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長安城,比起咱們奉節那裡,可是要氣派熱鬧得多了,不愧是皇上他老人家住的地方,”馬車裡,小丫頭清竹興致勃勃地趴在車窗跟前,轉動着她的兩隻大眼睛,滿是好奇和欣喜地觀看着城內沿途的街景人行,嘴巴里面輕聲感嘆。
“這裡是國都,自是比咱們那奉節小地要繁華昌盛一些,”輕搖着絲繡布扇,方月兒穩坐在車前,柔聲說道:“不過與繁盛相對應的,這裡,比之奉節卻又是會多出許多的兇險,相較而言,我還是更希望咱們能呆在奉節。”
“哪裡的人,還不都是一樣,有清竹在側,我看有哪個曾徒子敢來與小姐毛手毛腳?”聽出她們家小姐心中的擔憂之意,清竹收回遊放在街外的目光,小握着拳頭,豎聲向着她們家小姐說道。
“你這丫頭的心思,我知道,”溫情地看了清竹一眼,方月兒輕嘆了口氣,道:“不過這裡不是奉節,這裡的人,也不是奉節那些小門小戶的公子少爺,可以任由着你去擺佈打趣,不會怪罪。要知,這裡是天子腳下,京官集聚之地,天知道哪天咱們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有着什麼樣的身份?”
“小姐說得是,不過這裡的人他也是人,他總是也得講些道理吧,”清竹乖坐回她們家小姐的身前,道:“小姐是清倌兒,向來只賣歌喉唱藝。若是小姐不願,乾孃也不會由着那些人地性子,強逼着小姐去侍候那些賓客。怎麼說小姐也是咱馨芳閣的招牌。乾孃總是會想些辦法的。”
“形勢比人強,以後地事情,誰能說得準呢?”繡扇輕搖,方月兒眉頭微蹙,一入花牆滿身濁,在這勾欄之內,想要一直都保得一份清白之身,難。
“別人清竹不管。x不過要是誰敢對小姐無禮,清竹定是不會將他放過!”感受到她們家小姐心中的憂鬱之意,清竹再次振聲開言,欺身貼坐在方月兒的身側,擡臂輕挽起了她們家小姐的胳膊,忠心護主之情,溢於言表。
“呵呵,好了好了,”擡手輕拍了拍清竹的小腦袋,方月兒揮手將胳膊從清竹的懷中拽出。輕聲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事情也未必就如咱們所想那般糟糕,咱們就莫要再自己嚇唬自己了。”
言笑之間,方月兒臉上的憂慮之色盡掃,恬靜淡然,又恢復了她往日甜美的神色,清竹小丫頭,也在她地影響下,心神再次放鬆起來,小臉上又揚起了無憂的笑意。
“嗯嗯。小姐說得不錯,兵來將擋,不管是誰,清竹都會爲小姐給擋在一旁。”天熱易汗,清竹微向側旁挪坐了一下,與她們家小姐撇開了一些距離,道:“還有,這長安城裡,不是還有一位小姐最想相見之人麼?聽說那柳亦凡在來了長安之後,就進宮作了皇子公主的啓蒙先生,一會兒到了新居。清竹就出去爲小姐打聽一下。等哪天得空,咱們便帶些禮物。求得亦凡先生也爲小姐寫得一首曲子。”
“呃,你這丫頭!”搖頭輕笑,把手中的繡扇放於一旁,方月兒看着清竹言道:“亦凡先生的曲子,若是那般好求,當初在奉節時,乾孃就不會望亦凡先生而興嘆了。”
“那是因爲小姐沒有親去,”清竹不以爲意,昂着她的小腦袋,一臉驕傲地開聲說道:“若是讓亦凡先生見着了小姐的容貌,清竹敢肯定,那亦凡先生,定是不會拒了小姐的求曲的請求。”
對於她們家小姐,清竹是自信非常,沒有哪個男人在見了她們家小姐之後,還會無動於衷不加理睬的。||
“你這丫頭,哪有你這般說話地,”嗔怪地擡頭微瞪了清竹一眼,方月兒微搖了搖頭,對清竹的話語有些不以爲然,那個亦凡先生,豈會是那種以貌取人之人?便是是,自己的這般姿色,當也是入不了他的眼裡,記得那天在易和居內,亦凡先生的身邊,姿色絕佳的美人兒,可是不止有一個。
“男人,可不都是一個德行?”清竹不以爲意地小撇了撇嘴,道:“在奉節時,到咱們馨芳閣來的那些客人,哪一個不是衝着小姐的名頭去的?哪一個見了小姐,不是色眯着眼睛,醜態百出?看着都讓人覺着惡
在馨芳閣這種地方呆得久了,清竹這小丫頭也算得上是一個閱人無數的主兒了,對於男人,她可是沒有一個好地臉色,男人在她的眼裡面,全都是一個樣子。
“來閣子裡尋歡的那些客人,能與亦凡先生相比麼?”輕搖繡扇,方月兒開口細言:“山有高矮,人有優劣,你從小便在閣中長大,少有出門兒,見到的那些人,聽到地那些事兒,幾乎全是一個模樣兒,對於一些人的看法,自是會有些偏見。待日後,你能出閣,遇到自己心儀之人,就不會再這般着想了...”
在花房之中,想要找得一個頂好男人,那不是相當於想要在一羣野雞中,挑出一隻五彩的鳳凰麼?
“小姐,到了!”馬停車住,不再理會方纔的話題,清竹歡叫一聲,率先起身跳下馬車,撐起車前處安放的油紙花傘,而後又輕攙着她們家小姐也從車上下地,以傘遮陽,擡頭看着眼前寬大闊氣地宅院,開聲叫道:“小姐你看,咱們的新家,可是比在奉節時,要氣派多了。”
“嗯,是很不錯,不過就是位置顯得喧鬧了些,不比咱們在奉節時那般幽靜。”輕移蓮步,方月兒帶着清竹緩向前行,雖然馬車是直從門外入了院裡,不過她們卻還是能夠聽到一些門外之人的叫嚷之聲。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可算是把你給盼來了,走走走,快去梳妝打扮一番,西院廂房,還有一位貴客等着呢。”還沒有走出兩步,後院兒里老鴇子孫三孃胎便急走了出來,見得方月兒,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歡喜之色,拉着方月兒地小手,邊走邊小聲地交待着:“這位爺,不比尋常,在這長安城中,也是一有頭有臉地人物,你可是再莫要像奉節時一般,動不動就耍些小姐的脾氣,把人給老孃得罪了個透徹。”
“什麼人啊,竟讓乾孃也這般懼怕?”小邁着步子,緩隨在乾孃地身後,方月兒不急不緩地開聲問道。
“杜義,杜彥之,御史大人杜淹之長孫,”孫三娘小聲地向着方月兒言道:“在這長安城中,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咱們得罪不起,一會兒你可要小心地給老孃侍候着,千萬出不得什麼岔子。”
“杜彥之?”方月兒輕聲說道:“不就是一個御史家的小少爺麼,值得幹娘這般慌忙麼?這長安城中,像是他這般的紈絝,應是不在少數吧?”
“月兒這話是不錯,”孫三娘應聲說道:“不過咱們馨芳閣不是初來乍到,腳步未穩麼,像是杜少爺這般的人物,咱們還得罪不起,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先忍幾天,陪着杜少爺唱上幾首曲子,也就是了,斷是壞不了你在奉節時的規矩。”
說道着,三人已來到了西院廂房門前,孫三娘再三軟語相求相勸,交待着這小丫頭,千萬莫要給她招來什麼麻煩。
“你就是三娘口中所說的那個,方月兒?”杜義手中的酒杯輕頓,看向方月兒身上的兩隻眼睛變得有些發直,過了好半天,纔算是緩過神兒來,裝作一副正經文士的樣子,將目光從方月兒的身上收回,正身襟坐,開聲向她問道。
“見過杜公子!”看到杜義方纔的那副模樣兒,方月兒心中閃過一絲不屑之念,這種神色,以前在奉節之時,她已見過太多,眼前的這個杜家少爺,又是一好色之徒罷了。
“好好好,”滿意地輕點着腦袋,杜義的心中自是歡喜無限,方纔在此等候時的那種不忿不喜之念早已被拋卻在了腦後,他也沒有想到,在這草窩之中,竟真的被他給遇到了一隻金燦燦的鳳凰,眼前的這個美人兒,天姿絕色,清新脫俗,放眼整座長安城內,能比得上她的,可是不多。
這一趟,算是來對了。
“來來來,月兒小姐請這裡坐!”伸手指着自己身側的長椅,杜義有禮開聲,着請方月兒入座。
“多謝杜公子美意,不過月兒還要撫琴奏樂,坐此多有不便,還望杜公子見諒!”彎身微於杜義一禮,方月兒伸手接過清竹遞來的長琴,提擺在杜義對面的方桌前安坐,雙手按撥琴絃,微笑點頭,向着杜彥之說道:“一曲水調歌頭,贈於杜公子!”
“柳亦凡的水調歌頭?”原本還滿臉歡喜的杜義,在聽了方月兒的這句話後,整張臉都變得陰沉了起來:“那廝的曲子,莫要在杜某的跟前奏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