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柔不知道安城歌的沉鬱不僅是因爲她提到費芮盈的身份,還有王紫慕以及她告訴他的那個消息。
最刺激他的仍然要屬韓亦柔臨走前摞下的那番話,用五雷轟頂形容也不爲過。但是現在韓亦柔走掉了,而他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天他破例沒去接費芮盈,相信等他見到老爺子,也不會受到責備了……
王紫慕順利在學院後門口跟楊澤匯合,他依然是一臉能讓春風沉醉的微笑,迎上來接過她的揹包,關切地問:“今天下課這麼晚?”
“有點事耽擱了。我們去哪裡?”
“先吃點東西吧!你想吃什麼?”
“我隨意,你吃什麼我便吃什麼。”
楊澤覺得她這一點還是沒變,不挑食。他找了家乾淨的中餐館,點了幾樣可口的小菜。
恰好是我愛吃的。呵呵。王紫慕心裡樂開了花,不知這是緣分還是他私下做過功課的呢。
這頓飯是王紫慕這麼多年來吃得很斯文的一頓,楊澤也配合着她吃得很慢,他們還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不是嗎?
吃完飯,楊澤提議去看了一場電影,雖然都是王紫慕看過的,可是,此刻心境卻跟從前獨自看這些電影的時候迥然不同。
她藉着微弱的光線再一次細細打量着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他住在她心裡有多少年了呢?
小時候仰慕他,只因他成績很好,長相清雋,待人也很溫和,不像一些頑皮小子總愛以捉弄女生爲樂。
及至年歲一點一點增長,她將他更多的好看進眼裡。他不高大但英挺,他不是帥到讓人看一眼能忘記吃飯,但他很自然讓人覺得舒心。他心思聰敏,酷愛閒書的同時也仍然名列前茅。這種仰慕裡更添了一絲愛意。
只有王紫慕知道他父母在他很小時候就離異了,雖然常常見到他一臉陽光笑容,卻總覺得那笑容背後掩藏着哀傷,莫名又添了一絲心疼。
她渾渾噩噩活到二十五歲,也是沒看清自己的心思。託了重生一次的福,她才恍然發現,原來對於他念念不忘的感情是這樣累積起來的。
“在想什麼?電影很乏味?”楊澤微微側頭對上她晶亮的雙眼,霎時間,流光溢彩,星辰閃耀。
王紫慕剋制住自己涌動的心潮,臉卻不自覺地泛起了滾燙的熱暈,偏偏在她意淫他的時候被抓個正着。還好現在是在昏暗的電影院。
“沒有。我在想,你在想什麼。”她的聲音有點微微顫抖,在說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恩?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楊澤總覺得她今天怪怪的,心裡有點擔心她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還要抽出時間陪他吃飯看電影,真的難爲她了。他想着,手不由自主焦灼地探上她的額頭,溫柔地蓋在那一塊光潔的肌膚之上。
王紫慕一動不敢動,最近,她跟他的親密舉動有點頻繁了,是上輩子的總和。
“你額頭很燙,是不是發燒了?”楊澤觸手一陣滾燙,他按捺下心頭的悸動着急地問。
“這裡面空氣太窒悶的緣故吧!沒事的。”她的聲音低若蚊蠅,沒有任何戀愛經歷的她,饒是擁有一顆二十五歲的心,也像個小女生一樣手足無措,她有點討厭自己的沒用。
這樣的不乾脆,一點不符合她的真實性情,如果是哪個衝動冒失的她,一定會抓住這個時機主動告白吧——交往吧!趁我們還年輕!莫等白白蹉跎了這大好的青春時光!
可是正因爲那些被苦苦等待而蹉跎的時光,她變得更爲小心翼翼,很怕一說出口就覆水難收,得不償失的話,他們連老同學好朋友的關係也要土崩瓦解。
楊澤的手緩緩地從她的額頭撤離,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不知道這是不是恰當的時機,她,也如他喜歡她那樣喜歡他嗎?
幼年父母離異,年少時候被拒絕過一次的他,心理其實不若表面看來那般堅不可摧,像一塊有裂璺的玉石,稍有不慎,頃刻粉碎。
這時候該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吧,楊澤說:“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王紫慕與他同時開口:“要不,我們出去吧!”
兩人相視一笑,也許是因爲認識了太久,所以有些話反而不那麼輕易說出口,即使深深喜歡着對方。
王紫慕終於看清他們沒有在前世走到一起的原因,兩個人都是很擅長保護自己的人,內心都有點小封閉吧。
她決定從現在開始要不遺餘力地爲他們製造機會,非要把楊澤的嘴撬開不可。
這個下午兩個人提前走出電影院,一起吃了冰激凌,又逛了會街。直到傍晚,王紫慕要去三水木咖啡館上班了,楊澤方跟她依依惜別。
他還是沒有問她三年前那個下雨天爲什麼要拒絕他的傘。他還是沒有說出那幾個字,眼望着遠方那輪燦爛的晚霞,有種難以言說的惆悵。
王紫慕想通了之後,卻是無比積極的,不管做什麼都很來勁兒。新的一週有了個好的開始,她覺得是個好兆頭。
今天傍晚她來三水木其實是來請假的,因爲要去接王馳放學一起回新家,再好好收拾一下瑣碎東西。
林奇在請假這方面對她格外仁慈,一說有事,他二話不說就批准了。反正她也將基本的常識掌握得差不多了,以後每個週末教她一些特別的咖啡做法,其他,就要靠她自身的悟性跟靈性了。
王紫慕客氣地跟他說了謝謝,她私心裡覺得他總是很爽快批了她的假期,多半是爲了不想她在他眼前出現吧。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嗎?雖然這件事情她還沒得到確切的證實,卻總覺得不離十了,要說林奇跟李威沒JQ,打死她也不相信。
她心裡有點黯然,畢竟李威從前待她像親大哥一樣,如今因爲林奇的一些話,他也自動自覺地不再出現在她眼前,電話也沒有一個。
她還說要請他吃頓飯,儘儘地主之誼呢!看來是他沒口福了。
但願他們幸福吧!
王紫慕懷着對那兩位背背山真誠的祝福走出了三水木咖啡館,劈面就遇上了安城歌——他剛好從那輛蓮花小跑上走下來。
她不知爲什麼竟然有點心虛,因爲那頁寫滿她名字又蓋滿大紅叉的筆記本嗎?她還沒仔細想過這件事情,如果他真是那麼討厭她——討厭到用這麼幼稚的類似於巫術一樣的方法,她還真有點怕。
但願他是恰好經過這裡,或者專程來這裡蹭吃蹭喝的,總之只要不是特意來找她的就好。
“去哪裡?”他看見她,有點小詫異,現在不正應該是她的上班時間嗎,她怎麼揹着包跑出來了?
聽那什麼口氣!好像她是他的奴隸還是寵物啊?算了,小孩子不懂事,王紫慕不打算跟他計較,淡漠地說:“回家。”
“你不上班?”
“請假了。”
安城歌一直對林奇沒好感,知道王紫慕的假又是那個斯文男人批的,肯定對她有想法,她怎麼就這麼不安分,老愛招蜂引蝶的呢?
他說話的口氣突然惡劣起來:“本少爺親自來找你,是想問你點重要的事情。上班就要有個上班的樣子,沒事別亂請假!走進去說!”
王紫慕瞪圓了雙眼,要不是看在他是她現任老闆的兒子,又是自己心儀對象的好兄弟的份上,她真想再給他一巴掌,這死小子就是欠揍:“你記住我老闆不是你!還有,我現在已經請好假了,你有事找我,是不是該客氣一點?”
“你說那個老頭子回到C城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城歌不理會她,徑直跳過那些話題,依然口氣不善嗓門兒奇大地問道,看得出,他怒火正旺。
這一問,將王紫慕問得僵住了,他這個死沒腦子的!她趕緊轉身觀察咖啡館裡的情形,要是被林奇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她出賣了他們,一刀子將她抹了!
好像是沒什麼動靜,王紫慕再也不敢跟安城歌這個沒頭腦在這裡僵持,天曉得他接下來又會冒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
“跟我來!”王紫慕牽住他的衣角,壓抑着想罵人的衝動,低聲說道,“找個清靜的地方,慢慢談。”
奇怪的是,安城歌像中了魔咒一般,乖乖跟着王紫慕的牽引走到了大街上,竟然忘了開他的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