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能信,誰也都別信……”我仔細咀嚼着胖子的這話,靜靜看着面前的這把槍心想:我要是選第一條,確實要安全點,我也不求大富大貴,但是天齊被紅姐帶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要是選了第一條,哪怕天齊還活着,這輩子估計也不可能相見了,他應該是這世界上唯一對我最好的人了,而我選第二條的話,至少還有機會翻身,將來也許還能再見......
忽然我擡起頭擡頭對着胖子深深看了一眼,然後緩緩伸出手去,拿起了槍。
“我選第二條。”我指尖輕輕觸碰着槍柄,觸手冰涼。
胖子似乎嘆了口氣:“我就猜到你會這麼選擇。”他彷彿笑了笑:“有誰會安心一輩子躲着過日子呢?”
他再次端起酒杯看着我:“來,再喝一個!今晚就是我們的散夥飯了,吃完這頓,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心裡忽然涌出了一絲茫然,苦笑道:“這麼快?”
“就這麼快。”胖子諷然一笑:“這個狗窩,你還沒待夠麼?老子是在這裡悶壞了…要不是因爲找不到別人照顧你,你當老字願意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陪你悶上一個月?”
我看着胖子,忽然有些哽咽,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盯他:“方大哥……”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稱呼他,但是這聲大哥我喊得很真切,我把盛飯的碗騰空了,一人倒了小半碗酒。
然後我直直看着胖子,肅然咬牙一字一字緩緩道:“有生之年,一定不忘你的恩德!將來一天,我暮凝雪能不死,我一定十倍百倍的報答你!”
接着我端起碗,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看胖子呵呵笑着沒說話,我又正色道:“我今晚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信。”胖子點點頭:“你好好活下去吧,我等着你報答我的那天。”胖子接着也擡起碗來一口灌了下去。
這頓散夥飯吃了一個晚上,一瓶白酒我們兩人分了喝掉,一滴都沒浪費,桌上的菜也吃得精光。
第二天一早,胖子帶着我離開,天色朦朦亮的時候,我們就上了車,胖子帶着我開車一路離開了我蟄伏了一個月的這個鄉村。
在這裡快一個月了,我甚至一步都沒有出過大門,連周圍的環境都根本不清楚。
汽車開了約莫一個多小時,然後來到了一片倉庫,這裡遠離城市,似乎是一個建材市場,胖子的小麪包車開進了市場,停在了後面的倉庫門口。
“就是這裡了。”胖子跳下車,然後帶着我走進倉庫的一個小門。
裡面的一輛貨櫃車前面,兩個男人正蹲在那兒抽菸,眼看胖子進來,都立刻站了起來,笑着喊了一聲“胖哥”。
胖子點點頭,然後拉着我走了過去,指着我道:“這是我的一個妹子,這次就是帶她過去,今天誰開車?”
兩人中其中一個瘦瘦高高的立刻笑道:“是我啦大佬。”他操着一口很典型的廣東普通話,耳朵上夾着一根香菸,然後看了我兩眼:“這位靚女眼生得很啦,過去一定是做大事的,將來發達了別忘記小弟啦。”
胖子笑罵着踢了他一腳:“通行證準備好了麼?”
“大佬,你放心啦!”瘦子笑着拿出鑰匙,然後走到後面地貨櫃前面打開門,對我笑道:“委屈你了,到裡面坐會兒吧,如果我停車的時候,你就千萬別出聲,也別亂動,知道麼?”
我點了點頭,跨進了貨櫃箱。
我靠在最裡面坐下,地上放了一瓶水,沒別的東西了,然後胖子和那個瘦子兩人合力搬了很多箱子進來,堆在我外面,堆了一陣子之後,從外面就看不到我了。
十分鐘之後,我感覺到汽車啓動上路了……
我不知道這車是開往哪裡的,不過胖子的安排我很相信,他不說,我也也就不多問。
這一路汽車很穩,似乎都是開在平坦的公路上,我面前堆放的那些箱子裡,看上去的包裝字樣都是一些電子塑料配件。
一路上汽車停了兩次,每次停的時候,我都小心翼翼的縮在裡面,一句話不說,不發出聲音,其中有一次我甚至聽見外面有人打開了貨櫃箱的門,然後隱約的傳來了瘦子嬉皮笑臉的聲音。
我彷彿聽見他嘻嘻哈哈笑道:“阿sir,沒問題的啦,都是正規入港貨物,有通關單地啦。”
然後他們用粵語交談的話我聽不懂,不過隨後貨櫃箱重關上,汽車繼續發動……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中途甚至差點睡着……
最難受的是,我無法上廁所,一泡尿憋了很久很久……
終於,汽車停下之後,外面有人把一堆箱子搬開,胖子在外面笑道:“妹子出來吧!”
我看着幾個穿着不知道什麼制服的工人進來把那些箱子的貨物搬了下去,胖子站在車外面對着我笑,手裡夾着香菸。
那些工人幹活都很麻利,卻根本就不看我一眼,似乎對車裡躲着一個人,絲毫都不驚訝!
我跳下了車,胖子看出了我臉上的疑惑,淡淡道:“這車貨物都是真的,都是合法的商業貨物,沒有什麼問題的,這工人則是物流公司的搬運工……其實這些香港貨運碼頭的物流公司,大多都是社團控制的,很多工人自己都是社團掛名的成員,車裡帶人過境,他們見多了,沒有人會說,也沒有人會覺得驚訝,這條線是我用了很久的,他們的老大和我有關係,不會說出去的。”
這裡是一個倉庫,旁邊就是碼頭,吹着海風。
“這裡是香港?”我開口。
“嚴格說……”胖子站在海邊,指着對面海岸的無數星火燈光:“那裡纔是香港。”
我點點頭,然後猛的從一邊臺階上跳了下去,跑到下面的海邊。
胖子叫道:“你幹什麼?”
“撒尿!”我邊跑邊喊道:“我差點要憋炸了!”
提好褲子上來的時候,我問胖子:“你是要送我去香港嗎?”
“不是。”胖子搖頭:“香港距離內地還是太近了,而且香港的黑道和洪門是一脈,你還是在鄒紅的勢力範圍之內。”
我看着胖子:“那你打算讓我去哪裡?”
“越遠越好。”胖子說完就沒再解釋了。
隨後他帶着我來到了碼頭邊上,這裡堆積着很多貨櫃,不過大多都是空的,看來是一個貨櫃堆場。
他帶着我來到了一個上面沒標號的貨拒,然後拉開了門,裡面居然是佈置成了一個房間的樣子,有牀,有櫃子,還有桌子椅子,甚至還有一盞燈。
“睡一會兒吧,晚上就有船接你走了。”胖子離開之前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笑:“對了…順便問你一句,你不暈船吧?如果你暈船,從現在開始別吃東西了。”
這就是標準的偷渡了吧……
我在貨櫃裡睡了一覺,晚上的時候被叫醒了,在我休息的時候胖子沒有再來找我,而是晚上叫醒我的時候,他臉上帶着一絲輕鬆的表情,把我從牀上喊起來之後,嘆了口氣:“你運氣真不錯……唉,總算找到一條船。”
我苦笑:“你不會今天才找船送我吧?”
胖子撇撇嘴巴:“你以爲我是開航空公司的?每天定時定點有航班飛到全世界各地?媽的,這種活兒都是看運氣,我和那些蛇頭不是一家的,碰上有哪家正在運人,就搭個順風車把你送上去。”
他帶着我重新走到碼頭,在碼頭上等了會兒,一輛小汽艇就開了過來,很小很小,汽艇的後面還蓋着帆布。
我一下就瞪了眼睛:“這麼小的船怎麼出海?”
胖子笑罵道:“快給我上船,你當警察是擺設啊!現在內地偷渡很難的,都是從東南亞走,現在有條船路過,在外海上,我們坐這條船出海,然後在外海讓你搭上那條船,這是看我的關係,人家勉強答應在外海停上一個小時等你上船!”
開汽艇的是一個黑黑壯壯的漢子,一臉彪捍,專心開船,沒看我一眼。
胖子就這麼拉着我坐在船的後面。
我第一次出海,雖然沒什麼風,但是船身波動還是挺大,那人開船很猛,速度也很快,胖子從帆布下面摸了會兒,摸出一個包來,塞給了我,靜靜看着我一會兒,才道:“這包裡是衣服,還有一點錢。”
胖子勻了口氣,緩緩道:“錢不多,你身上還有什麼人民幣之類的,全部留給我吧,出去之後你也沒用了,萬一不小心露出來還會惹人注意。”
我點點頭,其實我身上沒什麼現金了,那晚被追殺,揹着的揹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王勇留下的那點錢也都讓胖子收了起來。
“裡面的衣服,你到了地方之後上岸就換了,上岸了之後立刻就換衣服整理一下自己,免得被警察看見,你如果穿得像乞丐一樣,小心被抓。”胖子然後緩緩報了一個地址給我:“到了之後,在這個地址找這個人……”
他說了一個名字,然後讓我重複了一遍地址和人名,最後遞給了我一封信:“你見了他,不用多說,只說是我讓你過去的,然後把這封信給他看,他看了就會明白的!”
我小心的把信收好,點頭表示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