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並沒有在柳家小院兒裡呆上太久的時間,甚至連跟柳亦凡說過的話語,都不超過十句,大部分的時間裡,都是在與柳夫人一起話嘮家常兒,逗哄柳夫人身邊的孩子。
不得不說,這位歷史上的則天大聖皇帝,在與人相處這方面,很有一些本事,在極短的一段時間裡,就與楚楚閒聊到了一處,時而不顧着身邊有內侍的存在,兩人還會一起脆聲輕笑起來。
現在的武則天,以柳一條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很漂亮,很嫵媚,也很迷人,跟後世柳一條在書上,在古畫卷上所見到過的中年,晚年時段的武則天,都着天與地的差別。
年輕,美貌,肌膚瑩透,身材嬌小柔弱,但是外在的表像來說,武媚是一位切切實實的美人兒。這也難怪在歷史上,她能夠輕易地就勾搭上了比她還要小上五歲的李治,並被他無忌地給冊封爲了皇后。
武媚今天的來意,從剛纔的隻言片語之中,柳一條已經明白,她今天過來,代表的只是她自己,她這是來向他示好或者說是拉攏來了。
武媚的話語很隱誨,不過卻又能恰恰地讓柳一條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雖然年歲尚不太大,但是這個小丫頭的心思,還有她說話的藝術,卻是很是讓柳一條欽佩,不由想起當年,當他自己十四、五歲的時候,還在初中裡面漫無目的地瞎混呢。
柳一條看着親切地坐在榻邊,懷抱着他們家寶兒的太子妃,臉上一直不鹹不淡地帶着笑意,現在的武媚,還只是一個太子妃,朝庭裡面有李世民這位明君坐鎮,這小丫頭心中定是還沒有那種想着要榮登大寶,改號稱帝的念頭,看她現在的樣子。思她現在宮中的地位和處境,她所想的。最多的,估計也就是該如何地保住她太子妃地位置。
武媚不是以前的侯寧兒,她也不是現在已貴爲皇后地長孫皇后娘娘,沒有渾厚的家世背景。沒有強力如一國之公的親人外戚,想要在太子妃的位置上坐得長久,就武媚現在這種無依無靠地現狀來看,很難。
而武媚顯是也並沒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她肚裡面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上面,那些有太多的不確定,也有太多的風險,誰能曉得。若是她的第一胎是一個女兒的話。皇上,皇后,還有太子李承乾,還會不會再像現在一般地寵溺着她?
是以,不想在一顆樹上吊死地武媚,便想趁着現在她還倍受着皇后和太子寵愛地時候,儘可能多地來鞏固壯大一些自己的實力,不爲別的,僅就是爲了保住她太子妃的位置而已。畢竟。在大唐,在長安,想當太子妃的人有很多,有家勢有背景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武媚不想被動地把自己給陷入到危機絕境當中。
未雨綢繆。所以。從一開始,武媚就在不停地努力着。儘可能多地與一些有潛力卻不甚得志的人交好,拉攏,雖不能一下便得到他們的忠心,但是能夠結下一個善緣,或是給他們一些恩惠,指不定哪天,就能有着讓人意想不到的回報。
而現在,在立政殿裡教書地柳亦凡,無疑地也成了她要示好拉攏的一個對象。
武媚抱着孩子,輕聲細語地與楚楚說笑,心神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過柳一條的身上。
雖然早就知道柳亦凡這個人,但是今天,武媚卻還是第一次與柳亦凡相見,經過短暫的接觸,在心裡面也給柳亦凡做出了一個評價:話不多,卻給人以沉穩;長相不俊俏,看之卻很讓人舒心,提不起半點討厭的意味;舉止有禮,卻讓人感覺到裡面透着一絲不羈地淡然,這是一個凡而不俗之人。
或者說,之位柳先生,是一位雅人。
在柳亦凡地眼中,武媚沒有發現他對皇權的敬畏和渴望,也沒有發現他對自己嬌秀容顏地驚異和貪圖,從始至終他對自己的態度都是那般地自然,神清志明,不恭維,不做作,不張揚,不居傲,就像是把她給當成了一位來走親訪友的尋常朋友。很難得,但是這卻非是武媚所想要。
武媚看得出,也感覺得到,眼前的這個柳亦凡,沒有野心。沒有野心,也就意味着他沒有什麼大志,有才而無大志,一個人還能有什麼大的做爲?武媚在心裡面,多少地,有一些失望,同時地,也有些瞭解了當初太子殿下爲何時常會對那柳一條不願入仕而嘆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亦凡先生,與當初的柳一條是同一類人。他們不擔心自己的前程,也從不在乎自己的前程,達則兼濟天下,窮則是獨善其身,這些話對他們來說,都只是一個擺設,入不得他們的眼中,放不進他們的心上,他們所看重的東西不多,武媚低頭看了下她懷中的寶兒,還在躺坐在榻上的柳夫人,心中想着,無外乎家人,親情而已。
“殿下,天兒不早了,皇后娘娘還在宮裡等着您那,咱是不是現在就去?”李清看着外面的天色,眼見着太陽已升至了半空,便彎身走至室中,輕聲向武媚提及請示。
“嗯,天兒是不早了,”看了李清一眼,武媚輕點了點頭,從榻上坐起身來,把懷中已經酣然入睡的寶兒給遞放到張楚楚的懷裡,微笑着向張楚楚說道:“柳夫人好生休養,改日得閒,妹妹我還會再來探望!”
“多謝太子妃殿下!”抱着孩子,張楚楚微低頭彎身施禮,恭送武媚離去。
“學生送太子妃殿下出去!”柳一條也適時起身,彎身一禮之後,躬身在前面爲武媚還有東宮的內侍總管李清帶路。
“再次感謝太子妃掛記,”在小院兒門外,武媚即要上車之時,柳一條小聲地在武媚的身邊開口說道:“太子殿下身邊,能有太子妃這樣的賢妃相伴,是太子殿下之福,也是我大唐將來之福運。”
一句話,有恭維,有實言,同時也表明了自己對武媚的態度:太子妃請放心,咱們不是敵人。
雖然現在歷史的發展已經有了一些改變,武媚將來還能不能當得上她的則天大聖皇帝,還很難說,但是對於像是武媚這般有心計,有手段,有潛力的女人,柳一條並不想得罪。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每一位年青人,都有着一分不確定的潛力和機遇,指不定哪一天,人就得了機會,飛黃騰達了也說不定。
凡事留退路,莫決絕,就是欺人,也不能太甚,過則折,折的是別人,也可能是自己。
“柳先生過獎了,這般的誇讚,小女子可當受不起。”深看了柳亦凡一眼,明瞭了柳一條話中的意味,武媚微笑着輕點了點頭,向柳一條告罪一聲,在李清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對於這位亦凡先生,李總管怎麼看?”馬車出了府門,武媚坐在車廂裡面,透過車窗,向車外瞧看,嘴裡面有意無意地輕聲向李清詢問。
“殿下,這種事情,小人一個內侍,哪有膽子亂做評斷?”李清躬着身子,低眉順眼地輕坐在那裡,面對着太子妃的問話,小聲地向武媚說道。
“一次閒聊而已,無礙的,”武媚扭過頭來,看了李清一眼,道:“李總管年高識長,在宮裡當了近二十年的差事,遇事通明,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我也想聽聽李總管對那位亦凡先生的看法。”
“既然太子妃殿下想聽,那小人就斗膽直言了,”擡頭小心地看了看太子妃,李清這纔開口說道:“在小人看來,柳先生是個有才學的好人,以後入仕的話,也定會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不過依着柳先生的性性,頗好中庸之道,日後他的官位,怕是不會太高。”
“嗯,”李清的評斷,不由讓武媚有些側目,李清這些年的內侍總管,還真不是白做的,平時見他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不想,有些東西,他看得竟也是這般地透徹。
是個人才,不過可惜,這個人才一直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不管是在宮內還是宮外,都不是她一個太子妃,可以輕易拉攏,指使得動的。這一次,太子殿下之所以會派着李清跟在她的身邊,想來也多是監視,多過於保護。
很多事情,武媚都看得很清楚,心裡面也很明白,但是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是用眼看和用心想而已。手中沒有半點權力,身邊沒有一個心腹貼心之人,想要在東宮裡面穩固自己的位置,很難。
所以,在內心裡面,武媚對於權利這個東西的渴望,也越發激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