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蓋吳來說,僧人並不陌生。盧水胡人尊崇佛教,僅僅杏城一地,就有寺廟幾十座。
在北地傳教的大多是淨土宗,追求死後成佛,無論生前有多少罪惡,只要你願意成佛,相信淨土的存在,發願前往淨土,唸經和供養就可成佛。
前往南朝的僧人大多是“見性成佛”的禪宗僧人。這也很正常,北地的胡人十分單純,像是殺鬼的那樣的,能把所有的經文背的滾瓜爛熟,可卻解釋不清楚意思,更別說以心印心,頓悟成佛了,對於鮮卑人、盧水胡人、匈奴人來說,“我信佛有什麼好處,我如何能成佛”纔是重點。淨土宗的教義最簡單,也就最適合在北朝傳播。
無惡不作的強盜、馬賊、傭兵,也許平日裡全是一副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可依舊信仰佛教,尊敬僧人,期待死後能夠進入淨土,這在今人看來是相牴觸的一件事情,壞人怎麼能上天堂呢?
可在那個時代,這似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就以魏國來說,魏國的鮮卑貴族多信佛,而淨土宗是要“發願”的,這也導致國內多立佛寺、佛像、佛窟。
“我發願造一座塔,以助我死後成佛”,然後一座塔就這麼立起來了。
有些認爲這個不是大功德,例如在敦煌修行的僧人,可能發願“敦煌鑿佛窟千座”,這就不是一力能完成的了。在這個世上,誰有這種資本和能力呢?自然是各國的國主。
所以爲了完成各自的“發願”,有無數僧人開始積極的入世、甚至涉足政治,以完成自己的“願”,可以行上“淨土之路”。
後世的蓋吳篤信佛教,從賀穆蘭第一次見到他,他的耳環便是兩個小佛像就可以看出。而如今的蓋吳顯然還沒到那種地步,他對僧人的尊敬只是族人生活中潛移默化造成的。
許多雜胡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他們居無定所,不識字、不會說鮮卑話、漢話,而也沒有專門的官府衙門安撫他們的生活、解答他們的疑惑。
可在佛門眼中,衆生是平等的,他們會在雜胡需要的時候庇護他們,教他們習文識字,照顧他們的妻兒家小,超度枉死的亡靈,安撫活着的生人。
在許多盧水胡的眼裡,這些僧人就是行走在人間的佛祖,對他們的尊敬也就越發強烈,幾近膜拜的地步。
蓋吳會脫口而出“你是什麼人”,其實內心已經十分矛盾。他認爲真正的僧人是不會傷害他的族人的,而這位僧人卻明顯會用別人的性命來威脅他,這已經超出他以往對於“僧人”的慣有印象,以至於不相信他是“僧人”的地步。
無論是和北朝僧人還是南朝僧人,都尊崇佛家一個規矩——不殺生。
在這亂世之中,情願引頸就戮也不殺生的力量也是一種值得讓人尊敬的力量,所以從西域不停的有僧人前往東方,卻沒有死在路上,也沒有多少強盜和馬賊願意殺和尚,除了因爲擔心遭了“果報”,更多的是被這種精神感化。
這個談笑間用蓋吳的族人威脅他留下的僧人顯然不在這些僧人範圍裡。
面對蓋吳的質問,他笑着合掌。
“貧僧法號曇芸。”
“你……你怎麼可能是僧人?”
蓋吳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哪裡有你這樣的僧人?!”
曇芸的臉上依舊帶着那悲天憫人的微笑,“貧僧當然是僧人,而且還是個大和尚。”
“你這麼年輕,居然是主持此寺之人?”
大和尚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稱呼的。和尚是“上師”之意,在這個時代,敢自稱“和尚”的,都是一座寺廟的主持,或者精通佛法到了一定的地步,也可以被稱爲和尚。
否則就如同後世愛染和其師父那樣已經頗具佛性之人,也不過只能被稱爲“比丘”或者“野僧”罷了。
曇芸但笑不語,似乎在看一個被嚇壞了的小孩。
“你既然是大和尚,爲何要傷害我的族人?我勸你將他們放出來,否則你破壞了戒律,即使再怎麼唸經也去不了淨土了!”
蓋吳將雙手暗暗放在刀柄上,一旦發現曇芸有所不對,就要動手。
“既然世人殺生依舊可以成佛,爲何大和尚殺生不能成佛?衆生既然平等,那大和尚做什麼,和施主做什麼,並無不同纔是啊。”
“我不和你說這些虛話,我怎麼可能說得過你?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孑然一身,身無分文,就算你想要我供奉你們什麼也是沒有的。我那些族人都是苦人,你若是想要抓他們去討賞,我勸你也……”
蓋吳並不知道其中的關節,還以爲康平寺的這位年輕主持發現了他的族人們是刺客,所以才先控制起來,想要和他聊一聊。
蓋吳此時還不是後世那種沉穩幹練的首領,面對這突發的情況,心中既慌亂又害怕,一開口就是虛張聲勢,亂了自己的分寸。
但他面對的明顯是涵養和閱歷都比他強的多的大和尚,後者不但不惱,反倒雲淡風輕地打斷了他的話。
“所以,我說我要找你聊聊啊。”
到了這一步,再怎麼糾結也沒有用了,他來之前以防萬一,已經託了人去花府送信,雖不知道師父多久才能來,但時間拖延的越長對他就越有優勢。想到花木蘭,蓋吳猶如心中定了一根定海神針,面對曇芸那像是若無其事的態度,蓋吳索性席地盤腿而坐,強忍着讓自己定下心來。
“你要和我聊什麼,聊吧。”
他突然淡定下來,曇芸反倒有些不適應了,待過了半晌,這才幽幽開口。
“施主剛剛說自己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未免妄自微薄了。在貧僧看來,施主已經比世上許多人擁有的都多,能做到許多人都做不了的事。”
這番話師父之前也和他說過,他曾這麼安慰自卑的自己:
“你有這麼多族人愛護你,又有一身好武藝,有能夠行走天下的腳,作爲一個人你已經擁有了許多。這世上還有許多事在等着你做,所以你更要行上正道,方可不辜負上蒼賦予你的一切。”
所以蓋吳心一旦安定下來,反倒全身放鬆,點了點頭,只回了他三個字。
“我知道。”
曇芸一僵,他以爲蓋吳會問他“我到底有什麼呢?”,亦或者直接斥他說的是無稽之談,無論是哪一種,曇芸都有辦法接下去,卻獨獨沒想到蓋吳居然說“我知道”。
所謂“機鋒”,不過是思維敏捷之輩推算對手會迴應什麼然後進行“預判反擊”的一種技巧,信佛的人,思維框架都在其中,即使偶有驚人之語,如果提前知道對方的身份和性格,再瞭解他的價值觀,就能把握談話的節奏,將對方牽着鼻子走,掌控接下來的局面。
曇芸十分擅長這種“博弈”,在蓋吳來到之前,他已經瞭解了他的生平和他的性格,知道他雖武藝十分高強,但性格卻很敏感偏執,而且和絕大部分渾渾噩噩的盧水胡人不同,他和其父蓋天台一般,生來擁有一腔熱血和志氣,認爲自己遲早能做出一番大事來。
這樣的年輕人是最好擺弄的,也是最好煽動的,曇芸對自己把握“聊一聊”的節奏很有自信,可是不過才幾句話的功夫,竟讓他有些無法接下去的感覺!
這感覺十分糟糕,曇芸雖然仍然還在笑,但笑容已經僵硬了許多。
“能瞭解自己的不凡,也是成大事具備的天賦啊。”
曇芸頓了頓,繼續說道:“施主既然已經有了成大事的天賦,爲何還在這裡蹉跎呢?”
“我知道我有本事,和我要成大事有什麼關係?大和尚,我實在不耐煩這麼說話,你就直接說你要做什麼成嗎?”
蓋吳用少年特有的直率眼神緊緊地逼視着他。
“若你將我的族人傷了分毫,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是如何‘成大事’的……”
他的眼神猶如蓄勢待發的幼豹,讓曇芸的心中又驚又喜。喜的是他沒找錯人,這蓋吳實在是一顆好苗子,而驚的卻是他比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要優秀的多,竟讓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牽着他走。
“施主身爲蓋天王之子,就沒想過成爲令尊那樣的英雄?天台軍如今四分五裂,你的族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老弱病殘無人贍養,魏國卻依舊在橫徵暴斂,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改變這樣的生活嗎?”
曇芸意有所指地看着蓋吳。
“你明明是不弱於任何人的強者,卻情願如同販夫走卒一般的活着,任憑你的族人在世道中痛苦掙扎,任憑令尊一輩子的心血淪爲笑談,這難道就是你的志向嗎?”
曇芸的聲音漸漸高遠,如同天際飄來一般。這也是佛門的一種技巧,也可以叫做“神通”,有催眠之效。
催眠這種東西,對於心志堅定的人是全然沒有效果的,若是一個人內心對催眠有所抵抗,從一開始就防備,也無法奏效。這就是曇芸爲何不停的想要掌握對話節奏的原因。只有徹底攻破對方的心房,或者擊中對方心底最懷疑的一種念頭,這種“神通”纔可能奏效。
如今徹底攻破對方的心房已經沒有用了,曇芸只能想辦法擊中他內心最深切的願望。
而他猜對了。
心思有所動搖的蓋吳被他的聲音所攝,眼神漸漸渙散。
“蓋吳,你該醒醒了!你應當過上振臂一呼,從者如雲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淪爲別人的附庸!”
曇芸最後的聲音如同棒喝一般印入蓋吳的心底,讓他的眼神徹底失去了神采,只知道呆呆地開口:
“我該怎麼做?”
“你是天台軍首領之子,原本就擁有別人難以企及的威望。去找你的叔叔們,去擊敗他們,成爲天台軍真正的首領。”
隨着曇芸言語的誘惑,蓋吳的眼前出現自己打敗兩個叔叔,收攏天台軍殘兵的樣子。
那時候的他,英武不凡,雙刀所指之處,人人無不拜伏。
蓋吳的嘴角浮現一絲微笑。
“是,我該去擊敗他們。他們已經老了,不是我的對手了……”
“正是如此!”
曇芸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然後去召集你的族人,去聯合夏地那些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胡人們,壯大你的天台軍!到時候,你可聯合夏國十萬胡人,讓那些逼得你們屈辱生存的惡人看看你們的厲害!你可以成爲不輸於佛狸、不輸於當世任何一位強者的英雄!”
“聯合其他胡人?”蓋吳的眼神漸漸開始有些清明。“我聯合他們做什麼?我們之前就沒有什麼往來。”
盧水胡在夏國也算是強大的一支,不需要倚仗任何胡族,當然,也不會和其他部落交惡就是了。
曇芸嘆了口氣,心知這個年輕人的野心居然並沒有他勾畫的大,只好再換了一種說法:“光有盧水胡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夠的。若是聯合其他胡人,你們族人的生活就會好一些。盧水胡的人還是太少了,這世上,多些志同道合的同伴總是好的,是不是?”
也許是“志同道合”四個字觸動了蓋吳,讓他肅穆起來。
“你說的沒錯,有同伴總是好的。”
“便是如此!有了同伴之後,你也可以和那位平原公一樣,率領天台軍去打下一個國家,甚至在夏地自立爲王。嘿嘿,你們盧水胡已經有一位國主了。那位大名鼎鼎的沮渠蒙遜,難道一開始就是北涼國主嗎?這世上再多一位叫蓋吳的國主,又有什麼不可?”
曇芸越說眼睛越是明亮,蓋吳也是一般。催眠大師要催眠別人,首先自己就要堅定自己的信念是對的,對施術者也有不小的影響。
但曇芸知道自己的亢奮是一種不正常的狀態,所以能夠保持內心最後一絲鎮定而不迷失。
“是,我也可以成爲人上人。鮮卑人立了魏國,所以鮮卑人處處高人一等。待我也立了國,我也可讓我的族人們高人一等……”
蓋吳喃喃自語,彷彿看到了盧水胡人昂首挺胸行走天下的樣子。
“到時候,你天下無敵,人人對你俯首稱臣……”
曇芸不停的把這樣的種子播進他的心裡,也許他從這種情境裡出去後記不得曇芸是誰,但一定記得他要去擊敗兩個叔叔,整合盧水胡人,記得他要帶領天台軍走上爭霸的道路。
根基如此淺薄的盧水胡人要成事,自然要藉助許多勢力的力量,到時候,他們便有可趁之機,也有了操縱天台軍行動的能力。
曇芸只覺得一開始的挫敗感和出乎意料已經漸漸煙消雲散,眼神裡全然是計謀得逞後的得意和滿足。
“天下無敵……天下無敵……”
蓋吳的嘴脣翕動着,唸叨這句武人都會狂熱的句子。
然後只是片刻之間,蓋吳猛然清醒了過來。
“不對!我不可能天下無敵!我打不過我師父!”
這樣印入腦海和心底的深深敬畏如同當頭棒喝一般敲醒了蓋吳,“神通”的力量也在這種敬畏之前潰不成軍。
曇芸的腦海裡突然炸響,頭疼欲裂地翻滾與地。
“啊!不可能!不可能!不!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片刻之前,蓋吳的腦海裡還翻滾着“擊敗他們”、“聯合雜胡”、“爭霸天下”的念頭,這些念頭就像是會讓人上癮一般,不停的讓他反覆想象着其後他會成就的霸業。
對於一個心性尚未成熟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念頭無疑是致命的。不說蓋吳,便是劉宋的劉氏兄弟,北魏的拓跋燾、夏國的赫連定,在年少甚至更小的時候,也一定都不停的想象着這樣的情景。
但他們都有根基,有出身,有能力,他們這麼想,在史書上只會添上一筆“少有大志”,而像是蓋吳這樣的出身,想要行進到史書上添上這麼一筆,也不知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阻。
這樣的未來,若是之前的蓋吳,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就像是被關在柵欄裡的猛虎,總是渴望着能出去猙獰一番,哪怕粉身碎骨。
可現在他的面前已經有了另一條路,另一條更光明、更平坦的路!
“是,你說的很好,說的很讓人嚮往。可是你卻不知道有一個破綻。而這個破綻,是你如何也繞不過去的!”
蓋吳精神一震,揉着有些昏沉的腦袋站了起來。隨着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曇芸的眼神則越來越渙散。
“我敵不過我的師父,所以我根本就做不到什麼天下無敵!我們盧水胡人的規矩,只要有人打敗了首領,就可以命令對方做一件事。就算我日後再怎麼想爭霸,只要我師父一出手,我就必須俯首稱臣。”
蓋吳冷笑了起來。
“你只覺得我一定不甘心天台軍四分五裂,不甘心魏人佔了我們的杏城,因爲我父親輸給了長孫翰,所以天台軍解散了,也沒有再抵抗魏國的鐵騎。可你卻不知道,我父親是故意輸的,因爲他知道自己敵不過鮮卑人,他只有一死,才能保住族人們不必死於抵抗之後的屠殺。長孫翰得到了聲譽,放過了剩下的天台軍和我的族人們,這是我父親的選擇。”
蓋吳心中的痛苦即使對花木蘭也沒有說過,可看到在地上翻滾掙扎的曇芸,他卻發自內心的想要讓他更加痛苦。
他剛剛差點操縱了他的人生!
他怎麼敢!
他竟然也敢妄稱是僧人!
“……所以我的心裡對鮮卑人並無怨恨,這條路是每一任天台軍的首領都要走過的。盧水胡天臺軍的‘首領’之道,原本就是‘犧牲’之道,而非‘爭霸’之道。”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什麼萬無一失的法術,厲害如曇無讖,施展“神力通”的時候也讓沮渠牧犍遭到了反噬,更別說是這麼一位“大和尚”。
被反噬的曇芸用牆抵着自己的額頭,期望能用這種方式冰涼自己的神智,讓自己不至於陷入到可怕的境地裡去。
可蓋吳怎麼可能饒的過他?
他拔出自己的彎刀,一把橫在他的咽喉上,大聲喝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要做什麼!我的族人們在哪裡?!”
隨着他的喝問,反噬的力量也漸漸顯現,這位剛剛還談笑風生儀態不凡的和尚哀嚎了一聲,雙眼徹底失去了神采。
“貧僧曇芸。”他的語氣變的木訥起來。“我在行願。”
“你的族人……”他皺起眉頭,像是抵禦着什麼本能,額頭也冒出一滴又一滴的冷汗。
蓋吳見他剛剛還像是中了邪一般有問必答,轉眼間就又開始支吾,立刻又大聲喝問了一遍。
“你的族人,已經被敦煌太守派來收回重nu的人都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
以北涼國的國力,當然不怕得罪天台軍的流亡殘軍。
蓋吳之前只查到自己的族人落腳在這裡,是受人僱傭去行刺花木蘭的,重nu是僱主給的,卻不知道僱主是什麼人,如今一聽到曇芸的說法,立刻驚呼了起來。
“沮渠家的人?”
也許是裡面動靜不對,也許是之前曇芸的呼喝被人聽見,院子裡突然開始有了異響。
隨着幾聲詢問之後,大門被人從外打開,也有人破窗而入,手持利刃,見到蓋吳用刀抵着曇芸的樣子立刻揮動武器就砍,竟是一點也不關心曇芸的性命!
這些人都身着白衣,臉上蒙着白色的布巾,看不清他們的面目。蓋吳被人前後夾擊,也顧不得殺了曇芸了,立刻揮刀格擋,一個翻滾避開衆人的圍攻。
他來之前被賀穆蘭“特訓”過,雖說這些人使的不是蓋家的雙刀,但這種東西是一通百通的,他既然知道了自家家傳刀法的破綻,自然就會也彌補自己刀法的破綻,所以雖然在這狹小的地方以一敵衆,竟然也沒有落入下風。
只是片刻功夫,曇芸又重新被這些人搭救了回去,行動之果決,手段之老辣,幾乎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而他們之前表現出來的態度,也確實像這曇芸對他們可有可無一般。
蓋吳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驚天的大陰謀裡。
一個白衣人打量了蓋吳一下,開口問另一個白衣人:“他似乎沒得手,這人怎麼辦?殺了他?”
另一個人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不行,還有兩個老東西呢。真可惜,他比那兩個老東西可用多了。先把上師送走,我們了結此人!”
這兩人說的話用的都是梵語,梵語之複雜舉世公認,蓋吳不但沒聽懂,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用的是哪國話。
兩人話一說完,一半人護着曇芸往屋外走,另一半人立刻圈住蓋吳,一副不殺了他不肯罷休的樣子。
蓋吳雙刀難敵這麼多人的攻勢,只能將將維持不敗,眼見着曇芸被架住往外走,猛然想起之前這個僧人說過他這麼做是爲了“行願”,冒着生命的危險大喝了一句。
“你到底行的是什麼願?”
也許是那邪術的反噬還有效果,已經走出了屋外的曇芸居然還回答了他帶的話。
“我發願,要讓這世上衆生平等!”
聽到這句話,蓋吳架住敵人刀劍的刀都滯了一滯。便是此刻曇芸說出“我要建立一個國家”、“我要這世上只有佛門”,他都不會這麼吃驚。
“頭疼,上師中了自己的他心通了。”
幾個人搖了搖頭,挾制着曇芸往後門去了。
“小子,別看了,你今日是非死……”
“蓋吳!在哪裡,叫上一聲!”
一聲震懾四方的叫聲從前院傳來,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讓人幾欲落淚。
已經以爲必死無疑的蓋吳,淚盈於睫的朗聲大叫了起來。
“師父!師父!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