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6章 各家
正如謝慕林與朱瑞預料的那樣，三皇子在大朝會上說的話，以及隨後皇帝被氣暈過去的事實，很快就在京城的權貴圈子裡傳開了，還給各個世家高門內部帶來了不可避免的混亂。
何家。
何萬全與弟弟何萬安對坐無言。他們身爲皇帝新近寵信的大將，能得到消息的渠道比別人更多一些，自然更清楚，三皇子的話並非空穴來風。這讓他們陷入了有些尷尬的境地：爲了家族的未來發展，他們選擇押寶四皇子，還打算把何萬安的嫡女嫁給四皇子爲正妃，將來也能隨着四皇子登基而成爲一國之後，然而，要是四皇子不能登臨大寶，那他們的押寶行爲就沒有意義了。要是最終繼位的是別的皇子，他們還有可能會因爲是四皇子的未來岳家而受到牽連。別看眼下他們十分得皇帝寵信，皇帝那模樣明顯撐不了一年，一年過後他們何家要怎麼辦？！
何大夫人已經被低調地接回家中，但前些日子一直困於小佛堂，被丈夫勒令“靜養”，其實是在懲罰她在揚州的“粗心大意”。但今天，她覺得自己終於挺起了腰桿，說話都有底氣了：“我當初是怎麼說的？在揚州時就有人告訴我，說是四殿下的身體不好，就算我們何家的女兒嫁給他做了正宮皇后，將來也生不出兒子！沒有兒子的皇后，不過就是個虛架子罷了，還要看嗣子的臉色，我們何必把女兒嫁給這種人，連帶的一家子都沒好前程？！三殿下雖然早有婚配，但他說了會想辦法解決的。到時候，我們何家照樣能出正宮皇后，將來也照樣能生下嫡皇子，立爲儲君。只要我們何家不象曹家那樣行事過火，招惹來帝王的不滿，還愁日後沒有長久的富貴麼？！”
何萬安無語地擡頭看了何大夫人一眼：“大嫂，四殿下再不好，也是個正派的好孩子，脾氣也好。三殿下可是連親兄弟都能下毒手的人，大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你也能放心麼？！況且，三殿下厭惡未婚妻藍氏，是因爲藍氏曾經差點兒嫁給了廢太子。大侄女兒可是正正經經與從前的二殿下定過親的，你怎麼知道三殿下心裡就不厭惡她？！如今三殿下只是看在大哥與我手中的實權份上，纔拿花言巧語哄騙你罷了。等到他用不着我們了，肯不肯認這門親還是未知之數呢！”
何萬安明白妻子言下之意，也知道她的話是正理。然而，妻子是宗室，可能不太能理解他們何家人的想法。他們是忠於皇帝不假，可皇帝如今已經快死了，他們不可能爲了這份忠心，就把整個家族給賠上吧？！
何萬全不由得嘆了口氣。他隱隱察覺到了，當初會選擇迎娶現在的妻子，而非青梅竹馬的朱表妹，並不僅僅是因爲妻子的孃家更有權勢。他跟朱表妹之間，其實對很多事情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呢。
何萬安一聽便知道自家大嫂無法溝通了。他懶得跟她爭辯，徑自轉頭問兄長何萬全：“大哥，你有什麼想法？這種事還是要早作打算爲好，不然真的有了變故，我們想脫身都難！”
壽昌伯一臉緊張地看着女兒藍綾：“這可怎麼辦？！我們當初選擇出賣三殿下時，可是認定了他一定不會有翻身那一天的！如今四殿下的身體竟然會出問題，要是三殿下成爲了最終得勝之人，我們藍家幾輩子的家業就要從此葬送了！”
藍綾卻表現得比父親鎮定多了：“父親，當初三殿下厭惡女兒，已經到了破壞堂兄們仕途前程的地步了！那時候他手中還沒有多少權力，僅僅是靠宣揚自己的名聲，撐起一個花架子罷了，就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真的讓他登上了那個位置，你覺得他真的會容忍我們藍家平靜度日麼？！就算我賠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可能讓我們好過吧？！我們不是早就清楚他的本性了？否則又何至於冒險出賣他的機密？！”
他是何家家主，還要爲何家着想，不可能爲了當今皇帝及其四皇子，便賠上所有。這不意味着何家不忠，何家依然是皇室的忠臣良將，只不過，皇室的成員並不僅僅是某一兩個人呀！
“她……”何萬安猶豫了一下，“我不敢跟她提這件事……之前略提了一個話頭，她就說，即使敏君做不了皇后也無妨，若是覺得四殿下壽數不長，婉拒這門親事也可以，但何家並不是因爲想做外戚，方纔選擇忠於皇上的，讓我不要本末倒置……”
何萬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邊空出來的位置：“弟妹怎麼說？”
壽昌伯府藍家。
他開始後悔，當初不該聽女兒的勸說跳反的。若是不走出那一步，壽昌伯府頂多在未來幾十年裡都難以再度崛起，但好歹不會面臨滅頂之災！
何大夫人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說法？她拿雙眼瞪向小叔子：“這如何一樣？！那藍氏言行輕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教養的姑娘，如何能與我們穎君相比？！如今京中差不多人家的女兒，除了穎君，又有誰還有資格成爲六宮之主，母儀天下呢？！”
壽昌伯無言以對。他想想，又覺得女兒的話有道理。可這麼一來，他們藍家豈不是沒有出路了？！現任的壽昌伯是個平庸膽小又怕事的人，還頗爲優柔寡斷，面對眼下的局勢，他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女兒藍綾比他更果斷：“既然已經走出了那一步，選擇與三殿下爲敵，我們藍家就沒有回頭路了！雖然我沒聽到外頭有我們家出賣三殿下的傳聞，想必是永安郡王妃替我們保守了秘密，但誰也不能擔保三殿下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真相。爲了確保我們藍家不會被他覆滅，還是讓他永遠都沒辦法坐上那個位置的好。只要他出不了頭，我們纔是安全的！”
壽昌伯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這種事……說來容易，可哪裡是我們家能決定的？！我們無權無勢，頂多就是有些親友人脈，又如何能左右儲位歸屬呢？！”
藍綾冷笑了一聲：“我們左右不了，自有人能左右。父親別慌，三殿下還沒有贏呢！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爲了藍家的未來，有什麼手段，是我們不能用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