不得勁兒,這大地主的逍遙日子剛過上兩天,他便有些厭倦了,原來整天無所是事的日子,也很難過。
怪不得那些紈絝子弟,整天都不在家裡邊好好呆着,非要跑出來尋花問柳,吃喝玩樂,招惹一些事非,原來都是這麼給閒出來的。
空虛,應該就是對他們這種人日常生活的一種完好詮釋。
沒有小說,沒有電視,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甚至連一般的紙牌,麻將之類的遊戲都沒有,不用爲生活奔波,不用爲三餐發愁,精力無處發泄,不閒出點什麼事來,那纔是怪事。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人,生活得不能太安逸,安逸得久了,這人,也就廢了。
在自己沒有變成一般的紈絝和廢人之前,是要找一些事做了。
柳一條背付着雙手,散步似地就獨自一人,去了他的田地裡邊。
初開始種出的那三十三頃春粟,現下個頭都已過膝,且長出的穗頭也都已變成了深色,過了這個月,就能收割了。
柳一條滿意地看着這些莊稼,有着前期那些肥料的滋養,還有後期那些井水的灌溉,粟苗長得杆壯穗飽,且又沒有生什麼病端,這一季,定是一個豐收的光景。
在收割這些春粟之前,這些莊稼已不需要人再特別地打理,所以,現在這片地裡,並沒有人在,所有的人,好似都去另一塊地裡去整理地畦,爲下一波的種植做準備去了。
一百五十頃地,靠着現下的三四百人,卻也不是那般容易就能整理出來的。
柳一條悠哉着一路往前走,一會兒的功夫,就來到了茶園裡面,茶苗纖小,不過一百五十頃放在一起,看去也是十分的壯觀,油綠一片,還頗有幾分一望無際的意思。
柳一條在一株茶苗旁蹲下身,仔細地觀看了一會兒,輕點了點頭,這些茶苗都已經穩穩地在這裡生了根,發了芽,長勢也都還不錯,看來翁玉他們,對這些茶苗,也都盡了心了。
只是可惜,茶樹的生長週期有些漫長,這些茶苗至少也要到兩年之後,纔可以開始摘採,製茶,販賣,現下,也就是隻能看看而已。
不過,柳一條並不着急,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他有信心,把這一百五十頃茶園,變成他們柳家日後的聚寶盆,這是一個長期的工程,急不得。
“東家,”翁玉不知從什麼地方給鑽了出來,及到柳一條的近前,變身給他施禮。
“嗯,翁玉啊。”柳一條扭頭看了翁玉一眼,輕點了點頭,遂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剛沾上的一些泥土,輕聲讚道:“這些茶苗的長勢很好,你做得不錯。”
“謝東家誇讚,這些都是小的應該做的。”話雖這麼說,翁玉的臉上還是難抑地露出了一絲喜意。
他知道他們東家是一個種茶理茶的高手,在種茶的技藝上,更是強過他翁玉百倍,能夠蒙得他的誇讚,是他莫大的榮興,要知,翁玉現下管理茶園的技藝,很多都是柳一條教授的。
“你現在也已搬住到莊園裡面了吧?可還住得習慣?”柳一條開口向翁玉問道。
“承蒙東家厚愛,小的昨天剛剛搬入新房,對於新房,家裡人都很喜歡。”翁玉又彎身給柳一條施了一禮,莊園裡的房子雖然不大,但住上他們一家五口卻已是足夠,而且那些房子全是木製,比他們以前住的土坯房子,不知好了凡幾。
入住到這樣的木製房屋裡,是入了賤籍後的翁玉,從來都沒有想過的,這是一個天大的恩惠,翁玉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所以,他現在做起事來,比以往更是認真了許多。
“嗯,”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帶着翁玉邊走邊向他說道:“那些房子,莊子裡共有百餘座,建出來就是爲了給你們這些對柳府有着傑出貢獻的佃戶住用的,不收房租,沒有年限,只要你們一直都在爲柳家耕作,就可以一直住下去,而且,住滿十年的話,柳府還會把屬於那間房屋的房契送於你們,算是對你們的獎勵。”
“東家仁厚,小的代鄉親們謝謝東家了。”翁玉聞言,心中更是驚喜,跟着東家做事,有吃,有喝,有穿,有房住,有錢拿,傻子纔會離開,依着他們現在的身份,別說是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他們也做得。
感之以誠,誘之以利,其實,想要把這些佃農攥在手裡,很簡單,只要能給他們一個溫飽就好。
“我曾說過,只要你們肯用心地爲柳某做事,柳某給你們的,不止會是一個溫飽而已。”柳一條輕笑了笑,道:“這一次,能夠住到新宅的,只有你與李老丈幾戶人家,你們現在只是一個榜樣,以後,還會有更多。”
不覺得,兩個人便走到了新開出的那一百五十頃田地的近旁,柳一條站在地頭,打眼向裡觀看,幾百個人在這塊地裡面,就像是一隻大一些的螞蟻一般,很不顯眼,遠的地方,甚至只能看到一個不大點兒的影子。
離得近的佃農,見到柳一條到來,忙着彎身給柳一條行了一禮,之後又彎下身,揮舞着鋤頭,平整起土地來。
六月的天氣,雖然是早上,卻也已是熱得不行,不過那些佃農卻是渾不在乎,任由汗水打溼他們的髮髻,滲透他們的衣衫。
他手下的這些佃農,都很勤勞,柳一條滿意地輕點了點頭,不偷懶,不怠工,這些佃農都很不錯。
“東家,這大熱天兒的,您喝點水吧,這是小的剛從井裡打將出來的,清涼去熱,渴的時候,我們也都會喝上一些。”翁玉不知從哪裡拎出了一個破舊的陶瓷碗來,裡面盛了一些清澄澄的井水,雙手恭敬地給柳一條遞了上來。
“嗯,有勞翁玉了,”碗雖然破,但卻是很乾淨,柳一條也不嫌棄,一手將瓷碗接過,遞到嘴邊猛喝了兩口。
水雖生,入口卻有着一種淡淡地甜味,而且涼意森然,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裡,喝起來卻也是不錯。
“東家,您來了。”得了別人的通知,李德臣巴巴地從地裡面跑了出來,及到柳一條的跟前,與柳一條見禮,昨天他們一家剛剛搬進新宅,他這心裡面對柳一條正是感激得很,所以給柳一條行禮的時候,也顯得特別地恭敬。
“呵呵,李老丈多禮了,”柳一條輕笑着看了李德臣一眼,這小老頭兒真是越來越精神了,紅光滿面,好似比半年前,還胖了幾分。
見這老頭兒滿頭的大汗,柳一條隨意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揮手示意李德臣與翁玉在他的旁邊坐下,慰聲說道:“現在正是農閒之時,還要讓各位這般地冒着烈日忙着整地,真是辛苦各位了。”
“東家言重了。”李德臣與翁玉連忙擺手,身份地位在那裡擺着,他們一些個佃戶,怎受得起東家的這般話語。
“呵呵,”見這兩個人惶恐的樣子,柳一條輕笑着衝他們說道:“這是柳某誠心而言,你們不必如此,嗯,以後像這種大熱的天氣,中午的時候就不要再做了,你們爲柳某耕作,柳某卻也不想讓你們都累得中暑倒地,以後就忙個早晚兩時吧。”
“東家仁厚,多謝東家體恤!”李德臣忙拱着手,向柳一條道謝,以前光見過不停逼迫佃農幹活的地主,卻從還沒見過像柳一條這般主動要求休整的東家,能跟着這樣的東家,是他們這些佃農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