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殷楮墨讓阮清幽學學她的婆婆……
她一個一聲孤寡的女人,比起她的婆婆來,的確也是,婆婆比較可憐一些……
阿榮是老爺子從老家帶回來的傭人,粗手大腳的,但是做事細心,從門外應了一聲,就進來,不由分說推了阮清幽就出去,她覺得阮清幽的狀態特別的不好,感覺像是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似的,手腳都癱在那裡,面部慘白沒有絲毫的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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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間沒幾十分鐘,外面就傳來車聲。
阮清幽極力恢復了一點力氣,努力夠到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嘴脣,自己奮力搖着輪椅,出門去了。
門外走進來一個筆挺的身影。
阮清幽靠在了欄杆上,盯着那個身影,嘴脣顫抖着張開,極力叫着:“千城……千……千城……”
她本就纖細的手,努力往下夠着,身體都撬了起來,欄杆低矮,她有一種險些要翻下去的既視感。
“哎,太太,太太!!”
阿榮趕緊放下抹布跑上去,趕緊攔住了她,平緩了一下她激動的情緒,殷千城一踏進門就聽見了阮清幽的聲音,他的眼神往上掃去,看到了阮清幽,大概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他不動聲色,將東西放下,然後,繞過阮清幽的呼喚,徑自往老爺樓上的書房走去。
到了二樓,阮清幽一眼看到他,大叫着就要往上衝,夠着自己的兒子。
“千城……千城你幫我說說……我不去……我不去美國……千城……”
她現在,就只剩下殷千城了。
她每次的呼喚,就想起自己親手設計自己兒子的每一次。
殷千城冷漠地往前走着。
不回頭。
阮清幽的心一點點冷下去,她眼眶發熱有點想哭,但是她沒臉哭,她此刻心裡只剩下恐懼,巨大的恐懼……
千城不理她了。
連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理她了。
她曾經從輪椅上跪下來求江慕水離開她,如果不是那個舉動,江慕水不會離開;
她曾經口舌如簧地讓江慕水誤會殷千城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如果不是她配合殷楮墨,殷千城不會答應跟許歡瑤訂婚;
也是她,曾經讓整個老宅幫着設計殷千城和許歡瑤上牀,懷孕,爲了栓牢殷千城一輩子……
站在殷千城的角度看,阮清幽是一個什麼樣的母親?
他不原諒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是嗎?
阮清幽整個身子都癱軟下來,驟然無力地開始往下掉,阿榮緊緊抱着她纔沒讓她真的從輪椅上跌落下來……
殷千城這一輩子跟他的父親殷莫南一樣,不喜歡在阮清幽面前跟她表露情緒,唯一的那一次,殷千城蹲下來,靠在她的膝蓋上,問她能不能配合一下,因爲他真的很想哄一個女孩子開心。
阮清幽清楚記得那些畫面,是她親手破壞了他們的母子感情,最後他開始變得冷漠,什麼話都不再說,此前,他還會用冷漠和冰冷來抗議她的做法,還會跟她理論。
最後一次的時候,許歡瑤高興地從老宅的樓上奔下來,他面色淡然一句話都不說,乖乖吃完了早餐,出門,阮清幽那一次以後,即便對上他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再也不說了。
至少,再也,不會跟她說什麼了。
這一刻,阮清幽有什麼臉,再去跟他說,千城,讓媽媽留下來吧?
難道像一般的潑婦一樣,指着他的鼻子罵,說你不遵從我就是對我不孝嗎?她能得來結果,卻大概,從此弄丟了他的尊重與愛……
突然,面前有腳步聲大步流星了而來。
一個胳膊猛地伸到了她身下,幫着阿榮一起,將阮清幽重新放回了輪椅之上。
阮清幽頭髮繚亂,愣愣的眼神擡起,對上面前近在咫尺的兒子的臉。
殷千城微微擰眉,面色冷沉但神情還是溫柔的,他給阮清幽整理好了衣服,將毯子也重新蓋在她腿上,擡眸對着她的眼睛,伸手,將她亂了髮絲攏了一下,低沉說:“我現在有急事要處理,回頭我再跟你說,你不會去美國的,我保證,處理完這件事我派人來接你,從此以後你的事情我說了算。”
“放心,嗯?”
他彎腰站起來,說話完就朝着老爺子的辦公室繼續走去。
阮清幽的震驚猶如海嘯一般繼續在心裡洶涌,她伸手,猛地抓住了殷千城的衣袖。
他站住了,蹙眉,回頭。
阮清幽動了動脣,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低頭了半晌,沙啞道:“你爺爺……看似好說話,但是做的決定從來都沒有變過,他總會變着法的讓事情最後遵從他的意願發展,從過去到現在,無一例外……千城,不要相信他,也不要硬碰硬,你明白?”
他眼神裡的星輝動了動。
隨後,片刻,他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放開自己的衣袖,說:“我早就懂。”
老爺子的性子,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
阮清幽怎麼到現在,纔看清?
看着他穩步向前的樣子,阮清幽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積壓的情緒卻沒那麼容易散,她愣了愣,看向了阿榮,片刻後沙啞問道:“阿榮,你在老爺子身邊伺候得多,我問你,這老宅裡到底是出什麼事了?這一大早的,爲什麼老爺讓我回美國,又惹得千城前來?”
即便半是哄騙半是威脅,她也一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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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門口。
殷千城撞上了突然走出來的助理,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
這個人應該不是助理。
擦金而過的瞬間殷千城覺得這人有點熟悉,他停下腳步,冷冷跟這個男人對視一眼,戴金絲眼鏡的男人禮貌點點頭,要走開。
他不是什麼助理。
他是律師。
殷千城猛地想起來他是誰了。
突然之間,殷千城轉過身,看着他的背影,冷聲道:“認親的程序不可能跨過直系親屬,因爲直系的父母親還在,而且尚有完全行爲能力且毫無犯罪背景,無法被人跨輩取代,身爲律師,我想你明白這一點。”
戴金絲眼鏡的男人一愣,微微僵硬了一下,站定在了原地。
他手擡起,推了推眼鏡,輕聲說:“是的。但是認親程序必須當事人在場,所以在找到辦法之前,您和您的愛人是絕對不可能找到那位小公子的。”
呵。
所以老爺子想做的是這個,要搶孩子,在合格的法律程序沒走完之前,他和慕水死都不會見到小誠。
他冷笑,修長的手指慢慢蜷在了一起,輕輕揉搓着,冷聲問:“是嗎?我聽聽,你們能想什麼辦法?”
戴金絲眼鏡的男人送了聳肩,推了推眼鏡。
他說道:“辦法有很多,比如,你們目前還沒有結婚,而不管是單身的父親或者母親,在國內的法律範圍內和社會上,都是不被承認的,所以第一,你們不可能結婚,但是如果您跟許歡瑤小姐完婚,那麼這件事就好辦了,孩子可以立馬回來,你懂的。”
“再有就是,有沒有完全行爲能力,有沒有犯罪史,這些都是可以人爲製造的,您的歷史殷董事長肯定不會亂動,但是江小姐的歷史,那是非常好改的,隨便扣個什麼罪名她自己都不知道就會已經犯罪了,請您小心,如果您有辦法護她周全的話可以試試,畢竟現在都是近程操作,畢竟她人現在正在回到銘城的路上,我們正好可以試試,不是嗎?”
殷千城一雙冷眸微微眯了起來,冷冷抿脣看着他,半晌後寒聲問:“他的意思?”
他挑挑眉,寒光透過金絲眼鏡射了出來,溫聲說:“孩子是殷家的,但是,也只能是殷家的,不會幹江小姐任何事,她主動退出,那麼什麼事都沒有,如果她想以身涉險那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殷先生應該也是特別特別想要孩子的吧?那很好辦,丟掉她,那麼孩子,也會是您的。”
他堂堂一個親生的父親,如今被人威脅着,說只要他扔掉江慕水,那麼孩子就可以是他的了。
呵呵。
諷刺不諷刺?
殷千城冷笑了一下,當真如外界傳說的一般眼波流轉魅惑橫生,他轉過身,推開門往裡走,冷聲說:“陸律師真的是想得太多,我再告訴你一點,以老爺子的邏輯,即便孩子是殷家的,也是他的繼承人而不是我的,你以爲他會對我這個親生的孫子仁慈,你真的是,太不瞭解他了……”
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很意外,微微張開了嘴。
眼看殷千城就要進去,他突然錯愕地問了一聲:“您認識我?”
他自認爲夠低調了,怎麼這個殷千城……看了一眼就認出了他?還知道他姓陸?
殷千城冷冷站住了腳步。
他手插進口袋裡,轉過身,道:“陸、琛。你放心,我跟你的賬最後算,你欠慕水多少我到現在還記得,我會讓你付出翻幾倍的代價還給她,順便也搭上你的終身事業,你是覺得你爲老爺子做事他會護着你是嗎?你可以試試,看看你自認爲相信的這個靠山,最後能不能護你不被推進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