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大姑娘狼狽的模樣，守門的小廝們面面相覷，卻沒有一人說得出慕燁霖的去向。就在慕靈打算去大門那邊問問的時候，一身青衣的衛東撐着油紙傘叫住慕靈道：“大公子一會便會，大姑娘若是有事，可在黎星院裡稍待片刻，外面風大雨大，姑娘還是快進屋喝杯熱茶纔好。”
從後面趕過來的冰蟬和冰夏拿着披風衣服等物也勸道：“姑娘，就算有急事，您也要等大公子回來啊。”
慕靈咬了咬牙，看着越來越密的秋雨，點了點頭。待換好鞋襪之後，慕靈喝着從廚房端來的薑茶，看着立在一旁的衛東道：“哥哥什麼時候出去的？”
“今天吃早飯的時候出去的。”
慕靈點了點頭，捧着薑茶又喝了一口，隨口問：“平常你都跟在哥哥的身邊，怎麼今天哥哥出去了，你卻在府上？”
慕靈話音一落，衛東的臉色明顯變了一變，但他很快便回答道：“公子帶了其他人出去了，所以奴才便留在了府上。”
聽着衛東的話，慕靈擡了擡眉，卻不太明白有什麼事情哥哥要將衛東留在府上而帶其他人出去，難道府上還有比衛東更值得信任的人嗎？慕靈喝了口薑茶，將這事在心裡留了一個問號。
一碗薑茶見底，外面的雨也小了些，慕靈剛剛將手上的茶碗遞給冰夏，便看到屋外一個穿過雨幕快步走來的身影，黑色的靴子踏過微積雨水的地，竹青色的外袍已被迎面的斜雨打shi，修長的五指握着一柄青杆竹傘，雖然爲了遮雨壓低了傘面擋住了臉龐，但慕靈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誰，連忙站起，心疼而又欣喜地道：“哥哥，你回來了！”
聽到這一聲，慕燁霖的身形明顯一頓，他微擡傘面，就在這細碎的秋雨中看着慕靈笑道：“靈兒，你怎麼來了？”
看着慕燁霖身上單薄的衣裳，慕靈心疼地道：“哥哥是怎麼回事？早上便有些冷了，怎麼不穿多一點出去？”慕靈說着，一邊慕燁霖拉進屋，一邊吩咐着下人準備毛巾火盆薑茶等物，這一忙，卻將一開始要說的事情全部都忘到腦後勺去了。待她看到慕燁霖一雙透水嚴重的鞋子時，原本皺着的眉頭鎖得更緊，她看着慕燁霖，埋怨道：“哥哥這是怎麼回事？早上出去時就在下雨，應該換一雙鞋子再出去啊！這晴天穿的緞面鞋不防水，有什麼用？哥哥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我這個妹妹來操心？”
看着慕靈氣鼓鼓的模樣，慕燁霖脣邊的笑意更勝，他接過冰夏遞來的熱毛巾擦手之後，才擡手揉了揉慕靈白裡透紅的臉蛋。
“哥！你還笑！”慕靈氣得不行，推着慕燁霖便往房間送，“趕快去換一件衣服再過來！穿shi衣服受了寒怎麼辦？”
“好，好。”慕燁霖忙不迭的點頭，喝了一碗小丫鬟送來的薑茶之後，這才轉身回了房間。
等慕燁霖換好衣服回來，原本還淅瀝着的秋雨也漸漸停了下來，看着坐在桌旁托腮遠望的慕靈，慕燁霖笑道：“靈兒可餓了？中午想吃些什麼？”
“先別說這個！”慕靈跳下凳子，拉着慕燁霖道：“哥哥，你先聽我說一件事。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你昨天說的那個齊師父，今天父親帶着二哥……”
慕靈話還沒有說完，卻被慕燁霖攔了下來，他修長的食指輕輕靠在慕靈的紅/脣上，成功制止了慕靈打算喋喋不休的嘴。慕靈一愣，睜着眼看着慕燁霖，慕燁霖卻微彎嘴角，說着剛剛慕靈沒有回答的那句話：“靈兒可餓了？中午想吃什麼？”
慕靈一惱，一把將慕燁霖的手拿下來，皺着眉道：“哥哥你別鬧！讓我說正事！”
“正事就是吃飯。”慕燁霖笑着，拉着慕靈便往外走，“聽說天水樓多了不少新菜，慕靈可想去嚐嚐？我們今天中午便在天水樓吃飯，怎麼樣？”
“哥哥！”沒想到慕燁霖這麼不配合，慕靈拉着他的手，準備一口氣將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結果還沒等她開一個頭，慕燁霖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她的啞穴，慕靈一愣，睜大眼睛瞪着慕燁霖，慕燁霖卻迎着她怒氣衝衝的面龐笑了一笑，拉着她便往外走。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大過吃飯，先吃飯，再說話。”
慕燁霖！慕燁霖！慕靈在心底無聲的叫囂，卻因爲知道自己反抗不過他而乖乖的跟着他往外走。等到了天水樓的包間之後，慕燁霖才解開她的啞穴，用着一反常態的嚴肅看着她道：“你知道我剛剛爲什麼不讓你說話嗎？”
慕靈被慕燁霖的樣子嚇了一跳，心裡的怒氣都被趕走了，她微微往後縮了一縮，連忙搖了搖頭。
意識到自己的表情過於嚴肅，慕燁霖彎了彎嘴角，緩了語氣，“因爲在那個黎星院，到處都是顧氏的眼線，你若是在那裡將齊師父那件事情說了出來，你日後說話走路都不會如現在這般自由了，顧氏會防着你，如防着我一般。”
慕靈一愣，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拉住了慕燁霖的衣袖。慕燁霖輕輕一嘆，反手拉住慕靈的手道：“有時候，我希望你變得精明一點，有時候我又希望你同從前一般無憂無慮……”
“不要！”慕靈忙搖頭道：“那不是無憂無慮，那是傻！”
是非不分，敵友不明，那不是傻是什麼？
“我希望自己能變得聰明一些，不但能保護自己在慕家無憂，也可以保護哥哥。”
慕靈眼中流露的堅毅讓慕燁霖一愣，他擡手撫上慕靈的面頰，笑道：“傻丫頭，是哥哥保護你，怎麼可以說是你保護哥哥？你還給不給哥哥一點面子了？”
“我……”慕靈微低頭，卻不知道該怎麼跟慕燁霖說，只能如賭氣般地道：“反正，我長大了，我要保護哥哥，就像哥哥保護我一般。”
“傻丫頭……”慕燁霖輕輕一笑，擡手將慕靈擁入懷中，“其實，你想說的那件事我今天早上已經知道消息了？”
“啊？”慕靈一訝，從慕燁霖的懷中擡起頭，看着他道：“那後來呢？你去阻止了嗎？”
“父親他忌憚我，既然他已經選擇了帶二弟去，爲了那僅剩無幾的父子之情，我能做的也只有等他給我一個交代。”
“這怎麼可以！”慕靈從慕燁霖的懷抱中掙扎站起，看着他道：“哥哥，那個師父原本是你的！慕瑞霖他搶了去，你應該搶回來纔對！”
“傻丫頭，”慕燁霖將氣鼓鼓的慕靈攬在腿上坐好，塞了她一個杏仁佛手，笑道：“這師父又不是媳婦，搶了就要不共戴天了，要是我真的跟二弟和父親鬧起來了，對我來說其實不好。與其這般，還不如我主動退讓，博得一個好名聲。”
聽慕燁霖這麼一說，慕靈才覺得自己今天的舉動有些過激了，她將口中的杏仁佛手嚥下，看着慕燁霖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慕燁霖輕輕一笑，將慕靈放在身邊的板凳上坐好，才道：“所以，你就不要擔心這些事了，好好在你哥哥的羽翼下呆着吧。”
“哥，我懂你的意思，”慕靈一副心有慼慼焉的樣子，眯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在慕家繼續扮演無憂無慮的大姑娘的角色，不讓顧氏懷疑我，你放心，有些事情我的確辦不好，但是裝傻我還是分外在行。”
慕燁霖一窒，簡直不知道將眼前的慕靈怎麼辦纔好，他當真只是想讓她好好受他保護的，哪有什麼裝傻的意思？不過……慕燁霖轉念一想，這個樣子的感覺也不錯。
慕靈哪裡知道她誤會了慕燁霖的意思，她一邊吃着杏仁佛手，一邊分析道：“哥，我發現你這一舉措是一箭雙鵰！”
“怎麼說？”
“一方面你博得了好名聲，另一方面你在顧氏那裡示了弱，讓她覺得勝你一籌，讓她驕/傲輕敵，你就會有機可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慕燁霖擡了擡眉毛，這第二層還真被慕靈分析到了，他看着慕靈笑道：“看來以後不能讓顧氏找人教你了，免得將你越教越傻。”
“哥……”慕靈睜大眼睛看着慕燁霖，一臉吃驚地道：“你的意思是要爲我重新找夫子？”
“當然，”慕燁霖笑着點頭，“顧氏爲你找的那個女夫子我早就想趕她走了，自己迂腐愚昧不說，還教壞了你。一直沒有動她的原因是我一開始不知道你的態度，不過看你現在這副巴不得的模樣，你那個夫子，我幫你換定了！”
“哥！你真好！”慕靈恨不得將肚子裡所有能誇獎人的詞語都拿出來，但筆墨有限，只得將桌上好吃的東西都往慕燁霖的碗中夾。
顧氏請的那個夫子，翻來覆去的只會將女戒，女德什麼的，前世裡，慕靈還不覺得，等重生接觸了其他書本之後，才知道前世裡自己學的那些東西當真是浪費了自己的時間。慕靈對書雖然不是大愛，但也知道，多學些知識分外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