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兄弟,快把東西放到汽車邊,這裡沒我們啥事了,該幹嘛幹麼去,”李紅年低聲笑着,拉起顧素明就走,“兄弟,今天來的,那不是縣委書記,呵呵,懂了嗎?”
“噢,我說嘛,噯,是是,我真笨,就當什麼也沒看見。顧素明撓着後腦勺,總算若有所悟。
金恩華正在夢中遨遊,不料被柳慧如揪住耳朵而驚醒,『揉』着眼睛不情願的坐起來,一瞅兩個女人的裝束,怔了怔,纔想起今天說好的事,要帶她們去山上的墓前,拜見父母親大人的。
柳慧如的車是大功率的軍用越野車,金恩華開着只覺一個爽,穿過大壩後,車子彎來轉去,在山谷的小道上快速的向上爬,嚇得柳慧如和肖蘭輝不斷嬌聲呼叫。
終於,前面除了一小塊空地,就是茂密的森林,金恩華停下車子說道:“沒路了,下車走吧。”
彷彿受了肖蘭輝內斂的感染,今天的柳慧如也出奇的羞澀,“恩華,你,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呵呵,莫急,莫急。”金恩華背上獵槍和子彈,手裡也多了把柴刀,靠在車頭打量兩個女人,“我得好好看看,問清楚了才能帶你們去,不然吵嘴打起架來,我沒法管那,清官難斷家務事呀,你們兩個說說,是不是,是不是都互相那個那個,坦白交代了呢?家事如同國事,安定團結是最重要的,什麼時候也不能忘了這一條喲。”
肖蘭輝的臉一下通紅起來,“又沒正經。”柳慧如也嬌聲嗔道:“我們的事你別管。”一個柔若青柳,嬌秀弱質,一個宛如紅杉,亭亭玉立,金恩華看得癡了。
深秋的山林,飄來陣陣野果成熟的芳香。
“快走吧。”兩個女人同時催促道。
金恩華拿着柴刀,三個人投入到青翠和金黃相映的秋林中,密密的樹林淹沒了他們的身影,這是青嶺唯一殘存的原始森林,金恩華也是第一次來。
此刻,他們是穿梭於青嶺最高的山峰之上,兩塊巨大並緊相連的青褐『色』岩石,默默地聳立在那裡,這是青嶺峰著名的夫妻巖,天氣睛朗之時,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幾十裡外浩瀚的東海。陽光照耀下,周圍的一大片紅杉樹更加燦爛絢麗,夫妻巖的腳邊,是一座隆起的墳墓,上面長滿青草,墓前是一塊青石做的墳碑,上面刻着幾個紅漆注成的楷體字:
“金澤孝金果夫妻之墓,一九六一年五月十八日。”
兩個女人不敢說話,幫着金恩華在墳前擺好祭祀物品,默默地退後幾步。金恩華一臉肅然,點上三柱香,叭地跪下,納頭便拜,拜畢,金恩華『插』好香,跪坐下,凝視着近在咫尺的墓碑,眼圈立時紅了。
兩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學着金恩華的樣子做了一遍,一左一右挨着金恩華跪了下來。
突然,金恩華身體一顫,眼淚嘩嘩的直流,嚎啕大哭,猛地一聲撕肺裂心的長嘯,刺透了寂靜的山林,悠悠的傳響遠方。
“爸爸,媽媽,你們好嗎?你們在家嗎?你們的兒子,你們不爭氣的兒子,今天來看你們來啦。”
“爸爸,媽媽,兒子我,我想你們啊,兒子早就想來看你們,可,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們,你們的家在哪裡啊,爺爺『奶』『奶』不告訴我,叔叔嬸嬸不告訴我,姐姐她也不告訴我,爸,媽,兒子沒見過你們,兒子想看看你們呀,爸,媽,你們在家嗎?你們應一聲吧,兒子,兒子我想你們啊。”
“爸爸,媽媽,你們聽見了嗎?啊,我是你們的兒子啊,爸,媽,你們,你們原諒兒子吧,『奶』『奶』,還有那個臭和尚,都說兒子我,剋死了你們,爸媽,兒子罪該萬死呀,我以後一定聽姐姐的話,那個臭和尚不在了,兒子放過他,也不拆他的破廟了,爸媽,兒子學好了,你們回來吧,爸,媽,兒子我想你們呀,你們,你們不肯原諒也行吶,就開門,讓兒子看看,只看一眼吧,啊?”
兩個女人扶住金恩華顫抖抽泣的身體,也是早已淚流滿面。
“唉,爸爸,媽媽,你們不說話,不開門,兒子就坐在這裡,向你們彙報工作了,爸媽,兒子以前讀書不認真,從沒考過一百分,兒子老是覺得肚子餓,上課就走神,只得過一次三好學生,可,可那是我偷了爺爺的一塊三香菸錢,當做撿來的鈔票,做好事交給了老師才評上的,被爺爺揭穿了,三好學生還是沒了,爸媽,兒子後來上了大學了,總算混上個班幹部,和爸在民兵連的官一般大,後來,後來兒子就畢業了,兒子總算混到鐵飯碗了,爸,媽,兒子是個好人,沒給你們丟過大臉,跟着四叔學了功夫,兒子打架還沒輸過吶。”
柳慧如和肖蘭輝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傢伙的秉『性』,估『摸』着又要嘴上跑火車了。
“哎,爸爸,媽媽,你們兒子託你們的福,走了狗屎運,當上大官了,唉,當官難呀,爸,媽,兒子實在不想當官的,咱家不是當官的料啊,沒法子呀,狗日的拿我當猴耍,爸媽,你們說,我這官還要不當下去,唉,兒子沒用,老被別人欺負,心裡憋得慌,老是想和人打架,可他們不玩明的,兒子我不怕玩,可是兒子我累呀。”
兩個女人聽着聽着,眼淚不流了,哭笑不得的看着金恩華,這傢伙,竟是在又哭又笑之中,淚花夾着笑意,悲慼伴隨喜容。
“爸爸,媽媽,兒子最後向你們報告一件大事,兒子的終身大大事,爸,媽,兒子不成器,今年二十四歲了,咱不是官麼,國家提倡晚婚晚育,咱只好響應國家號召,咬牙忍着,爸媽,可兒子不能幹等呀,兒子學習古人,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那個臭和尚都說兒子今年能交桃花運,所以兒子我就行動了,晚了,兒子怕被人家搶光了,兒子就罪過大了,完不成傳宗接代的千秋大業,兒子怎麼向金家的列祖列宗交差,所以,爸媽,兒子不甘落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瞎子『摸』象,盲人打槍,胡『亂』先搶了兩個,今兒個帶過來,請爸媽以高度的歷史責任感,仔細考察,給予定奪。”
兩個女人四隻粉拳,一齊敲着金恩華的身體,金恩華正襟而坐,絲毫不爲所動,一臉的戲謔之『色』。
“爸爸,媽媽,不好意思啦,兒子沒管教好自己的女人,讓二老見笑了,爸媽,你們放心,兒子堅決全力破除金家歷代妻管嚴的家族落後傳統,堂堂正正,敢做敢當,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決不讓女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現象,再在我們金家重演,爸媽,你們發個話,對哪個不滿意,我現在就休了她,立即把她趕下山去。”
柳慧如和肖蘭輝敢緊停止了對金恩華的襲擊,心頭一凜,看看墓碑,身體一縮,緊緊的貼到金恩華的身上。
“爸爸,媽媽,兒子革命工作太忙,日理萬機,夜不能寐,以後不能常來看你們,忙呀,但革命要抓,生產更不能落下,嘿嘿,爸媽,這兩個兒媳『婦』,是兒子半道上搶來的,長得還行,也算聽話,可惜了,不知道能不能下仔,唉,這事光兒子一人,剃頭挑子一頭熱,沒有用那,不過,爸爸,媽媽,請你們放心,兒子一定給你們生幾個孫子孫女玩玩,咱家是農民出身,耕田種田技術一流,兒子定當發揚光大,兒子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秋天到了,豐收的季節就在眼前,爸,媽,你們等着看吧,等着你們兒子的好消息,謝謝爸爸,謝謝媽媽。”
金恩華說着,一本正經地趴在地上,用力的的磕了三個響頭。
送走柳慧如和蘭姐,金恩華在青嶺水庫逍遙了幾天,二丫頭沒帶回來地區的明確答覆,別看天州地區春夏兩季雨量充沛,水災頻發,到了秋冬時候卻難見老天下雨,時常有百天不見滴雨之時,這時候大大小小的水庫就成了救急之所,尤其是青嶺水庫,佔到全天州所有水庫總容量的一半以上,地區向來管得很緊,一般不會同意放水,內河水運是天州主要的交通運輸方式,不然到時候天州大大小小的河流斷水,航運停開,造成生產和生活大『亂』,誰敢負這種掉烏紗帽的責任。
金恩華有些急了,他想的是趕在秋收到來之前完工,施工隊伍裡幾乎都是農民工,誰家都有晚稻要收,到時候大夥回家收晚稻,秋收以後是冬種,留下個半拉子爛尾工程,不上不下的那就成了被打擊的把柄,劉希才和老王頭果然有些不同,官當大了,眼睛只盯着上面,氣魄也少了許多,明擺着的事情,還要拖着,讓下面的人無所適從,瞧瞧水庫大壩上『插』得進胳膊的裂縫,金恩華下了決心,兩相權衡取其輕,和顧素明李紅年私下一嘀咕,採取晚上偷偷放水,第二天再施工的辦法,一米一米的悄悄進行,反正你們這些官僚主義忙着互相謀人,不下來看的,萬一有人報告,我就來個死不認帳。
剛佈置完畢,葉文彬來了電話,讓他趕緊回去,聽語氣不同平常的從容,金恩華知道又有事情,吩咐幾句後開車下山。
葉文彬的辦公室裡,照例還坐着柳慧如,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凝重,嚴肅,見了金恩華也不打話,拿眼神交流一下,葉文彬把一份地委的文件遞過來,示意他坐下看。
文件不長,金恩華很快就看完一遍,頓了頓,又看了一遍,這在他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xx天州地委文件,一九八四年(天)字第四十三號。”
“xx天州地委關於地委組織部對青嶺縣委提撥幹部報告的批覆。”
“黨的十二大以來,青嶺縣委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爲指針,以改革開放,經濟建設爲中心,帶領全縣廣大幹部羣衆,積極進取,努力奮鬥,連續三年獲得的工農業生產的不斷豐收和增長,地委地區行署給予充分肯定……幹部隊伍建設是我黨在新時期的一項根本『性』工作,關糸到國家的長治久安,地委同意青嶺縣委對青嶺幹部隊伍的現狀判斷和建設安排……。”
“……此次青嶺縣委擬提撥或晉升二十一名正科級和八十三名付科級幹部,意義重大,任務艱鉅,時間緊迫,涉及人多,地委完全肯定並同意青嶺縣委的部署,地委認爲……,地委同意,地委組織部關於在此次青嶺幹部選拔中提撥辦法的改革試點,地委因此建議,由青嶺縣委常委擴大會議來作出此次幹部選拔的最終決定,建議常委擴大會議的人選,擴大至非常委付縣長,人大和政協主要領導,兩院負責人,青嶺農場黨委書記,地委在青嶺的後備幹部,及正科級以上(不包括正科級)縣委委員,具體與會人選,由青嶺縣委書記辦公會議確定。”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幕後潛規則:官道迷情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