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一羣人去了一個包廂。
許歡瑤一看就暗叫不好。
開了三打啤酒,還開了KTV的包廂,這幫土包子,誰告訴他們殷千城平時的娛樂是他媽的K歌拼酒擲篩子啊?神經病啊!!
一羣人還興致勃勃地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殷千城從頭到尾紳士,所有的名片一律接,別人說什麼他都聽着,不管是奉承的話還是別的什麼,有人敬酒,他也喝。
許歡瑤有些放下心來。
轉圈輪到她的時候,對面的男性朋友問了一個問題,說,“歡瑤你說,你是從幾歲,還是暗戀你千城哥哥的?必須說真心話,否則喝酒。”
許歡瑤害羞不已。
一個女性朋友說:“必須是真心話啊,要把節點故事都講清楚,心動的感覺也講清楚!不然就喝酒,要是不想喝的話,就要讓殷總代替你喝了哦!!”
許歡瑤捂住臉,靠的離殷千城近了一些,臉紅不已,說:“等下千城要開車,你們別灌他呀……”
殷千城淡淡笑着,被她抱住了胳膊,也不掙開。
女性朋友打趣說:“哎喲哎喲護短起來了,看起來是不想回答,來來來,殷總,未婚妻不想回答,你要喝酒了哦……喝酒!喝酒!!喝酒!!!”
一羣人打着節拍打算看殷千城英雄救美的戲碼。
殷千城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放了一杯酒,笑容仍在,淡淡說道:“歡瑤酒量還可以,在國外的時候純粹的拼酒記錄是36瓶,”他拍了拍她的背,不甚耐煩地說,“遵守遊戲規則,不想回答,就趕緊喝吧……”
他說完,場子一片死寂。
這誰都沒料到是這樣的發展方向,男性朋友已經呆傻掉了,女性朋友整個整容過的臉從眼角眉梢垮到了下巴上,除了俗氣的網絡歌曲聲,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聲響。
原本害羞的許歡瑤,臉色整個的變了,殷千城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將酒給她推在了面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打臉。
簡直是純打臉。
許歡瑤尷尬地拂開自己耳邊的頭髮,舔了舔脣,極力勉強地笑了笑,說:“對……我……酒量其實真的還可以……”
她什麼話都再也說不出來了。
捏着那杯酒,猛地一個猛子灌進了肚子裡,一口悶。
酒液順着她的嘴角淌落了下來,她眼神黯淡,丟臉至極,這個時候纔有人反應過來,笑着拍手,說:“真是女中豪傑,瑤瑤好棒,好樣的!瑤瑤!!”
一羣人極力將這種尷尬給掩蓋過去了,此後許歡瑤說話就不再嗲聲嗲氣,一時之間氣得胸悶,也不再僞裝了,開始跟朋友拼酒起來。
許歡瑤酒量真的不錯。
但是,這一晚上喝了二十瓶以上的時候她也開始醉了,一邊醉一邊痛哭流涕地唱歌。
所有人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看着她,沒有一個人敢招惹殷千城,就看着殷千城目光極冷地看着前方,偶爾手機響一下,他就目光溫柔地回覆一條信息過去,明顯是外面有人。
而許歡瑤流着眼淚,花着妝站在前面唱歌,與之形成了鮮明強烈的對比,所有人感慨着豪門婚姻的水深,目露同情地看着許歡瑤。
許歡瑤唱着唱着最後就軟在地上了。
一邊滿臉的眼淚啤酒,一邊半睜開眼睛大吼一聲:“都別走!PK到天亮!”
“一幫孫子,老孃會怕你們嗎!都給我回來喝酒!喝酒!!傻.逼,你別走,誰讓你走的!你他媽搞得老孃不爽死了,滾滾滾!都給我滾!!”
朋友們沒有一個醉的,尷尬到極致地看着殷千城攙扶着醉酒的許歡瑤往車庫走,許歡瑤滿嘴的髒話,活像一個小太妹。
殷千城依舊西裝革履,一副人中龍鳳的模樣,面對他的面露厭惡,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話。
連解釋都不敢跟他解釋。
鴉雀無聲。
其實這關他們什麼事啊,一切都是許歡瑤默認的,今天鬧成這樣,終究是因爲殷千城外面有人,根本不愛她,她自己愛顯擺愛作,怪誰啊?
真不關他們的事!許歡瑤這個人設在朋友圈子裡也算是崩了,裝什麼裝啊,插了根雞毛就想當鳳凰,結果還是被人搞了,逼迫人家娶她這個假鳳凰,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殷千城費勁地將許歡瑤弄上後座,等一個人坐到駕駛座上,沒人再能看到他的臉的時候,他厭惡的神情,終於在這一時間消失殆盡,眉宇之間慢慢舒展開來,一片俊逸的淡然。
他開了車,沒什麼猶豫地朝了老宅的方向駛去。
……
兩個多小時後,許歡瑤還沒醒。
樓上的殷楮墨,被這種動靜吵醒了,穿了衣服,有些慍怒地走到樓梯上去看。
誰知道——
幾個傭人擡着撒潑胡鬧的許歡瑤走了進來,她癱軟成了一灘水,嘴裡罵着髒話,罵天罵地罵父母的,被門檻絆倒了一下,一下子吐在了那價值十個億的文化保護遺產老宅的地板上,傭人們都蹙眉成了川字,死都沒想到這個許家小姐訂婚後第一次踏進老宅的門竟然是這樣的。
少爺活了這二十幾年,對他有意思的女人有多少啊。
許歡瑤不是仗着許敬堯跟殷楮墨的交情,能碰到少爺的衣角嗎?
選了二十多年,選來選去選了個什麼破東西?
這種女人,髒得也能進殷家的門嗎?
以爲是個大家閨秀,結果是個山野太妹,噁心都噁心死了。
阮清幽也從房間裡披了衣服出來了,看到這些,蹙眉死緊,趕緊下去,叫人把許歡瑤收拾好,給她換好衣服收拾房間去住,但是舉目望去,四處都沒有殷千城的身影。
他照例去自己的老房間洗了個澡出來,看到傭人還在擦第三遍地板。
他冷冷看了一眼,轉身往樓下的廚房走去。
阮清幽在樓底下攔住了他。
臉色難看至極。
她明顯氣惱到了極致,看到兒子平靜又淡漠的臉,發火的慾望消解了一些,說:“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殷千城態度淡淡的:“什麼話?您找我沒什麼遮遮掩掩的,有話就在這裡說吧。”
阮清幽冷冷看他一眼,轉過了輪椅來,說:“好,那咱們就在這裡說。千城,歡瑤是個好女孩,你怎麼今天把她弄成這個樣子?誰酒後不失態,你覺得我跟你爺爺,會因爲看到這些就對許歡瑤改觀了?她是有些劣跡,可是誰沒有啊……”
“我沒有。”
他突然冷聲說道。
阮清幽猛地愣住。
殷千城蓋上了礦泉書瓶的蓋子,關上冰箱門,冷聲說:“我就沒有。從小到大,我一次失控都沒有過,我也不可能有酒後失態,因爲你們從不允許我真的醉。我唯一失態的一次是我被下了藥,傷害了別人,其他只要我意識清醒的時候就沒有,許歡瑤不是我灌醉的,她自己喝成了這樣,怎麼,我娶了她還不夠,你們想連我的心理都一起扭曲嗎?我暫時做不到,要不,你們再下藥試試,說不定我碰了她,我就能從此改觀了呢。”
“你……”
如果阮清幽能站起來,絕對一巴掌能扇到他臉上!!
“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阮清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還在犟,強詞奪理地說道:“你爺爺對你嚴格是爲了培養你,你怎麼這麼不孝順?把這件事還怪到我跟你爺爺頭上!!你娶了許歡瑤就代表了你的態度,你現在想用行動來反悔,你不覺得你虛僞做作嗎?!!”
“我父親娶了你之後對你多好呢?”
他冷冷反駁道,“他娶了你也代表了他的態度,他對你好嗎?你跟他說過無數遍這種洗腦的話了吧?改變了他的心了嗎?”
阮清幽氣得哆嗦起來,心臟揪緊了,在顫抖着抽搐。
眼看着母親的臉色都變了,殷千城一開始還有所動容,但接着就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無論怎麼喊痛,所有人都說那是對他的歷練,而別人一旦有些什麼激動的,傷害身體的,就瞬間無法承受了,他覺得不公平,他不想最後被逼瘋。
或者像殷莫南一樣被逼到跳樓。
他現在開始理解殷莫南當初的心情了,如果一個承受不住,或者自己愛的人再出點什麼事,他也會覺得今日就像末日,活着沒有意義。
他走過去,蹲下來,看着自己的母親。
一雙眼睛裡透出的是誠懇,他啞聲道:“想要改變我不如殺了我,或者逼到我像我父親那樣去自殺,我死了也不要緊,你們還有我二叔家的孩子,可以繼續逼他,我不會再爲了你們心中重要的東西來委屈我自己,畢竟,那個最重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是我,將來,也不會變成我。”
“誰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很多事你們都特別清楚地明白,卻還要裝作無辜無罪,挺累的吧。”
他放了一瓶水在阮清幽的輪椅上。
溫柔道:“我讓阿婉抱您到樓上,今天陪着許小姐逛了一天再加上陪她那些朋友,我自認爲盡職盡責,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不要逼一個會吃飯的人去吃屎,否則有一天他變成了一頭豬,你們又會怪他,聽不懂人話了,還會懷疑自己到底生了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