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瞞不住你們,既然你們還不想帶我走,那就容我再抽一袋吧,離了這口煙可比殺了我還難受。”老太爺又拿起了八仙桌上的旱菸袋鍋,點上了,大堂裡瞬間飄起一股煙味。“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面對老太爺,他皮膚有點黑,長得精瘦,身上的皮膚因爲上了年紀而凹陷了下去,手臂和小腿都很細,皮包骨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右手的手臂比左手要粗,還存有明顯的肌肉的紋理,那是常年練習書法留下的痕跡。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毛衫和一條藏藍色的工作服褲子,因爲人瘦,衣服褲子都顯得很肥大。
被老太爺這麼一問,我和雲希明還真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問起。我想了想纔開了口。
“老太爺,你和我們說的那個傳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老太爺走進了睡房,過了一會兒走出來,手裡拿着一本厚厚的古書,我看見封皮上工整的寫着“賈氏族譜”。老太爺把族譜放在八仙桌上,擺擺手讓雲希明站起來,自己坐到了我對面的太師椅上。
“這是我們家的族譜,在第一頁上寫着我們家的祖訓:善待含笑,生人勿進。這句祖訓是後來重新裝裱了填進去的,我們家的人全都按照這祖訓過活,守着那片地。”老太爺說的話我們不是很明白,一頭霧水的聽他繼續說下去。
老太爺指了指八仙桌上面的青龍匾額。
“這個平字,就是我們賈家以前的祖訓,還在明朝的時候我們賈家在京城開了一間叫賈古典當的當鋪,我們家的先祖很會做生意,跟朝廷的人也都很有來往,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連帶的同村的人全都幹起了典當的生意。我們家的祖訓就是一個平字,公平,平衡,一碗水端平,童叟無欺,絕不從任何當主身上搜羅一文錢。也許就是心眼好使,所以我們家的生意好的很,後來清兵入關改朝換代,我們家的生意依然興旺,一直到了清朝乾隆年間,出了一件事情。那時候乾隆已經到了末年,我們家的當鋪當時也是名滿京城,後來有一位女僱主前來典當,她當的是一個匣子,這是我們家先祖第一次起了貪念,因爲這東西實在是太稀罕了,那是一隻萬年沉香木雕的匣子。”
“萬年沉香木!”我和雲希明異口同聲的驚呼。萬年沉香木是極爲罕見的,可以說世上絕無僅有,沉香木本就難得,想要有能夠雕成匣子那麼大的一塊更是難得,目前市面上百年以上的沉香木已經是價值連城,萬年沉香,怎麼能用金錢白銀來衡量。
“是啊,萬年的沉香木,這只不起眼的匣子的價值幾乎可以抵得上當時我們賈家的所有家當,所以我們家的那個先祖便起了邪念。當時那位女僱主要求做活當,也就是日後還能贖回來,那位僱主還一再囑咐,說這個匣子千萬不能打開,裡面的東西不是當品,只當是暫時保管,日後和匣子一起贖回。送走了那位女僱主,我們家先祖就連夜關了京城的三家鋪子,遣散了所有的夥計,回了老家,他或許想,他回了老家,這位女僱主也找不到,這珍貴的匣子就可以佔爲己有了。然而悲劇纔剛剛開始。”老太爺停下來,吸了一口煙,繼續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報應,時間不長,我們村裡所有做典當的人家全都因爲生意不景氣回了老家,而我們家的那位先祖,卻生了一場怪病,病好了以後,他變得嗜血成性,終於有一天夜裡他發了狂性,一夜之間幾乎殺死了全村的人。”
“那後來呢?”雲希明問道
“後來,你們一定想不到,那位當時典當的女僱主找了過來,她似乎是一位高人,她救了我們賈家所剩不多的族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封住了我們家的那位先祖,她告訴我們家的人,要修一座卐字型的墓,然後再把墓上面種滿含笑草,只要含笑草不毀,我們就永遠不用擔心這嗜血的詛咒會捲土重來。”
“那麼那隻匣子呢?匣子裡有什麼?”我問。
“不知道,這個故事也是我爺爺說給我聽的,都是家裡人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故事,不過我想那隻匣子一定是被那位女僱主取走了吧。”老太爺又點了一斗煙。
“所以因爲村書記要開發村裡的旅遊,挖了你們家的祖墳,所以你不惜燒了自己悉心呵護多年的含笑草草叢,也要殺了他是嗎?”雲希明厲聲問道。
“呵呵,因爲挖墳我就要殺人?那他早就已經死過多少次了。我也沒有放火,那是意外,我殺他的時候煙鍋子裡的火星子點着了草叢。你以爲你們從墓裡挖出來的那些破瓷片就是我們賈家的陪葬麼?我們賈家當時確實是差點全族滅門,但是畢竟還是富甲一方的富戶,不瞞你們說,你們現在打開的這兩座古墓,都是被他們盜過的,爲了掩藏這墓已經被盜過的痕跡,他才散佈消息,引來了無知的挖電纜的民工,讓你們以爲這個墓也是一個沒有什麼價值的古墓。”
“他們?你是說村書記?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這些事兒,爲什麼不阻止,他盜的可都是你家先人的墳墓啊。”我反問道。
“是他,可也不是他,你也說了是先人了,先人就是死人,死人就永遠沒有活人重要。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是當初幫我們家先祖造墳時候請來的工匠的後人,爲了不讓整個村子沒落,我們家先祖把那些工匠全都留了下來,分散給他們錢財,還讓自己的孩子和他們通婚,這纔有了現在這個村子,可是是人就都是貪婪的,時間久了那些工匠們的後人開始蠶食我們家族的財富,成年累月,一點一點,最後連墓裡的東西也不放過。村書記只不過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罷了。我殺了他,純粹是因爲報應,報應啊。”
老太爺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大口大口的抽菸,再也不提殺人這件事兒,無論我們怎麼問,他都只是承認人是他殺的,但是絕口不提殺人動機這回事兒,我們的對話陷入了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