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亂世 第220章 冰雪少年

聖雪峰,巍然聳立,直入蒼穹。山勢陡峭,雲霧繚繞,給這座山峰平添了一絲神秘之美。

這裡被人們譽爲聖潔之地,千百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涉足。

山腳下,被冰雪覆蓋的針葉林裡,一位身披雪狼皮的男子,正躺在一棵一人高,被折斷的樹杈上,雙眼緊閉。

肆意的風雪並沒有搗擾到他的幽夢,微弱的鼾聲此起彼伏,睡意正濃。渾身白色的皮衣,幾乎與這片雪原融爲一體,很難讓人發現他的存在。

男子肚皮上,愜意的趴着一隻酷似小貓的白色生物,同樣睡的十分香甜,嘴角流淌了一半的口水,已經結成了冰晶。

遠處,一頭體積極其巨大的冰熊,張着血盆大口,眼裡盡是飢餓和貪婪,正慢慢向他靠近。

在這苦寒之地,面前的男子在冰熊眼中儼然就是一頓美味佳餚,可以讓它撐過食物最爲匱乏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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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熊大嘴微張,喘息時吐出哈氣,帶着濃烈的血腥味,口水不停的順着嘴角向下流淌,在下巴底部的毛髮上凍成一串串冰晶,掛在嘴角兩側。

寬大的腳掌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悄無聲息,讓人很難察覺。比成年人頭還大的前爪,爪尖鋒利無比,已經蓄勢待發,準備隨時給予面前的獵物致命一擊。

“嗖!”一支短箭劃破寂靜從遠處射來,以極快的速度飛向冰熊。

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進已經擡起的前掌指縫裡,十指連心,冰熊痛苦的發出一聲嘶吼。

原來,就是幾十米外的雪破上,潛伏者一個人,一直趴在雪地裡一動不動,密切注視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天寒地凍的雪原,這人不知道潛伏了多久,冰冷的積雪一般人哪怕只是觸碰到,都會感覺刺骨的寒意,雖然這人穿着一身獸皮做的襖子,但在冰天雪地中,還是略顯單薄,很難想象他是如何抵禦這寒冷的。

從雪地上打了個滾,敏捷的站立起來,原來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結實勻稱,除了臉上有些許的稚嫩,已於成年人無異。

不管是從這少年健壯的體魄,亦或是他精準的射術,都不難看出,一定是常年在山中狩獵,才練就出這樣的本領。

冰熊吃痛後變得異常狂暴,不停的發出怒吼,笨拙的熊爪撕碎獵物輕而易舉,可想把如此細小的箭羽拔出來,卻是十分困難。

樹杈上熟睡的男子和小貓,都沒有因周圍的異常和冰熊的怒吼被吵醒,好像睡死過去一樣。

“凍死了?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少年心裡琢磨着,卻還沒有放棄,大喊了一聲,“快起來,冰熊要吃你了。”

這一聲呼喊,沒有喚醒男子和他身上的小貓,反而將他徹底暴露在冰熊的視線內。冰熊改變了攻擊目標,咆哮着直奔少年撲過去。

見此情景,少年拔腿便跑。矯健的身手在雪地裡健步如飛,半米多深的積雪根本沒給他帶來絲毫的阻礙,那樣子就像一頭躲避天敵的羚羊,三蹦兩跳便消失在雪原深處。

冰熊雖然體大,行動起來卻並不笨拙,尤其是在雪地裡,奔跑速度比一般人還要快些,而且耐力很強,一直在後面窮追不捨。

一人一熊,一前一後,就這樣在雪地裡展開了追逐,也許是因爲今年的天氣比往年還要寒冷,雪又大,導致食物短缺的緣故,冰熊異常的執着,追了好久依然不肯放棄。

追着追着,少年發現眼前有一棵兩個人才能環抱的白楊樹,這種環境下的白楊樹比氣候溫暖的地區更粗壯、高大。

少年飛奔到樹下,手腳並用,幾下就爬到了樹上,那敏捷的身手,就像猴子一樣靈活。

居高臨下,望着樹下打轉的冰熊,少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朝樹下喊着,“你再追我啊,有本事你上來啊!”

冰熊好不容易遇到可以美餐一頓的食物,不但沒吃到嘴裡,還被這傢伙弄傷了爪子,怎能輕易放棄。

咆哮了一聲,先是直立起來,嘗試着爬上樹去,但巨大而又笨重的身體根本無法攀爬,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氣急敗壞的冰熊不斷咆哮,竟然對着這粗壯的白楊樹瘋狂拍打、撞擊,企圖將整個樹幹打斷。

粗壯的白楊極其堅硬,開始的時候完全可以抵禦冰熊的攻擊,但反覆幾輪後,越來越多的樹皮被撕碎,木屑四濺,整個樹幹也跟着搖晃的越來越厲害。緊跟着,冰熊向後倒退了幾步,猛衝向白楊樹。

重達幾千斤的軀體,硬生生撞擊後,伴隨着“咔嚓”一聲作響。兩個人才能環抱的白楊樹,竟然從根部應聲斷裂。

樹倒猢猻散,少年自然沒法倖免,從樹上一併墜落,一條腿剛好被倒塌的樹幹壓住,整個下半身被埋在深深的積雪下,不管如何用力掙扎,也動彈不得。

眼看冰熊貪婪的一步步靠近,少年臉上露出了瀕臨死亡的恐懼,也在暗自後悔,爲了救一個凍死的人,竟然把自己這條小命也搭了進去,這次真是虧大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平地驚雷般的咆哮,響徹雪原。那聲音似虎嘯,似龍吟,霸氣外露,氣吞山河,令萬物膽寒。少年在這片雪域生活多年,卻從未聽過這樣的怒吼,搞不清楚這聲音是來自於何種生物。

冰熊愕然,眼神中帶着一絲驚恐,朝四處張望。難以想象,狼羣和雪豹遇見都要退避三舍的冰熊,絕對是這片雪域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會讓它們感到恐懼。

少年來不及多想,想趁這個機會盡快掙脫,逃離熊口。

這時,就聽見“唰”的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冰熊身前一閃而過。少年並未看清,只見那冰熊巨大的身軀僵在原地,眼神逐漸渙散,身體慢慢搖晃,嘴裡大口的喘着粗氣,不停的發出絕望的低吼。

那是什麼?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冰熊的脖子竟然被什麼東西切開,大片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胸前潔白的皮毛。

少年對冰熊十分了解,它們的皮膚不僅厚實,而且堅固異常,即便是雪狼的獠牙,雪豹的爪子,甚至是人類的刀劍,也不能輕易割破外皮傷及骨肉,實在想象不到,什麼東西能在頃刻間將它們的皮膚切開,甚至連喉嚨也隔斷,而且這一切就發生在眨眼間,讓冰熊連抵抗的能力也沒有。

遲疑了片刻,少年才緩過神來繼續掙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樹下掙脫出來,好在身下有柔軟厚實的積雪,腿上只是受了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

少年慢慢靠近冰熊的屍體,警惕的觀察周圍。他很清楚,能輕易殺死冰熊的,一定也能輕易殺死自己。

感覺附近似乎沒有異常,少年纔將注意力放在冰熊的傷口上。

他發現,冰熊脖頸上的傷口很深,也並不整齊,似乎不是人類的利器所致,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撕裂,而且不只一處,那傷痕就好像是某種生物的爪子。

到底是什麼殺死了冰熊?少年不得而知,周圍也沒發現任何人和生物活動的跡象,甚至連腳印也沒有,就只有幾十米外樹杈上被凍僵的屍體。

屍體!少年猛然驚醒。會不會是他?難道那人還沒有死?

帶着驚恐和疑問,少年回到了樹杈前,看到那人依舊躺在原處,身上的白色小貓也還在,連姿勢也沒有改變。

“喂,你還活着嗎?”少年試探着輕呼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沒見任何反應,少年隨手抓起一把雪,團成雪球丟向男子。

“嗯~~~”男子突然輕哼了一聲,身體也動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你。。。你是活人啊。”少年驚呼。

“是哪個不識相的打擾老子清夢?居然還敢咒我死了。”說着,男子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挺身坐起,緩緩轉過頭來看向少年。

雖然臉上有些許的鬍渣,一頭棕色長髮蓬鬆凌亂,卻掩蓋不住男子一身的英武。

面容清秀卻氣宇不凡,隨性的穿着甚至有點邋遢,可就是這樣,反倒讓他看上去瀟灑不羈,豪氣干雲。

男子目光迥異,幽深的雙眸好似繁星一般明亮,似笑非笑,似怨非怨的看着少年。

“剛纔。。。剛纔有一頭冰熊想要吃你,是。。。是我救了你。”被男子這樣盯着,少年突然覺得好像被一股氣吞山河氣勢逼迫着,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

“你救了我?你是誰?”男子的聲音很有磁性,且極具穿透力,波瀾不驚的語氣中,透着看淡一切的釋然。

“我。。。我叫洛伊,是下面村子的獵人。”

男子仔細打量了少年,輕視的哼笑了一聲,“你纔多大,就敢說自己是獵人,還說有冰熊要吃我,是你救了我,你的意思,是你把冰熊打跑了?”

名叫洛伊的少年撓了撓頭,喃喃的說道,“冰熊的確是死了,也是我把冰熊引開的,不過不是我殺的,我也搞不清楚它怎麼突然就死了。”

男子點了點頭,“看來你小子還挺誠實,好吧,看在你心腸不壞,我就不跟你計較打擾我清夢的事了。”

說完,男子狠狠的拍了一下趴在他肚子上的小白貓,“你怎麼還睡,剛纔我們差點被人吃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你有什麼用。”

那小白貓明顯聽懂了男子的話,眯縫着睡眼,懶洋洋的撇了男子一眼,卻完全不在意,轉頭繼續睡去。

“小子,你叫什麼來的。”

“洛伊!”

“對,洛伊,我肚子餓了,想找點吃的,你身上有嗎?”

少年渾身透着山裡孩子的淳樸,儘管在食物匱乏的寒冬,面對一個陌生人也毫不吝嗇,從懷裡把僅有的半張餅掏出來遞給男子。“我身上只有這些了。”

那半張餅已經風乾,拿在手裡都覺得十分生硬,還帶着些許少年的體溫。男子卻絲毫沒有嫌棄,三口兩口便吃的一乾二淨,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如果不夠,我家裡還有,只不過距離這裡比較遠,半日的路程。”

男子一臉壞笑的想了想,問道,“你家裡有什麼好吃的嗎?”

“我們村子都很窮,每家的口糧都只有些風乾肉和稀粥,沒什麼好吃的。”

“風乾肉?稀粥?那可是好東西啊!”

少年一怔,有些納悶。沒想到村裡人看了都想吐的食物,在男子眼裡竟然是美味。

“如果你不嫌棄,那就跟我去村裡吧,管夠。只不過,我要把剛纔死掉的冰熊帶回去。”少年說罷,取下身上的麻繩,這就要去捆綁冰熊的屍體。

“你要它做什麼?那東西好幾千斤,這麼遠的路,你怎麼帶回去。”男子一邊問,一邊從樹上一躍而下,也跟着少年朝冰熊屍體走去。而他身上的白色小貓,動作靈活的鑽到男子腰間的一個包囊裡,好像還要繼續睡覺。

少年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這你就不懂了,冰熊身上到處是寶,熊皮能做襖子,比任何動物的皮毛都暖和,因爲很難獵殺,所以很稀少,只有有錢人家才穿得起;熊肉雖然不太好吃,但在這種季節裡也是很難得的;熊膽,熊掌都是可以拿到集市上賣個好價錢,就連熊頭也有人搶着要,可以掛在家裡嚇退其他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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