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護法使雙手叉腰,仰天冷笑:“禿驢們有種別走,老孃能罵你們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
一尊菩薩冷笑道:“薛碧娥,你也只剩下一張嘴了!”
“不必理會他們。”
須彌山上老如來道:“如果和他們罵下去,只怕能罵半年。以往也打了幾百年了,罵了幾百年了,不必急於一時。先去制止這場爭鬥再說。”
滿山的僧人沒有停留,須彌山虛影飄向那片戰場。
延康國師還在與窮夫子等人大打出手,試圖在須彌山虛影到來之前除掉這幾位強者。這時,老如來的聲音傳來,悠悠道:“國師,諸位道友,可否行個方便?”
延康國師劍氣散去,避開窮夫子和青銅面具男子的追擊,微笑道:“如來請講。”
“善哉,各位道友請住手。”老如來沉聲道。
窮夫子等人還待出手,聞言遲疑一下,各自頓住。
田真君咳血不止,被延康國師的劍氣傷到了心肺,尖聲道:“老如來,你打算與我們聯手,除掉此獠嗎?”
老如來搖頭。
李散人臉色微變,冷笑道:“莫非大雷音寺也像天魔教一般,做了延康國的走狗?”
老如來再搖頭。
窮夫子淡淡道:“老道兄,不要再賣關子了,有話直說。”
老如來呵呵笑道:“我來與諸位化個善緣,了結這樁公案。諸君都是修行之人,倘若繼續再打下去,不知要損了多少豪傑,斷了多少傳承。今日大家何不化干戈爲玉帛,和和氣氣,了斷彼此因果?”
延康國師目光閃動,沉默不語。
老如來向他看來,笑道:“國師是善男子,曾經到我大雷音寺,我與國師說過佛法,講過大乘,結下了善緣。不知國師可否將這善緣還給老僧?”
延康國師肅然道:“當年我年紀尚小,遊學四方,到了大雷音寺,如來無有門派之見,指點我修行,我算是大雷音寺的半個弟子,理當還給這個善緣。不過,我怎知是否是縱虎歸山?這幾人乃是天下匪首,豈肯就此罷休?將來他們再反,又將是生靈塗炭。如來以慈悲爲懷,當知我的憂慮。”
老如來笑道:“老僧讓他們皈依大雷音寺,不再過問世俗之事,國師以爲如何?”
延康國師不置可否。
老如來微笑,看向窮夫子等人,笑道:“諸位當年都是俊傑,風華絕代,強橫了一生,光彩了一世,而今是否願意放下干戈皈依佛門?”
田真君冷笑道:“老如來,我們再加上你大雷音寺,滅掉此獠還不輕鬆?你以爲你放過這次機會,你的大雷音寺也能保全嗎?延康國師滅了我等,必然滅佛!何不現在痛下殺手,拿出你的降魔手段?”
老如來笑道:“不管國師如何對待我佛門,這世間總還是有信佛崇佛之人。不管這世間是否還有神佛,信仰猶在,不會因爲國師是否滅我佛門而滅,亦不會因爲國師揚我佛門而榮。你們若是願意放下恩怨干戈,便隨我去。若是不願,老僧只能說一聲無緣,告退了。”
突然,一個個身影從空中急劇降落,墜落在延康國師身後,卻是百十位身披鎧甲渾身是血的延康國將軍,一個個戰意滔天。
衛國公大着嗓門道:“怎麼了,如來也來湊熱鬧?打秋風麼?國師,咱們一併做了這老和尚和這漫山遍野的禿……”
延康國師擡手,制止他說下去,低聲道:“不宜兩敗俱傷。老如來前來和事,這是一件好事。”
衛國公納悶,不解其意,道:“他們就是爲了打秋風,趁着將這些叛逆首腦收入他大雷音寺,壯大他大雷音寺的實力。這些叛逆首腦,都是厲害得緊的人物,放他們走,便是縱虎歸山後患無窮!國師,三思!”
延康國師微笑道:“老如來說了,他們皈依佛門後,便不再過問世俗之事,我信老如來。”
“你真的信他?”
衛國公瞪大眼睛:“頭上沒毛,辦事不牢……”
他還待再說,延康國師擡手,淡然道:“老如來佛門魁首,他來化解恩怨,了卻一場紛爭,還天下一個太平,這是莫大善舉。而且,我也受傷了。”
須彌山上,一尊尊菩薩、羅漢聞言,紛紛轉頭看來。
老如來頌了一聲佛號,讓諸位菩薩羅漢警醒,笑道:“國師願意化解恩怨,窮夫子,你們呢?”
窮夫子等人對視一眼,默默點頭。
他們若是不答應皈依佛門,老如來便會見死不救,帶着大雷音寺的諸多強者離去,他們必然死在延康國師的手中。
老如來這次帶來了大雷音寺幾乎所有強者,表明勢在必得,他們若是答應皈依大雷音寺,延康國師也不敢追究。
老如來笑道:“諸位師兄師姐放下恩怨因果,皈依佛門,四大皆空,必然得道。國師……”
延康國師擡手指向青銅面具男子,道:“如來,他須得留下。”
青銅面具男子心中凜然,老如來微微皺眉,須彌山虛影上的一尊尊菩薩、羅漢、尊者齊誦佛號。
延康國師微笑道:“他必須留下。”
他的聲音雖然清淡,但是語氣中卻有一種不容置疑不容討價還價的意味。
老如來嘆道:“這位善男子,你與我佛門無緣。窮夫子,諸位師兄師姐,還請登山。”
窮夫子等人遲疑一下,看向那位青銅面具男子,突然咬牙,起身落在須彌山上,向青銅面具男子齊聲道:“老……對不住了!”
“諸君不必多說,我都明白。”
青銅面具男子哈哈笑道:“國師,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延康國師面無表情道:“我將擒下你,將你押赴京城,進京面聖。”
“押我進京見皇帝?”
青銅面具男子語氣有些古怪,低笑道:“那就要看看國師你的劍夠不夠快了……”
他緩緩擡起手掌,突然重重拍在青銅面具上,青銅面具四分五裂,連同面具下的那張臉也被拍得粉碎!
“國師,靈家的江山,早晚會敗壞在你的手中……”
他的頭顱裂開,很快氣絕,但是身體卻穩穩站在那裡,始終不倒。
衛國公等人驚叫,急忙上前,延康國師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沒有出手阻攔青銅面具男子自盡,甚至連出手的意思都沒有。
遠處的山上,秦牧看到這幅情形,眼角跳了跳。
延康國師說出那句話,其實是要逼那個青銅面具男子自盡。不管這個面具下的面孔是誰,他必然會是皇室的高層,地位顯赫,是皇帝至關重要的人。
倘若他被延康國師生擒,押着他進京面聖,不僅是皇帝的臉面難堪的問題,甚至會讓君臣離心。
皇帝殺不殺他都成問題。
他的真面目敗露,皇帝的威望會受到嚴重打擊,甚至朝野也會暗中議論紛紛,猜測到底是他意圖謀反,還是得到皇帝的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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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延康國師的威望超越了皇帝,讓更多的文武大臣心向國師,而皇帝也會提防國師。皇帝與國師斗的話,國家就危險了,靈家也就危險了。
他身爲皇室的高層,必須自盡,不能陷靈家於被動,不能讓靈家丟這個臉。
所以,他必須要毀掉自己的臉,讓人再無法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而延康國師沒有阻止,也是希望他自盡,並不想押着他去京城面聖。就算他不毀掉自己的臉,延康國師也會幫他毀掉他的臉。
延康國師並不想削皇帝的臉面,也不想削靈家的臉面,這是最好的結局。
倘若延康國師真的將這個青銅面具男子押往京城,那才說明他真的想要謀反,謀奪皇位,從現在來看,延康國師無心皇位,他只是想借助延康國來施展自己的抱負,他想做到三立三不朽。
他想成爲聖人。
須彌山上,如來向延康國師見禮,道:“國師,此間事了,老僧告退。”
“如來慢走。”延康國師還禮。
須彌山的虛影飄向西方,窮夫子、田真君等人回頭看去,卻見延康國師下令,命人將青銅面具男子的頭割下來,就地掩埋,無頭身體則被入棺,準備運往京城。
李散人嘆道:“如來道兄,這次若非你……”
老如來搖頭:“不必說了,國師已經對我大雷音寺不滿了,走吧,回山。我估計我那孽徒已經趁機回到大雷音寺,奪走他的手臂了。倘若回去的及時,還可以遇到他。”
山上諸僧心中凜然。
須彌山虛影飄到秦牧等人所在的山頭,下面又傳來冷笑聲:“賊禿!”
山上的菩薩羅漢尊者紛紛喝道:“魔道孽障!”
老如來搖了搖頭,頓下須彌山,目光向下看來,突然合十道:“師兄。”
山頭上諸多堂主、護法心中凜然,劍堂堂主向秦牧輕輕搖頭,秦牧擺了擺手,稽首道:“師兄。”
老如來露出驚訝之色,點了點頭,率衆離去。
“教主,你何必跟那老禿驢還禮?”
右護法使薛碧娥埋怨道:“而今暴露了真實身份,被那老賊禿看在眼裡,必生事端!”
“身爲聖教主,他既然平輩見禮,不能不還禮。”
秦牧笑道:“我是聖教主不可能一直瞞下去。而且,我不能讓你們丟了臉面,讓聖教丟了臉面。”
衆人紛紛道:“我們情願不要這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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