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紫慕率先激動地站了起來,她心裡從未有這樣緊張過,說實話,她真的無法面對安城萱就這樣一睡不醒的現實。
而韓亦柔緊緊拉住她的手,兩人的手心裡在大冬天裡也冒出了涔涔的冷汗。費斯藍雙手各自搭住她們的肩膀,他是在場唯一的成熟男性,自然要鎮定着,起着那個頂樑柱的作用。
那位面帶倦容的醫生摘下口罩,眼神冷漠地瞥向他們這三人,王紫慕的心臟突突突地跳動着。
“醫生,她怎麼樣了?!”王紫慕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靜默跟緊張了,撲上去抓住醫生的醫師袍問道。
醫生依然冷漠地打量着她,不過終於開口問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我我!”王紫慕急忙回道。
“她她她!”韓亦柔也忙不迭地指着王紫慕跟她異口同聲地說道,“她是病人的嫂子!”
“哦……家屬跟我來辦公室一趟。其他人就待在這裡。”主治醫生面無表情地看了王紫慕一眼,隨即就往自己的醫師辦公室走去。
王紫慕急忙跟上,看樣子安城萱的狀況有點糟糕。
費斯藍跟韓亦柔想去看看安城萱的情況,可是她已經被那些麻利的小護士推進加護病房去了,門口還有看守——擺明了嚴禁探視。
韓亦柔跟費斯藍吐了吐舌頭:“這家醫院還真扯神經啊!防範得可真夠嚴實的啊。”
“人家這是對病人負責的表現,也挺好的!我們探視不了,同樣的,劉世明那些人也肯定探視不了了!別急,咱們等着慕姑娘出來不就知道了?——我是覺得那位醫生太過嚴肅了,可能是見不慣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珍惜生命有點厭煩的情緒吧。安城萱應該渡過危險期了。”費斯藍擺出一副大人的口吻。
“我看有點懸啊……”韓亦柔不抱什麼希望地坐在那張椅子上,後背靠着醫院那冰涼的牆壁,真是多事之冬啊!
而在那位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裡,他走進門去,指了指桌子前面那把椅子,示意王紫慕坐下,然後他去將門給關上。
等到他也坐下之後,王紫慕才俯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問他:“醫生,我……小姑子……她沒事了吧?”
“她算是暫時脫離了危險。”醫生還是很冷酷地說道。
王紫慕聽完這句話,總算鬆了一口氣,她往椅背仰躺過去,如釋重負地道:“醫生,那她什麼時候能醒啊?”
或許主治醫生看見王紫慕的神情十分誠摯懇切,所以語氣也有所緩和,但是還是控制不了他作爲醫生的天職,立馬冷然質問她道:“你們家屬是怎麼看管孩子的?她父母呢?多漂亮一個花樣少女竟然吞了半瓶安眠藥——幸好送來醫院送得及時,不然小命都難保了!”
王紫慕完全理解到爲什麼剛纔他的態度那麼冷漠了,她想起在前世看過的一個分析報告裡說:醫院裡最看不起的就是自殺的病人,就像監獄裡最看不起的就是犯一樣。
而人家這位主治醫生能夠這樣問,也還算是個有品德的醫生,不像幾年之後王紫慕遇見的那些醫生,他們纔不管你是自殺還是怎麼呢,只要他有病看有錢拿就成了。
所以王紫慕心裡很是感激,她誠心致歉並一五一十地解釋道:“醫生,不好意思。她父母在國外遇難生死未卜,未婚夫將她家裡的事業鯨吞蠶食還要跟她解除婚約,她從小又是嬌滴滴的公主命,所以在多重的打擊之下,一時沒承受得住,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着,她站起來,誠心誠意地對着主治醫生鞠了一躬。
主治醫生沉吟了半刻,語氣終於趨於平易近人,他惋惜地說:“雖然她現在暫時脫離了危險期,但是她的狀況還是很不穩定的。而且照你說的看來,她經受了這麼多劇烈的打擊,要是再加上她的求生意志不強烈的話,什麼時候醒也不知道,目前看來還是很危險的。你們家屬要多注意陪陪她,跟她講一些積極的事情是最好。”
“好的。謝謝你,醫生。”
“那你可以先去幫她辦理入院手續,然後再去看看她了。”
“恩。真的很感謝你,醫生。”王紫慕起身準備出門去,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折回來站在他的辦公桌前。
“小姐還有什麼事嗎?”醫生禮貌地詢問。
王紫慕覺得有點過意不去,還是艱難地開了口:“醫生,我還有個不情之請——請您答應我。”
“先說說看,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之下我可以答應。”雖然他奇怪地看着她,但是病人家屬有什麼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一般也會答應的。
“是這樣的……我怕她一醒來看見一些不願意見到的人,所以,我想請你交待那些護士一聲,也就是說除了跟着我來的,其他的人都不要放他們進去看病人。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呢?”
“不會,你的要求很合理。我本來就已經交待過那些護士,閒雜人等一律不能進加護病房,以免影響病人靜養。但是,如果是病人的直系親屬來探視,我們也沒辦法了。”
“這樣就好了。謝謝你醫生。”王紫慕感激地走出醫師辦公室,不忘記順帶將門給他輕輕合上。
一看見她出來,韓亦柔跟費斯藍都激動地上前圍住她,不用說都是想聽她跟醫生的談話了。
王紫慕定定心神,將自己跟醫生的對話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們。
兩人也同時鬆了一口氣,不過醫生說了接下來的情況依然不容太樂觀,而且如果安家兩個老頭子要來病房這邊吵鬧,他們攔也攔不住,畢竟人家纔是直系親屬啊!
韓亦柔將此疑問跟王紫慕說了,她也莫可奈何地搖頭道:“先就這樣吧……如果他們真的要來鬧,我們只能先盡全力給攔着了。對了,費大叔,還要麻煩你先去幫忙安城萱辦理入院手續了。我想進去看看她。”
費斯藍爽快地點點頭,立即就往辦理入院手續的窗口走去。
“我陪你去!”韓亦柔猜想王紫慕一定想要單獨去探望一下安城萱,於是趕緊出聲喊住他,又對王紫慕說道,“你好好去跟那嬌小姐說說,一定要醒過來啊!”
“恩。拜託你們了。”雖然知道跟他們不必那麼客氣,但是還是忍不住就說出了客氣的話。
他們背對着衝她擺擺手,而後瀟灑地往走廊另一頭走去,王紫慕心裡暖暖的,要是沒有他們,安城萱可能都救不活了。
王紫慕輕輕推開那間病房的門,只看見昔日那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臉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牀頭掛着大大的氧氣瓶,點滴滴滴答答地流進她的身體裡,而她,看起來一點生命跡象也沒有。
她輕輕地拉過一張凳子坐在她的牀前,握住她那綿軟無力的小手,欲語淚先流……
“安城萱,你一定要醒過來啊!你爸媽還等着你去救他們!還有那個忘恩負義的人,你難道不想給她些懲罰嗎?!”憋了半天,王紫慕還是選擇這樣跟她說。
一說到這裡,她也忍不住怨嘆道:“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呢?天下沒有過不了的坎,你哥哥那麼疼惜你,你父母那麼愛你……你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說到後頭,她還是覺得安城萱着實可憐,又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費斯藍跟韓亦柔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看見王紫慕情不自禁地垂淚,他跟韓亦柔說:“你去把慕姑娘叫出來吧!她的情緒有點激動了,這樣很影響她的。”
“恩!”韓亦柔應道,然後輕輕敲了兩記病房門。
王紫慕聽見那微弱的敲門聲,立即三兩把抹乾了眼淚,轉頭回望出去,只看見韓亦柔在外面跟她招手,叫她出去。
她以爲他們在辦理入院手續的時候遇到了什麼難題,急急忙忙握了握安城萱的小手,輕柔地說道:“你先睡一會兒。我等下再來看你。”
說完將安城萱的手放回溫暖的被窩裡,她輕悄悄地走出了那間病房。
“怎麼了?”王紫慕擡眼問他們。
韓亦柔指指她眼角殘留的淚痕,又指指費斯藍道:“是費斯藍讓我叫你出來的。他說你情緒太激動了,這樣對安城萱不好。”
她才恍悟自己剛纔似乎是波動太大,又想起前世的時候聽那些老人說過,對着一個有生命危險的病人垂淚是很不詳的事情。
王紫慕急忙再擦擦自己的淚痕,歉意地道:“是啊!是我太沖動了。還是費大叔考慮得周到。我還是晚點再去看她吧!”
“恩。整理一下情緒再進去也好。對了,慕,我已經打過電話給我老爸了,他說讓劉世明再忍幾天是沒問題的,所以安城萱在甦醒之前是不會受到他的騷擾了。”韓亦柔如是說道。
費斯藍一直靜靜地注視着玻璃窗裡面的安城萱,耳聽着她們兩個女孩子在身後絮絮叨叨地說着話。
突然,她們只聽見費斯藍一聲低呼:“她……好像醒了……”
“啊?你說什麼?”王紫慕跟韓亦柔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不經意地問道。
“我看見她的睫毛懂了好幾下!”一直在專心觀察的費斯藍這下更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