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來的!
在說完之後,江慕水比剛從西餐廳出來那時,那還狼狽不堪,顫抖着在哭,卻沒有聲音,只咬着脣,哆嗦到不可抑制,眼淚在持續往下掉着……
殷千城真實地感覺她手指的僵硬,和她滾燙的氣息覆在自己脣上的感覺。
他也無意將她逼至如此。
擰眉,殷千城輕輕探進她掌心與手指相扣,無語地凝視着她的臉。
江慕水卻哭了兩下就強忍住不再哭了,觸電一樣抽回自己的手來捂住臉不讓他看,抹乾淨了眼淚之後強裝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裡。
她不敢看他。
不管話怎麼說,理怎麼辨,江慕水都沒有辦法解釋自己對他的那種感覺,完全不受控制,不可抗拒。
天知道他吻下來觸到她舌尖的時候,她渾身抖得如若篩糠的樣子是爲什麼,陸霖晟都沒有那樣碰過她,她卻在激情中險些沉淪進去,沒能瞬間就抓回理智!
抑或是說,險些就沒抓住自己的理智!!
她這般說法,叫人心疼。
殷千城手放下來,壓在了她柔軟的手指上,江慕水眼眶很紅,想動,他卻壓緊了一些,低聲制止:“別動。”
聲音竟帶了一絲柔軟的哄勸。
“是我不該這麼問,”許久,他才深深呼吸一下,幽邃的冷眸裡綻出幾分柔軟的光彩來,輕撫一下她的臉蛋,“剛剛口不擇言,聽得不舒服了,就忘記,當我沒有說過。”
江慕水。你這個叫人心軟的女人。
“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只能再睡幾個小時了,我出去,不打擾你。”
殷千城如是說。
江慕水低垂着眉眼,纖長捲翹的睫毛下,殷千城看不到她什麼神情,她的手緊緊扣着牀單,卻是在因臉上覆着的那隻手而頻頻失神,她只希望他趕緊走,真的……
趕緊……
否則,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失控,什麼時候,就再也受不了了……
“晚安。”
殷千城凝着她又看了很久,輕撫她的臉,擡頭在她額上親吻一下,挺拔的身影站起,蹙眉將開了的空調關掉,抓起自己的外套走出去了。
門輕輕的一聲關上。
房間,這才徹底恢復了安靜。
但整個房間的菸草味還沒有散,他只抽了兩口所以連嗆人的味道都沒有,只是淡淡的,江慕水僵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動,等着那味道散去,卻隱約還是在……
她十幾分鍾後身體才慢慢放軟下來,撫着自己的還在暈眩脹痛的額頭,簡直不願意去回想這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
……
許久許久。江慕水才決定下地。去洗漱一下。
光裸的腳一下地,才發現了地板上的那些來不及收拾的東西。
喝過水的杯子,發燒藥,急救箱,拆開的冰袋……
江慕水僵在那裡,許久許久,她才光着腳蹲下來,紅腫的水眸盯着這滿地的東西,甚至沒有忍住,伸手過去,碰了碰。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人照顧過她了。
從父母去世之後,這是第四個年頭。
在家裡,陸遠擎對她再好也只是長輩對晚輩的關照,婆婆鄒明月和陸霖晟不可能照顧她。
如果說是她不小心病了,還有保姆傭人照顧的話,那其實所有人都會知道——至少江慕水知道——這些年保姆端給她的水從來都不是冰的就是燙的,從來不會管你真正需要的是什麼,那樣的關心用工錢來算,而如果用真心,那不值錢,換不來的。
可現在,卻有個人心甘情願專心照顧了她一夜。
江慕水知道自己燒得有多嚴重,她都已經有些斷片神志不清的,衣服卻沒有半點紊亂移動,身體沒有半點不適,她剛剛頭痛到快要炸了,卻一直有個聲音在跟她說話,讓她保持清醒,讓她告訴他什麼感覺……
可她都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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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水能記起來的話,無非就是:
“陸霖晟你真的很混蛋……”
“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
“那麼多年裡你明明對我很好的,爲什麼……爲什麼你告訴我爲什麼?!”
“我們回家吧,好不好?不,不……我不要回家,”然後她就開始痛哭了,“我的家裡沒有你……”
那些殷千城都聽到了?
他能夠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在乎嗎?
他到底爲什麼剛剛醒來是那個態度,爲什麼會逼問她說那些話??
剛剛他怎麼就會神志不清的,就那樣……不,江慕水有些懵,她突然覺得,那樣強勢如殷千城的男人怎麼會神志不清?他分明就是清醒的!包括她後面問的那些話,都從未覺得那一時衝動是自己錯,表示着,他從未後悔過!!
那這是什麼意思?
江慕水捂住發燙的額頭,覺得頭痛到腦子又不夠用了。
那個吻……
其實對於接吻經驗少的髮指的江慕水來說,已經算是最激烈的,跟自己的丈夫,她都沒有那麼深情相擁,吻到那樣神魂顛倒……
那剛剛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不……江慕水慢慢抱住了自己的頭,緊緊閉眼,不能想,她真的不能再想了!!
時間已經差不多四點半。
江慕水困得極厲害,想要休息了,簡單地洗漱過後發現沒有帶換洗的衣服,距離天亮又沒有幾個小時,她索性就和着衣服一起躺在牀.上,命令自己快一點睡着,讓這一晚快點過去。
可一閉眼,就是半個多小時錢這張牀.上發生的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事,反反覆覆一直折騰到大腦睏倦至極,才真的沉沉睡去……
深夜。
隔壁的側臥。
殷千城在陽臺抽了幾根菸都沒壓下去心頭的那股燥熱,好多年了,都沒有這樣迅速地淪陷過。
殷千城沒想到自己真的會停下來,在他緊急喊停的時候,放着有點動心的人,卻沒能繼續做完。
他亦並非一開始就想做到最後,但,聽着她朦朧的高燒間,對陸霖晟的描述,越聽越覺得心浮氣躁,惱意橫生,不明白她繼續維持着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麼意義。
明明兩年前,就已經跟她做過最親密的事了。
那種情境下。
他本不應該記得那樣清楚,且還衝動懷念的……
這到底是怎麼了?
殷千城眼眸中的最後一絲亮光泯滅,眸色瞬間黯沉冷淡下來,深邃得濃墨一般化不開,他眸色幽深地思考着什麼事情,擡手,將菸頭碾熄在了一堆細碎的鵝卵石中間。
***
次日清晨,兩個人卻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令人震驚的敲門聲和吵鬧聲,隔着一扇門響起,生生將缺覺缺得連生物鐘都沒吵醒的江慕水給弄醒來了。
陽光投進紗簾照進來,有些刺眼,江慕水真的還想要再睡一會,睏倦和驚駭的經歷讓她疲憊不堪,最後卻還是被那夾雜着憤怒的吵鬧聲,和不擇手段的砸門聲徹底震醒!
江慕水醒來了才發覺,那絕對不是酒店服務生、甚至是掃黃的警察來了那麼簡單,那粗暴的口吻和兇狠的力道,太令人驚顫。
來不及整理太多,江慕水就被那急促又令人恐懼的砸門聲給催的,開門走了出去。
此刻,殷千城也已經被吵了起來,他襯衫正慵懶地穿起,一邊拎着外套,一邊蹙眉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
“就是在這裡,就在這裡面!!”
“這兩個人我看見了,昨天晚上一起進酒店的!就是那個殷家的獨生子和那個女律師!我絕對不會看錯!”
“那個女律師是怎麼說的?瞭解案情了以後教我們怎麼和殷家打官司,還不收我們代理費!我呸!這兩個人是一夥的!!”
“砸門!砸!把這兩個人砸出來曝光他們!看看他們做的勾搭!真不要臉,拖欠工人工錢還逼得工人跳樓,我今天跟他們拼了!!”
四星級酒店的套房房門,結實得很,卻都被人砸得嘩啦嘩啦有些掉灰。
這聲音聽着很熟悉,像炸彈一樣扎炸進了腦海!
兩人之間昨晚的那些尷尬的嫌隙,在這種緊張嚇人的情形面前,瞬間像是冰釋了!殷千城下意識就走過去,伸出手臂將江慕水擋在身後,盯着那扇門冷眉蹙得更緊。
他繫上釦子,看一眼腕上的時間,不知道這麼早這些人是怎麼混進酒店的,大概就是趁前臺換班的時間。而保安卻還沒有聽到動靜上來,也就是說也許保安室那邊也正是交換替崗青黃不接的時候。
還真是預謀已久。
殷千城冷冷盯着門,仔細思考着可能是哪兒出了問題,一邊掏出了電話來打。
而他身後的江慕水,臉色卻是已經徹底白了。
慘白慘白的,她愣愣地盯着那扇門,聽着那砸門聲,“砰!”“砰!”,像砸在她心上一樣,她聽見剛剛那些人的話了,“曝光他們!”“讓全城的人都看看這對狗男女做了什麼!!”
兩年前的那些事,像沙漏一樣,猛地被命運大手一個顛倒放回去,嘩啦嘩啦倒帶一樣重新涌進了她腦海裡!!
江慕水好像看到了記者。
看到了警車。
聽見了嗚哇嗚哇的嗡鳴聲朝她海嘯般席捲而來,她突然很恐懼,一步步退到牆邊,拿手扶住了牆壁,身體軟得有些站不住,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充盈了眼眶,大顆大顆的眼淚連眨都不眨地掉下來,她整個牙後根緊咬着,身體靠着牆軟倒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