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六皇子

有太醫院的太醫照看, 加上上等的好藥供着,慕靈背後的傷口好得極快,沒要多少天, 便可以下地活動了, 剛好趕上了唐雪茹的生日宴請。

見到唐雪茹, 慕靈還沒開口, 對方已經把她抱了個滿懷, 仔仔細細的看清楚之後,纔將她鬆開,心疼道:“我上回都說了, 你身上傷着,今天沒必要來。”

“那哪成?”慕靈挽着唐雪茹的手, 笑道:“我知道姐姐是關心我, 但是, 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妹妹豈有不來之理?加上我好得差不多了, 不然,我哥哥也不會讓我過來。”

唐雪茹還是擔心,吩咐身邊的大丫鬟一定要照顧好慕靈,才道:“我也知道你哥哥是心疼你的,不然, 他也不會給慕柔那麼大的一個懲罰。一雙撥絃的纖纖素手, 生生少了一指, 雖然人人都誇慕柔琴技有望成爲太子妃第二, 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 慕柔這一輩子都彈不了了。”

聽了這話,慕靈不知如何回答纔好, 只好沉默着。唐雪茹也覺得尷尬的話不太妥當,笑着引着慕靈道:“過了這個長廊,往右便是貴女們遊園的地方了。”

慕靈笑着點頭,跟着唐雪茹往前走,才走幾步,迎面過來兩個娉婷少女,一高一矮,竟都是熟人。高的那個,是榮國公府嫡女榮玉燕,高傲的眉目中帶着十分的不耐煩,而矮的那個,正白着一張臉,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再將她身上扎出個窟窿來。

慕靈皺眉,自受傷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見慕柔。見慕柔右手緊緊攥着一方絹帕,慕靈抿脣,移開了目光。正想着該怎麼說,身邊的唐雪茹已經開口道:“慕柔?我不是沒請你過來嗎?”

慕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不敢朝唐雪茹發火,身邊的榮玉燕也冷哼一聲,沒有出來解圍的意思。慕柔心裡委屈,卻也怨自己母親,明明對方不歡迎自己,爲什麼硬是要把自己塞過來,還跑去拜託榮國公府的二夫人,讓自己跟着榮玉燕做小伏低,哪來一點兒嫡女派頭?

聽到周圍都是指指點點的聲音,慕柔眼睛一紅,險些要哭出來,哽了哽,才道:“唐姐姐跟靈姐姐關係好,我喜歡唐姐姐,就求了燕姐姐讓她帶我過來看看。如果唐姐姐不喜歡的話,我立刻就走!”說完,卻也不動。

唐雪茹被慕柔說得一噎,火氣說來就來,她就是看不得有人假兮兮的,一副大家都欺負了她的模樣!“我確實不喜歡你,我希望你立刻就走!你以爲我不敢在我自己的宴會上趕人?我告訴你,慕柔,你看錯人了,我不喜歡的人,我不允許她踏入我這裡半步!”

話音剛落,門口公公高聲道:“六皇子到!”

聽到聲音,慕靈立刻下跪行禮,這個前世裡謀朝篡位的皇子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慕靈心跳如鼓,不敢擡頭。一旁的唐雪茹也收了性子,忙笑道:“六表哥特地過來,茹兒沒有去門口相迎,還希望表哥千萬別怪罪!”

“怎會?”六皇子脣邊帶笑,但笑意未達眼底,略微清冷的目光淡淡掃了眼衆人,又道:“剛剛可是有人惹表妹不高興了?”

唐雪茹不敢造次,忙笑道:“也就是個不相干的人罷了,不值得六表哥特地過問。”

“是嗎?”

唐雪茹忙點頭。

六皇子不再繼續追問,只是將目光落在慕靈身上道:“這便是慕燁霖的妹妹?”

未等慕靈回答,一旁的榮玉燕笑道:“六殿下,我身邊這位,也是慕燁霖的妹妹呢!”

“哦?”聞言,六皇子將目光投向慕柔,見慕柔模樣嬌小,興奮與忐忑都寫在臉上,一副小孩子模樣,看得他頓時失了興趣,倒是這個慕靈,一直低着頭,沒有好奇的偷偷看他,倒是讓他多看了幾眼。

感覺到六皇子清冷的目光落在頭頂好幾次,慕靈不敢擡頭,她現在是又驚又懼,在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眸子下,她怕她心中所想,全被他看了出來。她現在能做的,只有讓自己鎮定,再鎮定,卻沒有想到,六皇子卻點了她的名道:“慕靈,你怕我?”

慕靈一呆,脫口而出,“不,臣女不敢。”話說完,卻覺得六皇子周身氣勢又冷了幾分,她忙道:“臣女自幼在深閨,初見皇家威嚴,不是害怕,是臣服。”

六皇子目光冷冷,看着慕靈,看她依舊低頭,小小的身軀微微顫抖,頓時覺得乏味,但脣邊笑意未退,道:“今日是雪茹的生辰,你們小姑娘們好好玩,如果缺什麼,就派人問我要,知道嗎?”

一聽這話,一直繃着的唐雪茹忙道:“六殿下放心,今日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這些小姑娘都無趣,各家公子們都在前廳,我這就讓人帶您過去。”

“你這公主府我還不熟嗎?”六皇子笑,“我自己過去就好,你們好好玩。”

等六皇子離開,衆人忙鬆了口氣,慕靈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忙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想到剛剛六皇子的目光,慕靈就覺得心裡毛毛的,像是一舉一動都被看了個清楚一般。

唐雪茹又恢復了之前歡快的模樣,笑道:“瞧你這膽小的模樣,你妹妹都比你好得多!”

慕靈扯嘴勉強笑了一笑,箇中緣由,自是不好跟唐雪茹解釋。不過,在場的貴女不少,六皇子特地點名她跟慕柔,又是個什麼意思?

不遠處,榮玉燕冷笑着看着慕柔道:“你喜歡的姐姐不就在那邊嗎?你還不過去,還站在我身邊幹什麼?”

“我……”慕柔攥緊手中的絹帕,那天大哥慕燁霖的模樣還深深印在腦海裡,加上沒了小指的右手,就算再借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惹慕靈。瞧着榮玉燕也不待見自己,慕柔咬了咬脣,轉身就去了別處。

榮玉燕輕笑,也沒管慕柔,緩步走到慕靈面前,笑道:“沒想到,六皇子居然想娶一個身份不高的女子爲皇妃。”

慕靈擡頭看着榮玉燕,沒有說話。

“我聽聞,”榮玉燕壓低聲音,“端王世子想娶慕家姑娘,沒想到這六皇子也想娶慕家姑娘,看來慕家姑娘實在是一個香餑餑,讓這京城的貴女們都失了風采。”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慕靈微皺眉,這些事情,這種說話的語氣,她一個都不喜歡。“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沒想到堂堂榮國府嫡女也會相信。”

“你不信?”榮玉燕微怒,卻不發火,只是笑道:“如此沒見識,果然也只是因爲你是慕家的女兒,他們纔會對你多看一眼吧……”說罷,榮玉燕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笑道:“慕柔雖然比你驕縱,可是,至少還有身爲貴女拿得出手的東西,你……”榮玉燕上上下下的看了慕靈一眼,“也就是個花瓶,除了這張臉,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

“真不知道,他們會選擇你,還是選擇慕柔呢。”

“這……就不是榮姑娘要關心的事情了。”慕靈輕笑,皇子世子選妃都是極其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這麼早的就透露出消息來,如此大張旗鼓的讓世人知道,也就更加證明,這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爲的就是看看這京城世家們的動向。

早先慕燁霖就跟她分析過,此時慕靈心中更加泰然,而這模樣落在榮玉燕中,卻是感覺她自信滿滿,不由得讓人分外心驚。她再一次仔仔細細的看了慕靈一眼,心中不由得哼了一聲。

不遠處,慕柔根本沒有離開,剛剛榮玉燕說的話,一字一句的都落在了她的耳中。她又是心驚又是欣喜,想到最近與六皇子交好的二哥哥,不由得爲自己盤算了起來。一想到自己的親事,慕柔就想起了還在病中的顧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顧氏的這個病這麼久了都不見好轉,感覺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庸醫!都是庸醫!

若是能有個太醫幫母親看看就好了……

慕柔幽幽一嘆,不由得再次怨恨起慕燁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