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的各家大戶,現在都處在一個焦燥的階段。
時間緊迫,人手短缺,空有一地的好莊稼卻都收不回倉裡,擱誰,也都會心疼得厲害。
杜賢在大廳裡走來走去,沒有了一點往日的那般悠閒模樣,從早上接到縣裡的消息開始,他的頭整個都大了兩圈,他們家在三原的田地說不上最多,可卻也有八百多頃,僅憑着手下的那五六百佃農,想要兩天把地裡的粟谷全部收回,無疑於是癡人說夢,能收回一半,他就要偷着笑了。
“杜濟還沒回來嗎?”不知是第幾次地,杜賢又開口向一旁的杜之貴問道。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地流逝,馬上的,這一個上午就過去了,杜濟若是再不能多找一些佃農來,這一季他們杜家的損失,至少都得有八百到一千貫。
一千貫,不多,可也夠得他們杜家用上兩年的,如果能救得下來的話,誰會願意讓它們泡湯?
“還沒有,爹,”杜之貴擡頭看了他爹一眼,輕聲說道:“縣裡的佃農全被公孫府還有楊府於昨日給徵走了,現下要想再找,只得去縣外的一些村落,就是能找來一些,也是杯水車薪,所以,爹,你也不要再抱多大的希望。現在整個縣城,除了公孫與楊家兩府外,哪一戶不是如此,着急也沒什麼用。”
杜之貴的神情也有些沮喪,想想昨日與公孫賀蘭一起飲酒時,被公孫賀蘭告知此事時。他還開口嘲笑了公孫賀蘭兩句,聽得別人一句閒話,就要冒着減產的風險提前將穀子入倉,這不是有病麼?
可是現在,這個現世報來得也忒快了點兒,僅隔了一個下午,便臨到了他們地頭上。
那個柳一條,他是怎麼知道這兩天要下雨的。莫不成他觀天象的本事。比朝中的那些火山令還在厲害不成?心中雖然疑惑。不過杜貴現下卻再沒了追根尋底的興趣,現在抓緊時間挽回損失纔是正事。
“老爺,老爺,快跟老奴走,去晚了就來不及了!”父子倆正說話間,杜濟這老頭一陣風似地從門外刮來,拉着杜賢的胳膊就往外跑。整得杜賢和杜之貴都有些不知所以,杜濟老頭兒,風風火火的,莫不是瘋了?
“阿濟,到底是什麼事,你說清楚了,咱們再走也不遲。”杜賢停住腳步,面色有些不愉。杜濟是杜府的老管家。一向都沒有行過那逾禮之事,今日怎會這般不識禮數?若是讓外人看見了,成什麼體統?
“莫不是。濟叔你找到佃農了?”看着杜濟急切而又激動地神情,杜之貴似看出了一些端倪,遂開口向杜濟問道。
“找到了,總共三百四十二個佃農,而且都自帶有工具,現在在就在三原縣城地北門口,不過,老爺,少爺,若是去晚了,怕就是會被人家給搶走了。”杜濟也發現了自己地不妥之處,忙着鬆開拉着杜賢的那隻手,急聲向杜賢和杜之貴說道。
“三百四十二個?這麼多?是從哪來的,知道嗎?”初聞之下,杜賢也是一陣驚喜,現下反倒是他拉着杜濟的胳膊向外急走,邊走還邊開口向杜濟詢問。
三百四十二,再加上他的五百多個,若是抓點緊的話,地裡的莊稼就無憂矣。
“是古田村柳府地人,領頭的就是柳府的管家柳無塵。”杜濟開口答道:“老爺,咱們須得快些,剛纔老奴回來時,已有好多家戶都聞着信兒往北門趕了,去得晚了,怕就是沒了。”
“柳一條?”杜賢一楞,遂即便明白過來,柳一條那小子,是來打劫來了。
“行了,阿濟,咱們不用着急,在縣裡的這些大戶沒到之前,那些佃農都跑不了。”杜賢鬆開杜濟的胳膊,神情和腳步也都緩了下來,柳一條這個時候派佃農來,除了是想要敲一些閒錢外,還會有什麼打算,那小子端是會挑時機。
“阿濟,你去帳房取一百貫銀錢來,隨老爺我去一趟北門兒。”杜賢開口向杜濟吩咐了一聲,平常十貫都用不到的工錢,現在給他一百貫,應是足夠了吧?
“爹,你帶這麼多錢做什麼?僱用那些佃農,那裡需要這麼許多?”待杜濟離去,杜之貴不解地向杜賢問道。
“一百貫,是很多,可是比起地裡的那一千貫,你還會覺得它多麼?”杜賢輕看了他兒子一眼,心中想到,柳一條怕也是看到了這一點,也敢這般明目張膽地來敲竹槓的
一百貫,或許還會有些不夠,想起其他幾個家戶,趙家,李家,王家,若是真要搶起來地話,杜賢心中有些沒底,一百貫,並不是只有他們杜家纔出得起。
在三原縣城地一個小茶館兒裡,柳無塵正悠閒地坐在那裡喝品着茶水,來到三原縣城之後,他纔算是完全明白他們家少爺那句‘供不應求’的意思,他才坐在這裡不到一刻的時間,就已經有不下十潑地人向他詢問。
這一次,應該能賺上一些,柳無塵看了一眼正坐在城門口樹蔭下休息閒聊的三百多佃農,輕輕地笑了起來,跟着柳一條越久,他越是佩服他們家少爺的手段。
這一次來三原雖有一點敲竹槓的意思,不過能做到讓別人爭着搶着被敲,而且還生怕被敲不上的的,很少見。
‘整體出租,竟標租用,價高者得。’想着他們家少爺定下來的準則,柳無塵再一次地輕笑了笑,這一次,不知哪一個家戶,會倒黴而又幸運地竟下這一標?他很期待,不知道最後的那個價格,能不能達到他們家少爺的預期標準。
“柳管家,消息都已經散了出去,想來再過不久,縣裡邊除了公孫府與楊府,其他的大戶家主都會趕來。”馬成從縣城裡面出來,奔到茶館兒裡,拱手向柳無塵稟報。
“嗯,辛苦你了,也坐下喝杯茶水吧。”柳無塵輕笑着點了點頭,邀請馬成一同入座。
“多謝柳管家。”馬成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柳無塵的對面,拿起面前的茶碗就猛灌了一氣,在城中的一番奔走,他也是真的渴了。
“柳管家,”把茶碗放下,馬成又自顧地斟了一杯,開口小聲地向柳無塵問道:“您說這一次咱們能給少爺帶回多少錢去?我傳信兒的時候,看到那些家戶的人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對我熱情得不得了,若是咱們趁機多要一些,想來他們定是不會拒絕。”
“哦?”柳無塵有些意外地看了馬成一眼,這小子倒也有些眼光,馬成也算是柳府的老人兒,一會竟標的時候他也會在側,所以柳無塵也無意去隱瞞他些什麼,輕輕地衝着馬成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三十貫?!”馬成指着柳無塵的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幹兩天的農活兒,就能賺上三十貫麼?這,也太誇張了些,難不成那些大戶的老爺們,都是傻子?
“不是三十,是三百。”看到馬成的樣子,柳無塵不由得輕搖了搖頭,輕聲向他說道:“少爺預猜的價格是三百貫,若是隻有三十貫的話,少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三,百?”馬成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兩天的農活兒,三百貫,他們家少爺這是瘋了嗎?
“呵呵,好!不愧是我那一條賢侄!有眼光,有魄力!”公孫文達高興地猛拍了下桌子,聽了柳無塵來三原的信兒,公孫文達立馬地就想到了他們前來的目的。
趁火打劫,他們是來發財來了。
“賺的錢雖不多,不過兩之內能賺到兩百到三百貫,卻也是一樁不錯的生意。”楊伯方輕喝了一口酸梅湯,感受着湯水裡所蘊含的涼意,輕聲向公孫文達說道。
“嗯,兩天有兩百到三百貫的盈利,這也算得上是暴利了,不過這次那杜老頭怕是要大出血了,呵呵。”公孫文達有些興災樂禍地輕笑了起來,三原縣,除了他們公孫府與楊府外,也就杜家的田地最多,最有可能出高價的,怕也就只有他了。
“三百貫換一千貫,他也不吃虧,說起來,這次也多虧了一條賢侄提前的訊息,不然,現在咱們老哥倆兒怕也是在焦頭爛額之中,現在這三原之中,怕是有不少人都在咒罵着你我二人。”楊伯方與公孫文對對望了一眼,同時都大笑了起來。
“要不,一會兒咱們哥倆兒也去一趟北城門兒,去湊湊熱鬧?”公孫文達翹着二郎腿,悠閒地向楊伯方建議道。
“去了也只是徒招人忌恨罷了,還是算了吧。”楊伯方輕搖了搖頭,他並沒有公孫文達那種愛看戲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