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是個什麼樣的人,羅通最爲清楚。
那就是一自高自大,且人品又甚爲惡劣的一渣。羅通不屑地朝着李佑撇了撇嘴,記得前年,羅通趕往齊地爲老太太求醫之時,在齊地郡首,正趕上這廝仗勢欺凌調戲人之幼女,弄得雞飛狗跳的,讓人看着心煩,羅通一時不忿便下馬出手,胖揍了這廝一頓,打得他至少在榻上躺了半月。
事後自知理屈的李佑,打不過人羅通,自己卻也是不敢上報皇上或是陰妃報屈,只得把這口氣給硬硬兒地吞下了肚裡。
長兄如父,羅通雖是義兄,又是一個已經過氣兒落了權的將軍,但是出手教訓了他這個不成氣的義弟,雖然手段用得有些過激,但是於情於理,至少是在這表面之上,也沒有人能挑得理,會怪罪說道於他。
所以這件事情過後,羅通便帶着郎中離了齊地,把李佑這件事情也給拋到了一邊,或者說是,他壓根兒就沒有放在心上。
今日裡在這後院兒,見到李佑這廝竟也在側,而且還有撒野潑花的勢頭,羅通便知道,這小子是來看笑話來了。畢竟,現在外面,關與他們老羅家婚事的事情,傳得並不是怎麼好聽,且,狄芝芝現在的相貌確是有些礙觀瞻。這廝特地從封地趕回,且一心想要瞧看新娘,說是誠心爲自己慶賀,可能嗎?
聽到柳一條的暴喝,羅通也不由扭頭向着張楚楚她們這裡看來,見得楚楚額頭左側上的那一塊血色焉紅,羅通的目光也是一陣冰冷,尤其地,當他看到柳一條因爲媳婦兒的傷勢,身上的氣機越來越盛即要噴薄的時候,羅通的心中一緊,遂又轉身向李佑這裡看來,收回剛纔想要善了的心思,二話不說,直接揉身而上,先柳一條,與李佑戰在了一處。
李佑自幼愛武,也曾跟着宮裡的侍衛師父學過幾年,平日裡與人紛爭,倒是也能打得三兩個尋常之人,但是今日裡與他一起爭鬥的,豈是那些尋常之人所能比?早在兩年之前他就已經飽嘗過羅通拳腳的滋味,對於羅通的膽量還有羅通的功夫,這小子是打心眼裡忌憚,雖然要不了命,但是羅通卻是真個下得了重手。
“羅大...”明知不敵,卻還要自找苦吃,爲李佑所不爲,所以見得羅通向自己撲來,李佑提劍急向後躍,張嘴想要解釋阻止,不過話還未曾說全,便被羅通進一步的舉動給止住了聲息,羅通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羅大哥~!”豫章公主在一旁看着,見羅通親自出手,不由開聲輕叫,不過感覺到身邊的這位亦凡先生似有不妥,僅叫了一聲之後,便不再多作言語。扭頭瞅看了柳一條一眼,看着他面上的冰寒之意,李茹似心中忽然便有了這樣一種念想,也許羅大哥這般,對李佑來說會是更好一些,眼前的這個亦凡先生,身形雖然不大,不過現在看去卻是多給人一種不安之感。
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很好,看着柳亦凡細心呵護地輕爲張姐姐撫順着額上的血包,豫章的心中沒來由地就是一陣酸楚,遂又扭頭向院中的羅通與李何那裡看支,見羅大哥出手雖重,但是所打所傷之處,多是皮糙肉厚之地,便也稍安下心來,或是讓羅大哥這般好好教訓小佑一番,也是不錯。
“夫君不必擔心,就是稍碰了下,連皮都不曾破開,無礙的。”感受着夫君手上傳來的關懷憐惜之意,張楚楚擡手緊拉着夫君的衣袖,可憐巴巴地望着柳一條,眼中盡是乞求期望之意,不讓夫君離了自己身邊,不讓柳一條去找那個齊王殿下的麻煩。柳家現在的事情已經夠多,張楚楚不想再在此地,因爲她自己而又生出什麼枝節來,給夫君還有家裡招惹麻煩。
“娘子莫憂,爲夫知曉該如何去做,”憐惜地看了媳婦兒一眼,柳一條長呼了口氣,扭頭回身看了不遠處爭鬥的兩人,微拍着楚楚的小手,細語安慰。語氣和緩,看上去心緒似也平穩了許多。
“不管如何,那終是一位王爺殿下,便是犯了再大的罪過,沒有皇上點頭,除了有限的幾位皇親之外,誰也不敢掐撈其須,”感受到柳一條心中的沖天怒意,怕他真會做出什麼傻事來,蘇晨曦也在一旁插言:“所以,這件事情還是交由羅將軍處理吧,亦凡先生就莫要再行插手,給自己招來些以下犯上的罪端。”
“亦凡先生,皇弟行事無度,失手傷了姐姐貴體,實屬不當,”豫章公主也微彎着身子在一旁幫襯,擡頭看了柳一條一眼,細語言道:“豫章在這裡代小佑向先生還有張姐姐賠不是了!”
“豫章公主殿下言重了,”柳一條微側身讓開,擡眼朝着李茹似的面上看了一眼,道:“這件事情與公主殿下無關,殿下無須如此。”淡然地扭頭看了院中正左蹦右跳的李佑一眼,接着說道:“且齊王殿下在上,似我等這般升斗小民,便是心有怨言,又裡敢真的斷了齊王殿下的腿腳去?”
柳一條的這句話,聲音不大,不過整個小院兒裡的人卻是恰能聞及,一直手有餘力的羅通聽到柳一條的這般言語,身形微地一頓,不由在心底輕嘆了口氣,憐憫又有些不忍地看了李佑一眼之後,心中一狠,身形一錯,便一腳招呼在了李佑的右腿膝處。
“啊?!!!”
殺豬一樣的慘叫,很嘹亮,很悽慘,不過卻只維持了不到一息的時間,從來沒有受到過這般重創的李佑,抱着右腿滾躺在地上,像是被人用繩子繫了脖子一般,張着嘴巴,嗓子裡卻是啞了聲口,暈了。
“小佑!”見李佑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李茹似的身子直就是一個激凌,快步向李佑這裡走來。
“只是斷了一條腿,暈過去了而已,死不了,茹兒妹妹莫要擔憂。”整了下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衫,羅通面不改色地輕聲向豫章說道。
“羅齊,”不耐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佑,羅通開聲向府裡的管事吩咐道:“找幾個人從後門出去,把齊王殿下送回府中。嗯,順道再去給他請一郎中過去,告訴府裡的人,莫要聲張。”
“是,少爺!”躬身應了一聲,羅齊招呼着隨行的一個家丁,一起彎身出手,把地上的李佑給擡了出去,看他們的神情,好像擡的就是一個死人。
“羅大哥,小佑他真的沒事嗎?”看着羅齊兩人把老五給擡出了院門兒,李茹似仍是有些擔憂地向羅通這位義兄看來。
“最多也就是兩三個整月不能下榻而已,”擡頭看了正輕聲慰言楚楚的柳一條一眼,羅通溫聲向着這位妹妹說道:“這樣對李佑這小子來說,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由柳一條這位神醫出手,李佑那廝所要傷着的,怕就不止是一條右腿這麼簡單了,柳一條最是護短的性子,在這長安城裡,誰不知曉,當初侯君集還有吳醉劍他們,不就是最好的實例麼?
擡步上前緊走了兩步,羅通輕聲向楚楚問道:“疋疋頭上的傷勢如何?要不要着請郎中過來一觀?”
“義兄不必擔心,”見事情已了,張楚楚輕鬆開剛纔一直攥着的衣袖,溫聲衝羅通一笑,道:“只是輕碰了一下,現下已然不疼,無須再請得郎中過來,小妹的身子,並沒有那般金貴。”
“羅將軍,你剛纔對齊王殿下那般,萬一...”蘇晨曦輕聲言道:“萬一此事給皇上知曉了,怪罪下來,該當如何?”
雖然對李佑一直不喜,不過,蘇晨曦怎麼都沒有想到,羅通竟會如此地大膽,把李佑這麼一個皇子殿下,說打就給暴打了一頓,而且還斷了人一條右腿,這,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兒。
“皇上是明君,向來都是講理之人,”羅通不以爲然地搖頭微笑,開聲向蘇晨曦說道:“便是這件事情真的被人給捅到了皇上他老人家那裡,也不會有什麼干係,蘇小姐放心就是。”
“倒是今日在蔽府,因爲羅某的疏忽,讓蘇小姐還有疋疋妹妹受驚了!”羅通歉聲致意,道:“方纔我已着管家前去佈署,加強這後宅新房的守護防護之力,斷是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好了好了,這裡已經無事,”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之上多作糾纏,張楚楚開口打斷了諸人的話語,擡手便推着自己的夫君與義兄朝着院門口兒走動,嘴裡言道:“大喜之日,前院兒事忙,少不了人在,尤其是義兄這位新郎官兒,更是不能少得,義兄與夫君就莫要在此久呆了,芝芝妹妹這裡有我們姐仨兒陪着就好,無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