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在外那麼多年,我爺爺讓她回來就回來,不讓她回來她只能去國外,你不明白嗎?你的傳宗接代任務已經完成了,家族利益合作紐帶的任務也已經完成。”
殷千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寒聲說:“雖然我看不上你,也有時候恨你,但既然不可能避免也無法改變了,感謝你在這件事裡的付出,是我最後能做的,拿好藥,好好對待你自己,我們走吧。”
許歡瑤不知道在原地呆愣愣地站了多久。
像個傻子一樣。
面如土色。
所有的精神力氣全部都喪失掉,像一具風乾了的屍體。
他勾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許歡瑤猛地反應過來,“啪!”得一聲打掉了他的手掌!!
他微微蹙眉,不耐地撩起西裝下襬叉腰,不解地看着她。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原來她許歡瑤跟江慕水,不是誰更耗得起的問題。
她永遠耗不過江慕水。
因爲江慕水能得到的東西,比她多得多得多。
許歡瑤就只能被丟在國外不知哪個旮旯角里,爹不疼娘不愛,父親眼裡只有利益,母親是他當年不顧家族利益私奔娶的一個毫無背景的女人,出不上半點力,許歡瑤能怎麼辦呢?她就像是被狠狠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壓得密不透風。
整個人生就是一座轟然倒塌壓下來的山峰。
許歡瑤一時之間窒息到根本透不過氣來。
她極力扒着自己的胸口,強迫自己呼吸,呼吸,這才深呼吸了幾口,臉色恢復了一丁點兒的血色,她擡眸,猩紅的眼睛看向了殷千城,顫抖的手腕擡起來,指着他,一字一頓地嘶啞顫聲說道:“殷千城,你這個吃人都不吐骨頭的魔鬼!!!”
他是魔鬼。
是魔鬼。
比魔鬼都更殘忍無情!!!
許歡瑤踉蹌了幾下,幾乎都要站不住,她拼命想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突然想起了什麼來,呢喃道:“我媽媽……我媽媽,不會讓你這麼對我……”
他凝眸冷冷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兒,寒聲說:“你媽媽也已經被移民了,大概是許敬堯爲了控制默言做的,你現在打電話給她,給你父親,給你哥哥,好好問問吧。你想的話,我可以勉強答應讓你們,留在同一個地方,我對你算好了吧?你不應該站起來,感謝我嗎?”
許歡瑤要瘋了。
不。
她早就瘋了。
她突然之間面色蒼白,覺得眼前一黑,她慢慢地在原地晃了幾下,不知昨晚是不是真的太耗費心神體力了,往後仰了下去,昏倒在了地上!!
店員嚇得尖叫了一聲,退後一步,說:“出人命了,打電話,快打電話啊!!”
恍惚中,許歡瑤還能在漫天沉沉壓下來的眩暈和黑暗中,看到慢步踱過來的殷千城的身影。
他的長腿在她身旁停下。
冷冷蹲下身,他嘲諷不屑地笑了一下。
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
最終,店員在扶起許歡瑤的時候,她的手機上有一個電話打過來,店員就讓那個人過來接她了。
莊嚴二十分鐘後出現在店裡。
神情複雜。
抱起了許歡瑤,問了一句跟她一起來的男人在哪裡,失望之極,將許歡瑤第一時間帶去了醫院!!
人是因爲體力不濟和情緒大幅度波動才突然昏厥的,這其中有自己的責任!!
醫院裡。
莊嚴五指併攏着,又分散開,十指交叉攥緊在一起,又分開,時不時地抓抓頭,帽子戴上又拿下來,無法安定。
醫生蹙眉走了出來,摘下了口罩。
莊嚴立馬起身,筆直的站姿和風一般的速度將醫生嚇了一跳!!
“醫生,她怎麼樣?”
“哎……小夥子你嚇死我了。”
醫生拍了拍胸脯,看了一眼他的肩章,變了臉色,立馬改口說:“哦……哦不對,首長,是首長啊,剛剛那位小姐她……已經沒事了,大概休息一段時間就會醒……”
“她怎麼回事?什麼情況?嚴重嗎?”莊嚴的嘴像機關槍一樣地提出問題來。
“這個……說嚴重不嚴重,肯定不致命,但是說不嚴重的話,確實又有影響……”
“有什麼影響說!別吞吞吐吐的,我最討厭就是這樣的兵!!”
莊嚴下意識地就訓斥了一兩句,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醫院,又趕緊道歉。
“啊……”
“啊對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訓自己的兵訓慣了……”
醫生嚇得一愣一愣的,也跟着稍息立正,站軍姿,對着他無措地笑着,這人哦,真的是……簡直難伺候死了。
……
“是這樣的。”
醫生坐了下來,神情有些嚴肅,喝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
“這位小姐身體是有些炎症的,但是還沒發展到特別嚴重的地步,得千萬小心,不要發展成宮頸癌纔好。”
“她作息不規律,情緒也不穩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年輕的時候……還墮過胎?”醫生試探性地問道,眼看着莊嚴的臉色變了變,之後勉強點頭承認,臉上這才浮現出瞭然的神情來,繼續說,“她這樣的體質,又有寒氣,是極其不容易受孕的,受孕了也極其容易滑胎,你懂我的意思了嗎?所以一旦出現什麼意外,那真的……真的不是醫院的責任,那就……”
“怎麼會滑胎?”
莊嚴臉憋脹得通紅,攥緊拳頭,又鬆開,說:“那現在開始調理!能調理好的吧?醫院這麼強大,什麼病不能治啊!你把她治好,開藥,什麼藥都可以,我買,你給她調理好!她自己不能出問題,將來孩子也不能出問題!!”
醫生犯着嘀咕,趕緊安慰道:“別急別急……別急……啊……”
“你看,我只是說問題,調理肯定能調理的呀?首長您不用着急。”
莊嚴這才冷靜了下來。
繼續攥緊拳頭。
還是不安。
還是極其擔心她。
她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明明跟着殷千城不幸福,寧願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也不願意就此放手?
她到底怎麼想的?
對一個女人來說,難道幸福不是最重要的嗎?他的想法錯了嗎?
醫生戴上了眼鏡開着藥單,開完了,說道:“首長,你看。”
莊嚴回過神。
“去中藥那裡抓,因爲她現在不能喝西藥,尤其消炎的不能用,知道吧?這個中藥藥性溫和,你回去按照單子上寫的煎給她吃,早晚各一次,大概吃一兩個月,穩定了就好了,彆着急,啊。”
莊嚴看着那單子,字龍飛鳳舞他也不認識。
但是。
聽說這部門最好了。
他收起了單子,起身跟醫生握手,鄭重地說:“那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首長您不用擔心,初期的問題的確是很多的,也不要太擔心,女人現在沒有炎症的也是很少的,都是常態,放寬心,啊?”
“謝謝。謝謝您。”
分開後,莊嚴跑前跑後,抓了藥,又特意自己去買了煎藥的爐子,打算休息在家的這段時間,就親自煎藥給她吃。
一定。
一定一定,能把她調理好的!!
醫生盯着那個高大筆挺的男人風風火火地出去,想起了那個男人肩章上的內容,不禁嘖嘖了兩聲覺得這女孩兒真是好福氣。
但轉念一想,女孩子把自己糟蹋得這麼厲害,也真簡直是……造孽啊。
***
風聲已過。
殷老爺子的防備好似突然從江城撤走了。
所有的動靜好似一下子從警備狀態變成了放風狀態,難道,是這件事情給了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許歡瑤確診懷孕,然後殷老爺子和阮清幽覺得事情已成定局,所以江慕水那裡就不足爲懼了?
是這個原因嗎?
殷千城定了晚上去江城的機票,之後接到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之後,他就一直思索這個問題到現在。
電話裡的人說,老爺子的人一夜之間從江城全部撤走。
或者也不是撤走。
而是佈防到了別的地方。
他們也沒查到到底是哪裡。總之,老爺子的注意力徹底從江慕水身上轉移了。
這到底是爲什麼?
儘管這件事應該照着這樣的邏輯發展,但是老爺子一向多疑,這次收手這麼幹脆利落有點不像他的風格,但仔細想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了。
殷千城蹙眉,一直思考到頭痛,但是,既然老爺子這麼做了,那下一步,就應該……
寒風凜冽。
此刻的江城——
江慕水抱着一堆文件數據表從銀行櫃檯出來,手已經凍得有些拿不住東西,還在一手接着電話,道:“喂?……你晚上幾點?最近天氣太冷了,南方溫度高一點但是溼度大,你的衣服不要減,聽懂了嗎?”
“小管家婆,”他輕聲唸了一句,嗓音低啞柔和,“連我穿什麼都要管嗎?那不如早些過來,每天都管着我。”
她一愣。
接着笑了,道:“你想得到是美啊,我也想早點過去,可是我在這裡安全一點,過去了反而讓你束手束腳給你帶來麻煩,我知道異地相處艱難啊,可是沒辦法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