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關,城守府。
一種恐慌的氣氛籠罩着整個議事大廳,大廳上的衆多將領似乎都已經陷入驚慌失措的情緒中。在剛纔經由徐守義之口得知布林關後路被切斷的消息時,甚至有一名負責軍需的將領當場暈倒在地。
現在整個議事大廳除了已事先得知消息的徐守義還保持鎮定外,徐執信則皺眉陷入自己的思緒,而另一邊的於明則臉紅耳赤,氣血翻涌,雙手關節因緊握而“咯咯”做響。
半晌,於明見衆人都毫無動靜,相當不滿意地怒喝一聲,越衆而出道:“只要城守交給我一千人馬,屬下定殺他個人仰馬翻,打通前往洛水平原的道路。”
徐守義尚未回話,原先站在於明對面的徐執信就首先發問。
“於統領,你可知敵方負責切斷我退路的軍隊有多少,有何佈置,其軍隊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軍的退路上?”
徐執信一連串的發問將原本就因氣憤而漲紅了臉的於明弄得更是暴跳如雷,可有偏偏無法回答徐執信的問題。
坐於上手的徐守義看見也惟有搖頭苦笑,轉而問徐執信:
“你可有良策退敵?”
徐執信立即言道:“我認爲現下最重要的不是如何退敵,而是確定我們還有多少糧草,能夠支持多久,之後纔可以制定方案退敵。”
說完朝此刻剛剛清醒的軍需官瞪了一眼。
在聽到徐執信的話後,剛剛清醒的軍需官臉無血色,又一次暈倒。而此刻的徐守義從徐執信的眼神與今日軍需官的反常表現中似乎也看出了一絲端倪。
命令近衛將再次暈倒的軍需官擡出議事大廳後,徐守義即刻令徐執信率人前往軍需處覈查存糧,同時命令士兵去軍需官家中取帳目。
這一舉措將原先就恐慌失措的將領們更是搞得心慌意亂,一時間又議論紛紛,猜測着這一奇怪事件的後續發展。而此時帥位上的徐守義已有所覺,原先緊皺的眉頭此刻更是“層巒疊障”。
這場戰爭真的要輸了嗎?
徐守義的心頭充斥着巨大的問號。
一個時辰後,率領衆將登上城牆巡視城防的徐守義又等到了一個壞消息。
布林關的存糧僅能維持守城將士六天所需。原因是軍需官將每月有萊特鎮運來的一個月軍糧私自出售給城中米商,再從米商處回購劣質糧以次充好。而此時後半月的軍糧早已被各糧商搶購一空,但所需回購的劣質糧卻因道路被截,已無法運到。至於那些好的軍糧也早就運往外地銷售。
徐守義眼中的精茫一閃而過,但依舊被細緻的徐執信發現,看來這名軍需官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自己從軍將近四十年,雖然剋扣軍糧軍餉的時期時有發生,但象如此以次充好,軍商勾結,以至於貽誤軍機的事倒是從來沒有碰見過。只有六天的存糧,這無疑使得原本嚴峻的形勢變的雪上加霜。
當兩名軍士將一攤攔泥般的軍需官架到徐守義面前時,怒容乍現,還沒等所有的人反應過來,身爲城守的徐守義隨手從身邊將領的腰間抽出一把利劍。
“喀嚓!”
軍需官的首級應聲而落,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高舉手中依舊滴血的利劍,徐守義面對城牆上下所有的將士喊道:
“貽誤軍機者,殺!”
“是!”
城牆上下衆人齊聲應道。
也就在徐守義揮劍斬下軍需官頭顱的一刻,遠處山道密林中羣鳥驚飛。約莫一刻鐘後,阿特伯裡真正的先頭部隊開始進入卡羅爾將領們的視野內。
加里蘭率領的五千步兵和兩千騎兵陸續從密林中現身,在布林關前一隊隊,一排排的列陣靜立。隨着後面人數的增加,阿特伯裡的軍陣在一點點的擴展,擴展,再擴展。
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着布林關上的每一名將領和守城士兵,城牆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而有肅然。
在確信密林中再無敵兵出現,徐守義與一衆將領開始觀測敵陣。
阿特伯裡此次並不象上一支部隊般成密集防禦態勢,而是一種橫向的散開陣形。整支部隊成前,中,後三個部分橫亙在布林關與遠處山林之間。由於彼此間間隙很大,更顯得阿特伯裡軍人數衆多。兩千人的騎兵被分成兩個部分,列于軍陣的左右兩端,策應中間的五千步兵。整個陣形堪稱軍容鼎盛,氣勢恢弘。
見此陣勢,布林關城牆上除了一臉嚴肅的徐守義外,其餘將領都已臉現懼意。
厚重的烏雲掩住了月色,天地間一片墨色,山風在林木間呼嘯而過,遠處樹影婆娑。
就在這個漆黑的夜晚,一支由七百名戰士組成的騎兵隊井然有序的由布林關南門下列隊而過,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千重裝步兵。而在布林關的另一面,由七千名兵士組成的阿特伯裡軍正做着戰前準備,以迎接第二天即將開始的攻城戰。
徐執信此刻正策馬走在一千名重裝步兵之間,回首遙望夜色中的布林關,又想起徐守義在自己臨走時的叮囑:
“明,此次戰爭阿特伯裡顯然有備而來,恐怕我再也回不去了。當年你爺爺救過我一命,這次你若能僥倖突圍,就不要再回來,回村子好好照顧你的父母和我家人,也算是我報答你爺爺當年的救命之恩。”
徐伯伯,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們不會輸的!
徐執信在心中暗暗發誓。
而就在這支一千八百人的突圍隊伍消失在山巒間的時候,阿特伯裡真正的主力也一步步向布林關逼近,大戰已經迫在眉睫。此時在夜色中巡查的卡羅爾兵士不會想到,明天他們要面對的將是一場如何慘烈的攻防戰,近二十倍的敵軍將輪番向這座百年不墜的雄關發動排山倒海般的攻勢。而現在,整個布林關依舊沉靜在一片夜色的寧靜中。
徐執信率領着一千八名軍士的漆黑一片的叢林道路上蜿蜒前行。誰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會遇見敵軍,也不清楚隱在黑暗中的敵軍到底有多少,周圍山風的呼嘯聲與隨之搖曳的樹影更是加重了每一名士兵心頭的抑鬱,整支部隊就在這樣一種凝重的快窒息的氣氛中向着未知的命運前進。
戰馬的嘶鳴聲由遠處傳來,在空曠的山林間顯得異常清晰而又悽惶。隨之而來的是道路兩旁紛紛殺出的不知名軍隊。處於前方的八百名騎兵首先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但這些騎兵平時都是由徐守義親自訓練,堪稱整個布林守軍中的精銳部隊。
騎兵的隊列在經過一開始遭到攻擊時因驚慌失措和地形不熟,導致有些散亂後,迅速又恢復了隊列。而對方的攻擊部隊的凌亂與毫無重點也是騎兵隊能很快穩住陣腳的原因之一。顯然對方也未料到徐守義在大軍壓境的時候仍敢分兵突圍,而且選擇在夜晚。等發現時,也無法調動過多的部隊來進行攔截和包圍。因此雙方暫時形成了平分秋色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