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位羅將軍剛正方直,對咱夫婦又是勤敬有佳,不像是一個奸惡之人,說不得大小子與楚楚真個與他們羅將軍府走得親近也不一定。”看到他們家老頭子面色一直陰鬱,憂心不已,把柳小惠給安置到榻上睡穩之後,柳賀氏輕聲勸道:“凡事也不必都往壞處着想,反正再過得三兩日咱們就到了長安,到時見了一條楚楚他們,一切不就都清楚了?老爺也毋須太過憂心。”
福禍難躲,世事難料,憂心擔心,已是沒有了太多的用處,柳賀氏現在所能求者,唯有在心裡祈盼兒子媳婦兒還有她那不及週歲的孫子平安無事。
“這些我都知道,我也想早些見到大小子二小子他們,年餘未曾與他們見得一面,說不想,那是在誆你。不過我這心裡面總是有些放心不下,七上八下的瞎亂翻騰,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說着,老柳忍不住長嘆了口氣,道:“都是我這個當爹的無能,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這個做老子的,唯一能做的,竟是把所有的希望和擔子全都壓在了一條的身說道:“上次家中遇刺的事情,大小子一直都瞞着咱們,不肯與咱們細說明白,呵呵,其實他便是不說,咱們也能想像得到,定是惹上了什麼了不,不然以着大小子的本事和人緣兒,又怎會落得連夜帶着咱們逃出三原?”
“想一想,連兵部尚書那樣的大官兒都能扳倒的人,連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這種皇親天人都極爲感恩和看中的人,若非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禍事和麻煩,大小子又何置於會這般小心驚恐?”
柳老實雖然出身農戶。爲人也是極爲憨厚老實,不過憨厚老實並不等同於笨傻,有些事情,柳一條便是不說,他的心裡面也能夠猜想出幾分。只是懾於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很多時候,老柳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一旁乾瞪眼而已。
心有餘,而力不足。老柳的心裡面,多少開始有些自卑和自責。
“當家的!”扭頭看了他們家老頭子一眼。柳賀氏心中一顫,輕起身轉至柳老實所在輪椅的背後,擡手爲老柳揉捏着肩膀,溫聲勸慰:“還是那句話,凡事都別盡往壞處着想。咱們得相信一條二條他們。”
“一條咱就不說了,當初在三原的時候,三鄉五里的,就沒有誰能及得上他,僅是一年的功夫,就讓咱們柳家從一貧如洗,變成了三原少有的大戶,這是誰都能做到得嗎?”說起這些,柳賀氏的面上不由便帶出了些許自毫的神色:“不是妾身自誇多嘴,便是楊叔叔那般能耐大氣的人。在時間內,怕是也做之不到。”
“還有二條那小子,”柳賀氏接着說道:“長安的來信你不是也有聽夥計讀過麼?二小子現在已經是咱們三原的縣丞了,咱們三原縣最大的頭頭兒,成了王志洪王大人那般威風一樣的人物,擱在以前,你能想像麼?”
縣丞在朝中或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官兒,不過在柳老實柳賀氏這種平頭百姓的眼裡,那可是他們唯一能看得到的大人物,官老爺。所以知道了他們家老二也做上了這樣的官老爺,老兩口高興得三天都沒有合上嘴巴。
光宗耀祖。光耀門楣,比起對柳氏一族的貢獻,僅此一點。柳二條就分毫不比他們家老大來得遜色。
“有這兩個兒子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柳賀氏再一次開聲勸慰:“來的時候你沒聽羅將軍是怎麼說的?咱們這次回來長安。是皇上他老人家親自下的旨意,皇上,天一樣大的人物,平白無故的,又怎麼會這般處心積慮的謀害咱們這樣的小民,他老人家若是想要了咱們的命去,用得着這般費事麼?”
“呃?娘子這話,倒是在理。”聽了老婆的一翻勸慰,老柳覺着心頭一鬆,面色也顯得放鬆了許多。
“早知道我這女婿非同一般,不想他竟有這般大的來府內,聽聞自己的乾女婿柳亦凡與柳一條竟是同一人時,羅齊氏不由開懷暢笑:“有着這個神醫女婿在側,也難怪老身的這副身子會變得越來越是強健。”
“還是婆婆慧眼,當初一眼就看出了柳大哥的不俗之處。”狄芝芝在一旁輕聲開口附言,想起當初在奉節狄府之時,她與柳一條所發生的種種事由,小臉兒不由一紅,當初她確是有些將那個書生給看低了。
“能夠恰好碰上他們,應該說是我這老太婆的福運纔是。”老太太面色紅潤,經過這段時間的養氣調理,老太太的氣色確實是好了很多,最起碼現在,走路散步,做一些輕微的運動,她已是沒有了大喘的跡象。
“方纔聽羅祥說起,不止是齊國公與蘇老爺子,便是翼國公秦老哥的病症,也被柳小子給醫了回來,這倒又是一件喜事。”扭頭看了兒媳一眼,羅齊氏溫聲說道:“芝芝,你這就去準備一下,一會兒隨娘一起去秦老哥那裡看看。以前身子贏弱,不能出門動彈也就罷了,現在老身的身子既然已是大好,再是不去,就是有些說不過去
“嗯,知道了,婆婆,芝芝這就去準備。”起身與羅齊氏禮了一禮,在丫環的陪同下,狄芝芝輕挺着肚子,緩步退出廳房。芝出門兒走遠,羅老太太又大着聲間衝門外叫了一聲。
“小的在那,老夫人有什麼吩咐?”管事羅奇小跑着從廳外進來,彎身向老太太行禮詢問。
“幹小姐與幹姑爺的事情,你可是已經聽人說過?”看了羅奇一眼,老太太輕聲問了一句。
“回老夫人,倒是聽羅管家提了一句,”羅奇彎身回言:“不曾想幹姑爺竟是有如此的來頭,初聞的時候,小人着實是嚇了一跳。”
“嗯,”羅齊氏輕點了點頭,道:“不管他是柳一條還是柳亦凡,身份爲何,他都是我羅府的乾女婿,聽說疋疋那丫頭也隨着回了長安,現就在皇后娘娘的立政殿住着,一會兒你就帶些禮物,代老身去立政殿走一趟,看看疋疋在那裡過得如何,方便的話順便再探探皇后娘娘的口風,看能不能把疋疋接回來住。”
想起乾女兒還有幹外孫在府裡時的歡快情景,老太太面帶着笑意接聲說道:“宮裡雖好,不過卻是不如咱們自己家裡來得自在。說起來,這幾日裡不見疋疋他們母子,老身這心裡,還真是有些想得慌。”
“是,老夫人,小人這就去辦。”應了一聲,羅奇躬身而退。
“老夫人,馬車已經備好,現就在府門外候着,隨時都能出發。”羅奇退出不管家羅祥從門外進來回稟。
“嗯,所需的東西也都備好了嗎?”擡起頭來,羅齊氏緩聲向羅祥問道。
“回夫人話,全都是上了百年的山野老參,補氣益血,都是不可多得的貨色。”聽他們家老夫人問起,羅祥不緊不慢的彎身回稟。
“秦老哥一病數載,身子也不比我這老太婆的強上多少,正是該多多進補一番纔是。”老太太滿意的輕點了點頭,繼而又開聲向羅祥問道:“這幾日,可有了通兒的消息?也不知皇上到底有了什麼吩咐,出門數日,怎麼連個信兒也不捨得給家裡回覆?”
“回老夫人,小人這幾日裡也是着人天天在驛站看着,若是有了少爺的訊息,定是第一個報與老夫人知曉。”見老太太面露憂色,羅祥彎身慰道:“少爺之所以不回訊息,想來也是得了皇上的什麼密旨,有所不便,老夫人不必太過憂心,依着少爺他的本事,再加上身邊又有近百的近衛隨從,有會有事的。”
“嗯,希望如此吧。”聽了羅祥的一番話語,羅齊氏的心下稍寬,皇上數年不曾理會過通兒,這一次能給通兒密旨,便是真個有些風險,不過對通兒來說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現在戰事已平,叛臣齊王李佑也已是兵敗被俘,便是真個被皇上給送去了齊的戰場,現下當也是正在迴轉的路上。至於羅通的安全問題,羅老太太卻是分毫不放在心上,正如方纔羅祥管家所言,依着他們家通兒的本事,再加上經通兒一手訓練出來的一干近衛,一個小小的齊王而已,還威脅不到通兒的安全。
當年北國兵兇,數十萬大軍都沒有奈得通兒如何,更何況是一個不成氣候的齊王?對於自己兒子的本事,羅老太太很有自信。
“行了,你這就去後宅看看,少夫人若是準備好了,就帶着她一同過來,一會兒去翼國公府,你也一同隨着去吧。”衝羅祥輕擺了擺手,羅齊氏溫聲吩咐了一句,把羅祥給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