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黃皮,一塊泥,中間灌有少許的鉛塊,這些金子是假的!
二十箱金子,只有上邊的一層鍍了一些金邊兒,其它的,也只是染了一聲黃色。
“我的金子哪裡去了?!”隨着柳一條的一聲怒吼,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瞄向了在一旁陪審的兵部尚書,侯君集的身上。
可憐侯君集剛經喪子之痛,報仇而又被人所阻,精神正有一些恍惚,猛然間見到箱子裡的黃金竟從中斷裂開來,他整個人也都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
二十箱真金,爲何一下就變成了磚頭?
上當了,這是侯君集心裡邊唯一的想法,那些黃金本就不全是真的。
他兩隻眼睛緊緊地盯着柳一條,滿是怒火,卻又說不出話來,他知道,這是一個啞巴虧,到現在,他已是百口莫辯。
柳一條的黃金哪去了?
圍觀的人羣,堂內的衙役,甚至是李世民身邊的一些大臣,自然而然地,都在腦子裡想着這樣一個問題。
此刻,竟沒有幾個人懷疑,那二十箱金子,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劉大人,”柳一條又曲膝在大堂上跪下,看着劉德威,憤聲說道:“小民的黃金,整整二十箱啊,劉大人,爲何現在都變成了一些破爛的磚頭?我的金子呢,劉大人?”
“這,”劉德威也是一陣的啞口,他也從來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個結果,整整二十箱的金子,爲什麼它就變成了磚頭?不由得,劉德威也把目光瞄向了侯君集,這些箱子,可是直接從侯君集的軍中送來的,由真變假,他老侯自然也是脫不了干係。
“侯尚書,”劉德威是出了名的直脾氣,想到什麼就直接給問了出來,道:“這二十隻箱子,都是剛從威虎軍中送來,中間從未經過他人這手,現在這個樣子,不知侯尚書又做何解釋?那二十箱真金,又去了哪裡?”
問到最後,劉德威的語氣不由得便帶出了幾分的嚴厲,一樁謀反的大案,卻審成了現在的真金假金案,他的心裡也有些窩火。
“劉大人,你這是何意?”侯老頭兒擡頭看了劉德威一眼,道:“難不成,劉大人這是在懷疑侯某偷換了他的黃金不成?”
“除此之外,下官實在是想不到別的原因,”劉德威語氣不變,冷看着侯君集道:“二十箱黃金,頂天的一堆財富,足以讓某些意志不堅之人動心。下官雖然不願懷疑侯尚書,但是在整個威虎軍中,除了侯尚書,下官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手段,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數千斤重的東西,都調了包去!”
“劉大人,你可得爲小民做主啊!”見劉德威這般的上道,柳一條也配合着哭訴了起來,道:“原本小民還想着,今年舉國大旱,雖有水車幫濟,但受災之地仍不在少數,這二十箱黃金,乃是意外之財,小民只留一箱,以貼家用,其餘的十九箱全數捐贈與那些受災之區,爲自己和子孫積下一份功德,大人您可能還不知道,小民的媳婦兒剛剛有了身孕,今次來長安我們就是爲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乞福的,原本想着等乞福完回去,就把那些金子獻捐出來,可是誰曾想,竟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大人,您一定要爲小民做主啊,那些金子,可不能就這麼無緣無故地就被人給貪沒了啊?”
一番話,說得聲情並茂,聽到外面的人,尤其是一個鄉民,眼淚嘩嘩的,柳先生肯將十九箱黃金拿出來賑災,真是一個好人啊。
“請劉大人將黃金追回,嚴懲貪沒之人!”
“請劉大人將黃金追回,嚴懲貪沒之人!”
馬成看着已經到了火候兒,便趁機在外面大吼了一嗓子,其他的人也都受了感染似地開始隨聲叫喊,追回黃金,嚴懲竊取之人。
侯君集的臉色,一瞬的功夫,就變幻了三種顏色,紅,白,綠,現在正向黑色的方向發展,二十箱黃金,這些人是在要他的老命。
“皇上,您看這,”房玄齡看着現在的局面,輕湊到李世民的旁,輕聲向他詢問。
“嗯,柳一條這小子,倒還有着幾分的良心,二十箱,他竟捨得分出十九箱來,呵呵,真是難得啊,像他那般貪財之人,這次竟會這般地大方,”李世民輕笑了一聲,看着還跪在大堂下的柳一條,輕輕地點了點頭。
“皇上說得是,柳先生此舉,確是大義,微臣也是十分的佩服。”房玄齡輕應了一聲,又乖乖地坐回了身體,看着場中的柳一條與侯君集二人,不再言語。
長孫無忌輕捋着鬍鬚,低頭默默不語,從李世民剛纔的話中,他也已然聽出,李世民這次,怕是要拿侯君集開刀了。
唉,長孫無忌擡頭看了一眼而色不善的侯君集,又看了一眼不依不饒的柳一條,不由得輕嘆了口氣,那個吳醉劍,當初真是不應得罪這個柳一條啊,這次的侯府,怕是要遭殃了。
“太子哥哥,你說這是怎麼回事?那二十箱金子,真是侯尚書給私吞了嗎?”豫章公主又扮成了李如似的樣子,站在李承乾的旁邊,輕聲地向他問道。
“應該不會吧?”李承乾輕皺着眉頭,到了現在,他也鬧不清了狀況,二十箱金子,不是小數,就是他貴爲太子,初見這麼多金子的時候,心中也是一陣跳動,不會真是被岳父給換了吧?
不會,李承乾又輕搖了搖頭,即使是財迷心竅,侯君集那般精明的一個人,也不會做出這般的蠢事來,這不是自己找罪受麼?
“不管是不是他換的,這件事情跟他也都脫不了關係,這次,侯尚書有麻煩了。”豫章公主看了她的太子哥哥一眼,礙於侯君集與李承乾的關係,她才忍着沒有開心地大笑出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柳一條定然已是無事了,剩下的,也只是如何把那些黃金給找出來而已。
“肅靜!”劉德威猛拍了一下驚堂木,把堂內外的聲音都給壓了下去,他看了外面的那些書生鄉士一眼,嚴聲說道:“這件事情本官自有論斷,那些黃金,還有那暗竊之人,本官自會將之追回,查出,給柳一條一個交待,給大家一個交待!”
“多謝劉大人!”柳一條適時地高聲向劉德威道謝。
“嗯,柳一條,既然謀逆之事罪證不足,你也且起來說話吧。”劉德威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向他說道。
“謝大人!”柳一條提着鐵鏈從地上爬起,向劉德威微拱了拱手。
“侯尚書,”接着,劉德威又扭頭看向侯君集,並開聲向他問道:“現下,二十箱黃金被人調包之事,侯尚書的嫌疑最大,侯尚書若是不認,爲了洗脫侯尚書的嫌疑,還侯尚書一個清白,下官想肯請皇上,可以着令下官到侯府,還有軍營一搜,不知侯尚書可有異議?”
“多謝劉大人好意,劉大人請便!”侯君集長吸了口氣,裝作一副無畏之態。
“劉大人,”這時,柳一條看了侯君集一眼,輕笑着插言說道:“搜查之時,做爲失主,小民要求同去,聽說在侯尚書府上的後花園中,隱藏有一地下寶牢,小民也想去見識見識,看看裡面有沒有小民遺失的黃金。”
“哦?”劉德威眉頭挑了挑,自是從柳一條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他擡頭看了侯君集一眼,輕聲向侯君集問道:“侯尚書,柳一條所言,你可有異議?”
“行了,你們不用去了,”剛纔柳一條的話一出口,侯君集心中的底氣,一下就泄了個乾淨,他緊緊地盯着柳一條,不知他是如何知曉侯府的秘密。
“老夫認了,那些黃金,全是由老夫所拿。”侯君集上前走了一步,咬着牙,盡然將罪名擔下,吃下了柳一條給他佈下的啞巴之虧。
唉,李世民心中一片嘆息,看來,之前的那個傳言是真的了,這個侯君集,唉!
事情至此,李世民已經沒有了再看下去的心情,起身,便擺駕回宮去了,隨行了一些大臣,自也是跟着出了門去。
“太子哥哥,父皇走了,咱們也回去吧,這裡,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豫章公主的目光又在柳一條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便輕聲向一旁的李承乾說道。
“是啊,太子殿下,若是讓皇上發現公主出宮,少不了又是一番責罵,咱們還是快回去吧。”小僮也在一旁催促。
“唉!走吧,咱們也回宮。”李承乾看了一眼正站在堂中的侯君集,不由得長嘆了口氣,遂起身,領着豫章及小僮一起,出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