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尊突然間只覺自己的內心被難以言喻的溫暖填滿了。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她很想說一聲，我等你太久了，但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死亡了多少次了，每一次死亡到來都是如此迅捷，如此疼痛，然而這種輪迴永遠不會結束。
她的弟子易石生封印上皇天庭，在天河下游爲她收屍，每一口棺材中埋葬着她一具屍體，但不易神通爆發時，她的屍體便會化作河水。
就這樣，漫長的四萬多年光陰，她的棺材已經將上皇天庭塞滿。
這四萬年來，她重複被殺，甚至想自己了結這一切，但即便是她也無法破解自己的神通，太帝明方雨留給她的時間太短了，讓她來不及思索自己該如何破解自己的神通。
在這一場場死亡中，就算是心理最強大的人也會崩潰，凌天尊也是如此。
當她看到秦牧的那一刻，她心中的震撼與感激可想而知。
她是一個意志無比堅定的人，但即便再堅定，也被這些年的死亡消磨的崩潰。
因此她的目光落在秦牧的臉上便無法移開，從秦牧手中傳來的溫度，不再是冷冰冰的槍桿刺穿自己的身軀時帶來的冰冷，這讓她有一種活着的感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直到她聽到秦牧的聲音，這種狂喜才從心底綻放，涌遍全身，化作暖流。
另一邊，太帝的元神明方雨在被拐杖強行打出太初肉身的一剎那，立刻止住退勢，再度向天帝肉身衝來。
“太帝，你被我打出太初肉身，還想回來？”
秦牧回過頭來，向飛來的太帝元神微笑道：“你大概還不認識我，我叫秦牧，三人種田的秦，放牛的牧。你可以稱我爲牧天尊。雖然你還不認得我，但是我們已經相恨相殺很久了。”
他雖然在笑，然而出手卻是毒辣至極，探手抓住斬神玄刀，兩口斬神玄刀被他化作一口，一刀斬在天帝肉身的眉心！
這一刀大氣磅礴，盡顯刀道的霸道！
明方雨是三十五重天道境，斬神臺也多達三十五重，斬神臺被催發，斬神玄刀的威力也被提升到極致！
他這一刀，連開皇都可以重創，把開皇打得道心潰散，然而如此可怕的一刀落在天帝肉身的眉心，卻連這具肉身的皮也不曾看破。
當！
劇烈的震盪傳來，將秦牧手中的斬神玄刀震得高高彈起，秦牧心中一驚：“這麼強橫的肉身？”
他難以置信，他從未見到如此強橫的肉身！
斬神玄刀，連天公的肉身也能砍了，然而卻連天帝肉身的皮也砍不破分毫！
此等肉身的強度，遠超太帝肉身，達到了絕無僅有的程度！
“不愧是最強古神！”
這一刻，連秦牧都對天帝肉身動了心。
能夠掌握此等肉身，可以說立於不敗之地！
他當機立斷，神藏領域鋪開，棄刀爲指，手指連劃。
唰唰唰，他一指又一指劃出，一層又一層空間向外涌去，將明方雨與太初肉身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明方雨呼嘯而來，太帝元神廣大無邊，一步跨出，便跨過一層層不斷誕生延伸的空間，他的雙掌向前退去，前方的空間層層摺疊，展現出無以倫比的法力修爲和神通造詣！
秦牧微微皺眉，按理來說曉天尊看到這一幕，便應該出手，奪回自己的肉身，而他居然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有些不合常理。
不過太帝元神的攻擊在前，容不得他多想。
他鬆開凌天尊的手掌，雙手相併，向前推出。
一炁混元道同遊！
他的手掌與太帝元神的一雙大手碰撞，兩人神通爆發，秦牧唰的一聲烏髮飄揚，整個斬神臺的血煞之氣呼嘯而起，如同瀑布一般直衝雲霄！
對面太帝元神收手，強行向天帝肉身中擠去，試圖再度控制天帝肉身。
秦牧雖然很強，算是他的對手，但只要他入主天帝肉身，十個秦牧一起上也能被他一擊格殺！
就在此時，斬神玄刀飛起，向他斬去。
太帝元神皺眉，無視刀光，強行鑽入天帝肉身，不料他的元神只來得及鑽進去一半，便見秦牧一指點在天帝肉身的眉心上，輕聲道：“永定固封。”
不易神通爆發，流遍天帝肉身的各處。
凌天尊眼睛一亮，讚道：“這一手不易神通用的真好！”
太帝元神鑽入天帝肉身之中，隨即不易神通發作，光芒一閃，他的元神便又從天帝肉身中出來了一半。
至於他元神的另一半，則還在天帝肉身的體內。
太帝元神駭然，再度試圖進入天帝肉身，然而還是這個結果，他還是被不易神通影響，另一半元神露在外面。
“是你教得好。”秦牧謙遜道。
他手中的刀卻毫不容情，向太帝元神斬去！
他的這一手不易神通的確厲害，所施展的神通，並非是完整的不易神通，而是取其片段，免得自己也陷入化作不易物質的窘境。
但即便是不易神通的片段，也足以將太帝元神困死！
太帝元神愈發焦急，控制一半天帝肉身，擋住秦牧攻來的刀光，只聽一聲巨響傳來，秦牧身軀大震，拉着凌天尊飛速後退，避開太帝刺來的神槍！
嗤
天河河面炸開，那神槍威能澎湃浩蕩，赫然將天河撕裂，神槍所過之處，兩旁浪濤如連綿雄山，不斷向前隆起，高如山嶽的巨浪越升越高。
秦牧立刻操起太易柺杖，迎上這一擊！
天帝肉身的戰力太強，他必須要動用太易柺杖才能力敵，否則就算他動用劫劍，也不可能將太帝的攻擊擋下！
轟！
秦牧身軀大震，衣衫獵獵，腰間的劫劍劍鞘也被震得粉碎，劫劍落入水中。
天帝肉身站在斬神臺上，一擊之下，將兩口斬神玄刀打得粉碎，太帝元神又一次急切的想要控制天帝肉身。
然而無論他試驗多少次，也還是如此，他依舊是一半元神在外，一半元神在內，始終無法完全掌控天帝肉身。
秦牧再度殺來，笑道：“太帝，我在溺死嬙天妃時曾經對你說過，在你臨死前我會給你一次公平一戰的機會，現在我來兌現這個承諾了！”
天帝肉身怒吼，擡腳重重一跺，三十五重斬神臺竟然被震得裂開！
秦牧眼角一跳，斬神臺的威力是何等驚人，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三十五重道境的開皇，也不能奈何這座斬神臺分毫。
因爲斬神臺乃是祖庭的大道凝練而成，是天然的道物，開皇成道之後，纔有可能破開這座神臺。
這天帝肉身的力量實在太可怕了，儘管太帝只能控制一半肉身，但其威力只怕也能打得死天尊了！
不過古怪的是，無論是曉天尊還是昊天尊，或者是開皇，此時都沒有任何動靜！
到現在他們也未曾現身，未曾出手，顯得有些詭異！
秦牧眼中寒光一閃，牽着凌天尊的手急速向太帝衝去，太帝再度跺腳，斬神臺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幾乎斷裂！
天帝肉身氣血沸騰，越來越旺盛，將斬神臺的血煞衝開。
相比天帝肉身中蘊藏的氣血，斬神臺的氣血算不得什麼！
這股氣血如此強悍，不僅僅衝開了斬神臺的血煞，甚至連天河都被蒸發，顯露出四周的巍巍江山！
那是一片滿目瘡痍的山河，像是經歷了一場場末日的浩劫，放眼看去，萬里不見人煙。
到處都是黃沙大漠，偶爾可以看到殘破神城矗立在沙漠之中，狂風呼嘯，風捲沙丘在大漠中瘋狂移動。
當沙丘移開時，露出被掩埋在沙漠之中的累累白骨。
這裡應該是一座諸天，不知因何變成了沙漠，整個沙漠下到處都是屍骨，不知是什麼時代的戰場。
即便是秦牧，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代。
他破解凌天尊的不易神通，按理來說會回到凌天尊遇襲身死之前，但是凌天尊已經在不易神通中經歷了一場又一場的輪迴，天河中的物質雖然未變，但是外界的物質卻在變化。
“如此偉岸的肉身，倘若能夠砍殺了用來滋潤斬神臺，滋潤斬神玄刀，那麼這兩口神刀連成道者也能斬殺！”
秦牧對外界視而不見，難掩心中的興奮，衝至斬神臺，以太易柺杖爲劍，迎上太帝刺來的神槍！
神槍與柺杖碰撞的一剎那，秦牧眼耳口鼻噴血，肉身噼裡啪啦爆響，筋骨寸寸斷去！
與此同時，劫劍突然從天河中一躍而出，一劍刺入太帝露在外面的半個元神的腳底板上。
這口劍萬萬千千種招法變化，從太帝元神的腳趾一路向上攻去，密密麻麻的劍光在一瞬間從腳趾來到腳掌，來到腳踝，來到腿彎，來到大腿！
劍光所過之處，太帝元神分崩離析！
唰
劍光從太帝元神的胸腹中穿過，從咽喉直達大腦。
只聽噗地一聲，劫劍從太帝元神的天靈蓋中沖天而起，劫劍升到天河高處，各種各樣的劍招還在瘋狂揮灑，形成一片絢爛的劍道天幕！
太帝一半元神徹底瓦解，被破劫一劍粉碎！
與此同時，倒跌飛去的秦牧一掌打去，解開天帝肉身的不易神通，教鞭飛去，啪的一聲，將太帝另一半元神敲出體外！
轟！
他砸落在漫天黃沙之中，塵沙四起，染出一條血色道路，那是秦牧身上的血。
就在他敲出太帝另一半元神的一瞬間，一個身影殺出，突兀間便出現在太帝半個元神身後，一把將太帝元神抓住，張開大口，硬生生將這一半太帝元神吞入腹中。
此人，正是曉天尊！
曉天尊剛剛吞下太帝一半元神，下一刻，一根桃木髮簪點在他的眉心。
“永定固封。”凌天尊輕聲道。
曉天尊臉色劇變。
這一次，秦牧並未牽着凌天尊的手，凌天尊始終在斬神臺上，站在天帝肉身旁邊，等待着這個暗算他與太帝的機會。
現在，他與太帝的半個元神融爲一體，共同化作了不易物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