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李大夫離開, 顧氏咬碎了一口銀牙。“這次原也是我疏忽，居然被慕靈那個小丫頭片子算計了一遭！讓我算得好好的計劃都泡了湯！”
“哎喲，我的好太太！”張嬤嬤憂心的看着顧氏道：“剛剛李大夫還囑咐您要您少些憂思, 您這怎麼開始動氣了呢？您的身體要緊！這事大家知道了便知道了, 咱們好好養咱們的胎, 等再生一個大胖小子, 這不是太太您的福氣嗎？”
聽了張嬤嬤的話, 顧氏的臉色好看了幾分，可是，這心中的一口氣就是咽不下去。她看了眼門外, 皺着眉頭道：“你讓那些不相干的都下去，吵吵鬧鬧的頭疼！把窗子和門都打開, 我要跟你說些事情, 你可仔細聽好。”
“太太？”張嬤嬤心中雖然疑惑, 但還是依言屏退了下人，大開門窗, 回頭又叫了一聲，“太太？”
顧氏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情形，才向張嬤嬤點頭道：“媽媽，你過來吧。”看張嬤嬤走到了自己身邊，顧氏才道：“當年對付李氏的藥……你還有嗎？”
一聽到“對付李氏”這句, 張嬤嬤的臉色瞬間嚇得慘白, 忙跪在地上道：“請太太放心, 當年的那些事, 奴婢都已經安排好了, 不會有什麼人說出去的。而且，這件事都過去了這麼多年, 太太還提起來幹什麼？”
張嬤嬤說這話時，整個人都在抖，她知道，自那事之後，顧氏雖然還讓她呆在身邊，但是，對她的懷疑且從來沒有少過。她不知道這次顧氏又提起這件事是想幹什麼，但是她真的從來沒有生出過出賣顧氏的意思！
顧氏被張嬤嬤的樣子嚇了一跳，忙將人從地上拉起來道：“嬤嬤，你這都在說些什麼？自那事之後，我一直都將嬤嬤當自己人，不是嗎？”
張嬤嬤低着頭，不敢說話，當年提出下藥害李氏的人正是她，這些年，她雖然活得風光，但內心已經虛得不知道成什麼樣了，纔會在這次顧氏起了個話頭之後嚇得忙表明忠心。
顧氏將她這麼一拉，張嬤嬤心裡才緩過來，琢磨着顧氏這話中的意思，答了句模棱兩可的話：“這藥當年李氏故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拿出來過了，就算是有，可能也壞得差不多了。”
顧氏聽了，覺得這話在理，便道：“那你還有辦法拿到這藥嗎？當年你說的那個江湖遊醫，現在你還找得到嗎？要是能找到那遊醫，你就再在他那裡買些藥來，多少錢我都給得起。”
“太……太太？”張嬤嬤的心有些抖，她隱隱猜出顧氏想幹什麼，但不知爲何，早已幹過一次的張嬤嬤這次卻有些害怕，她顫着聲道：“太太，這江湖遊醫，居無定所……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找得到？”
“那你能想辦法找到那方子？我們找靠得住的大夫配就好。”
張嬤嬤手一抖，這人老了，就越信追魂索命這一說，其實她那兒真的有那藥的方子，但是，在這臨近關頭的時候，張嬤嬤到了嘴邊的話突然嚥了回去，轉口道：“老奴那裡哪有這個東西？每次都是拿的藥……”
“沒有？”顧氏的眼中浮現出明顯的失望，微皺眉，帶着些煩躁的口氣，道：“真是的，還好我保存了一些在我這裡，嬤嬤。”
張嬤嬤被嚇一跳，忙擡頭去看顧氏，看顧氏看着chuang後，她也順着顧氏的眼神向那望去，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聽到顧氏道：“你去把我chuang後那個箱子裡的小匣子拿來，在那最下面，上面都是布，你一匹一匹拿起來便好。”
張嬤嬤一臉的不情願，還是依言去拿了那小匣子交給了顧氏。顧氏拿着匣子，又從chuang下摸出一把小鑰匙來，小心翼翼的開了鎖，便看到裡面不少合着的地契，將那地契都拿起來了之後，卻什麼都沒有。
張嬤嬤看得清楚，那是顧氏放地契的一個匣子，那裡面都是顧氏的保命錢，除了地契，卻沒有其他的了，不知道顧氏要這個匣子要幹什麼。就在張嬤嬤驚訝這個可以算是空空如也的箱子時，顧氏卻撬開了那匣子的底層，原來，那匣子是雙層底！
就在張嬤嬤爲這個匣子的構造驚訝時，便看到顧氏從中拿起了一個小紙包，遞給她道：“這是當年那藥，你拿去給口風緊的大夫看看，看能不能依着配出一份來。我必然給他重重好處！”
“太太……這……”
看張嬤嬤猶豫，顧氏眉頭一皺，“都現在這時候了，我要是還不做出點行動，就算我被扶正了又怎麼樣？”
“可是……太太……”
顧氏一甩手：“你照着我說的去做便是了，當年沒有被發現，現在更不可能被發現。”顧氏的神色突然一厲，“當年便是我手軟，若是在對付李氏的時候，給慕燁霖也送上一份，現在也沒有什麼事了，說不定我早就是慕家的主母。”
“太……太……”
看張嬤嬤明顯有話要說，顧氏煩躁地擡了擡手道：“交給你的事情去辦就好了，怎麼人越老越多事？”
張嬤嬤被顧氏訓得臉色一白，不敢再多說話，將那藥包緊緊攥在了手裡，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待張嬤嬤離開了之後，一個人坐在chuang上的顧妍姍，看着外面繁花似錦的院子，突然笑出了聲。
這正室的位置是我的，這嫡長子也得是我的！
想到嫡長子這三字，顧氏的思緒一下子回到兩天前。
兩天前的傍晚，慕老爺又來到她這流芳齋，她以爲慕老爺會坐一會就走，便一直拉着他說些家常，還說等會慕柔和慕燁霖會過來，意思是想將慕老爺留在流芳齋吃個晚飯。畢竟，這段時間，慕老爺天天宿在辛冬兒那裡，若是連晚飯都不在她這裡吃，她還不知道下人那裡會怎麼講。
就在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些東西的時候，慕老爺突然開口道：“妍珊，這些年辛苦了……”
顧氏那時候一愣，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等反應了過來，慕老爺已經在一旁說了不少話了。
“……我想着，找個時間便將你扶正。這樣，瑞霖和柔兒的身份也可以上一個臺階，日後對他們的說親什麼都要好一些。不過，這身份上還是越不過燁兒和靈兒，這件事你要知道，畢竟……”
聽到那句“身份上還是越不過燁兒和靈兒”，顧氏心頭突然火起，她努力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得了一句身份上越不過燁兒和靈兒，那她這些年是爲了什麼？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那個時候，顧氏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除掉慕燁霖！往日的那些動作，只是想毀了他，現在發現，毀他不易，那麼就讓他死！這樣，永遠都不會跟她的兒子搶嫡長子的位置了！
等張嬤嬤回來，她便好好安排一下，要將這件事做得神不知故不覺！
正巧，書院即將有考試，慕燁霖要從軍營裡回來在家裡住上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便是她的機會！
雲詠閣
想到哥哥過幾日便要在家裡長住一段時間，慕靈心裡就覺得分外開心，手上的動作便快了幾分。冰夏在一旁伺候着茶水，看慕靈幾乎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忙道：“姑娘慢些，小心手。”
慕靈聞言，擡頭笑道：“我這鞋子得趕在哥哥回來前做好。原本就是給他的禮物，但沒想到他提前回來了，我得快些才行。”說着，慕靈又低下了頭。
看着慕靈的樣子，冰夏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得將一旁的茶水上滿。看着慕靈喜歡吃的紅豆糕沒了，冰夏正想去廚房端，便看到冰蟬端着一盤紅豆糕過來了。
冰夏一看，立刻便笑道：“我剛剛還想說去廚房端呢，可巧你便過來了。”
冰蟬看了眼冰夏，忽的神神秘秘的一笑，道：“這可不是我去端的，這是廚房送上來的。”
“廚房送上來的？”冰蟬有些驚訝，還沒見過廚房的人這麼殷勤。聞言，慕靈也擡起了頭，笑道：“這還是頭一次廚房那邊的人主動呢！”平常雖不會剋扣這邊，但是，廚房的人畢竟是顧氏那邊的，不少東西都會短少一些，慕靈不缺這個，就沒有跟他們計較，但這一次主動，卻讓慕靈有些摸不着頭腦。
“誰知道呢？”冰蟬笑着，將紅豆糕放在慕靈面前，拿着那個空了的盤子道：“管他們的，這些咱們都不管，反正咱們姑娘是嫡長女，她們再怎麼向着顧氏那邊，也不能把咱們看輕了！姑娘，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慕靈看着這樣的冰蟬，微笑着搖了搖頭。“剛剛父親那邊派人來說讓我等會去顧氏那邊一趟，我摸不準是怎麼回事。我們早些回去先做準備吧。”
“好的。”冰夏應了一聲，依照廚房的表現，她可以隱隱猜出，等會姑娘過去會發生什麼了。
看來，這慕家的天，因爲顧氏的有孕，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