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特赫斯路,四海貨棧。
王天恆就“寶麗汽車行”被襲擊的事情,召集了軍統上海區主要的負責人開會。
“什麼,鐵血鋤奸團,這事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王天恆狐疑一聲。
“區座,您想呀,現在的上海灘,除了咱們軍統,誰還有能力幹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錢佩林道。
“老錢,你可不能胡說八道,我們跟鐵血鋤奸團可是有合作關係的。”凌之江不陰不陽的一聲道。
“那你說是誰,老凌?”
“我怎麼知道。”凌之江哼哼一聲,他過去跟鄒淮,資歷也老,手裡有人,自然可以不聽趙立軍的,但是名義上他還得聽趙立軍的領導。
不過自從王天恆來了之後,他就不需要給趙立軍好臉了,錢佩林倒是跟趙立軍慢慢的走到了一起,成了趙立軍得力的手下了。
“區座,這事兒還不是明擺着嘛,這軍師和鐵血鋤奸團跟共產黨勾搭上了,如果讓他們這麼胡作非爲下去,那就成了黨國的禍害了。”錢佩林道。
“趙副區座,你怎麼看這個問題?”王天恆微微一扭頭,向老神在在的趙立軍問道。
“是與不是,咱們問一下不就知道嗎,反正我們跟他們還保持聯繫?”趙立軍一臉陰鷙的道。
“也對,這事兒得慎重,還是查清楚爲好,切莫再向上一次那樣,中了日本人的詭計,弄的我們差一點兒內訌。”王天恆道,他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跟“鐵血鋤奸團”起衝突。
到任這兩個多月,基本上沒做出什麼成績來,那戴雨農已經對他不滿意了,若是再沒拿的出手的功績,只怕前程堪憂了。
“我覺得還是要弄清楚,雖然我們跟共產黨現在是聯合抗戰,但不論過去,現在,還有未來,共產黨都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如果‘鐵血鋤奸團’真的投靠了共產黨,必要的時候,可以借刀殺人!”趙立軍忽然站起來,殺氣騰騰道。
趙立軍這話一出口,參加會議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王天恆心裡很不舒服,這個趙立軍完全是把他這個上海區的區長當成空氣了,當下冷哼一聲:“一切等查清楚後,報戴老闆親裁,散會!”
……
“先生,我們查到了,寶麗汽車行昨天晚上沒有打出電話,但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下班後,陸希言去了凱旋歌舞廳,郭漢傑向他彙報道。
“誰打的?”
“電話號碼顯示是大西路67號的林公館,時間在九點零二分左右。”郭漢傑回答道。
“是在綁匪跟段太太通話的時間?”陸希言眉頭一皺,益民診所的那個電話是從謝筱初家裡打出來的,而這個時候,林世羣家裡的電話剛好也在跟寶麗汽車行的電話通話。
巧合嗎?
而林公館和謝筱初的家是挨着的,就隔着一堵牆而已。
“通話時間?”
“林太太的通話時間大概在五分鐘,而寶麗汽車行的通話不到兩分鐘就掛斷了。”郭漢傑道。
“也就是說,林公館這個電話從打出去到掛斷,時間都在段太太接電話的時間範圍之內?”陸希言問道。
“是的。”
“先生,會不會我們之前的判斷出錯,段大夫實際上被囚禁在謝筱初家中,那謝筱初現在已經跟林世羣是穿一條褲子了。”閆磊分析道。
“我覺得閆磊分析的有道理。”郭漢傑也附和一聲。
“兩個電話同時進行,林公館的電話打出的時間,電話錄音,噪音……”陸希言閉上眼睛振振有詞。
“漢傑,再給我放一遍電話錄音!”
“好的,先生。”郭漢傑點了點頭,將磁帶倒過去,將錄音機打開。
“停!”
在喬玉珍與段益民發生對話,陸希言忽然喊了一聲“停”:“紙筆拿過來。”
“你們看,這是從謝筱初家電話打給益民診所的,時間是九點整,九點零五分結束,這是從林公館打出的電話,大概是九點零二分,通話大約兩分鐘,然後,我們來聽這份電話錄音,你們看出什麼來了嗎?”陸希言分別在紙上寫了兩個電話的開始和掛斷的時間。
“先生,這有什麼嗎?”閆磊不解的問道。
郭漢傑乾脆搖頭說自己看不出來。
“要不然我們做個實驗吧。”陸希言道,有些猜測,不能憑空想象,還得用實際實驗才能證實。
“什麼實驗?”兩人聽了是一頭霧水。
“你們倆聽我說……”
“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不過,先生這到底是什麼實驗?”兩人雖然聽明白要怎麼做,可是不明白爲什麼要這麼做。
準備工作做好了。
“記住了,一會兒我先給閆磊打電話,然後再給你打,聽明白了嗎?”陸希言認真的囑咐二人一聲。
“明白了。”兩人異口同聲,出去準備了。
五分鐘,各就各位,實驗開始。
“喂,閆磊,是我。”
“先生,您說,我聽着呢。”閆磊的聲音傳來。
“你稍等一下!”
“閆磊,說話?”
“五哥,怎麼是你,你不是……”閆磊聽到郭漢傑的聲音,吃驚不已,他手中的電話根本沒有掛掉,而他也知道郭漢傑此刻不在陸希言身邊,可偏偏在聽筒裡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簡直見鬼了!
“都回來吧,我跟你們解釋。”
不到五分鐘,兩個人都回來了,他們眼睛裡都流露出迫切的求知的欲.望,這到底是怎麼做不到的。
“其實,很簡單,我手裡有兩部電話,然後分別給你們打電話,然後將兩部電話的聽筒和傳聲筒相互調換一下,放在一起,你們就可以在兩部並不連通的電話裡互相聽到對方的聲音了。”陸希言嘿嘿一笑解釋道
“就這麼簡單?”兩人都驚呆了。
“就是這麼簡單,你們以爲有多複雜?”陸希言道,“不過,這樣雖然可以通話,但畢竟不是直接對話,所以通話質量受到影響,尤其是兩個電話之間有電磁干擾,而我們在錄音裡聽到的噪聲就是這種電磁干擾形成的,剛纔你們的通話我給錄下來了,你們一聽就明白了。”
錄音磁帶倒了過去,兩人仔細的聽了不下三遍,最終都認定,陸希言的判斷是最符合實際的。
之所以用這樣的方法,還是對方謹慎行事,怕通過查找電話查到段益民囚禁的地方。
爲什麼選擇在使用謝筱初和自家的電話,目的除了轉移視線之外,也是爲了撇清自己的干係。
這樣就算查到謝筱初,也查不到他林世羣。
要不是電話的噪音讓陸希言產生了懷疑,畢竟電話通的好好的,就段益民夫婦通話的時候,有噪音傳出,其他時候非常清晰。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陸希言一開始沒有想到電磁干擾,但是聽郭漢傑彙報兩個電話同時打出的時候,他猛然想到了,這兩個電話有沒有可能就在一起打的!
“這個林世羣,還真是狡詐,這種辦法他都能想到?”郭漢傑驚歎不已,要不是陸希言的話,只怕他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先生,沒有您,咱們還真不是這林世羣的對手。”
“我們襲擊了寶麗汽車行,林世羣一定認爲我們識破了他的伎倆,那下一步他會怎麼做呢?”陸希言問道,如果他早一點知道這個秘密的話,或許就不會直接襲擊寶麗汽車行了。
“要換做是我的話,馬上將藏在寶麗汽車行地牢裡的段益民轉移,否則一旦被英國人發現,那就麻煩了。”郭漢傑道。
“英國人蠢笨如豬,他們會發現寶麗汽車行的有地牢嗎?”閆磊不屑道。
“我們可以告訴他們嘛!”陸希言嘿嘿一笑。
“先生……”
“我們可以給公共租界警務處打個電話,當然,不止一個,我想日本人一定會提前接到消息的,如果英國人有本事能在林世羣轉移段益民之前下手,那我們也就認了,至少,段益民落到巡捕房手裡,就等於是獲救了,日本人手裡恐怕沒有任何段大夫的證據,所以,還不用我們出手,段大夫自己就獲救了。”
“好辦法,這個辦法好。”
“但是,這是最理想的情況,如果日本人和林世羣早一步得到消息,那他們必定要將人轉移,那我們就只能逼迫出手了。”陸希言道。
“先生說的對,這個林世羣如此狡詐,只怕不好對付。”郭漢傑道。
“漢傑,你按照我說的去做,找人明天給公共租界警務處靜安寺捕房和警務處打電話,還有,咱們上一次營救鄒淮的時候,不是拍了一些照片嗎,給英國人寄幾張過去。”陸希言道。
“先生,這樣一來,我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你覺得這一鬧,日本人會查不出來是我們做的嗎?”陸希言冷笑道,“就憑那一地的彈殼,他們就能查到我們的身份,只是,知道又如何,我們本來就跟日寇不共戴天,抓不到我們又能怎樣?”
“明白,一切聽從先生安排。”
“譚四哥他們到哪兒了?”陸希言問到。
“算行程,應該到達廣州了,然後再從那邊想辦法偷渡進入香港,這條路他們走過,有經驗了。”郭漢傑道。
“通知香港那邊楚澤接應一下,一個都不許少。”陸希言吩咐道。
“是。”
“還有,你約一下胡蘊之,我明天中午十二點在震旦大學校門對面的欣欣咖啡館等他。”陸希言湊到郭漢傑耳邊小聲道。
“明白。”郭漢傑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