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呂寒眼角動了動,事情並沒按照他的想法發展下去。而南小菲似乎也看出了些倪端,她的雙手越揪越緊,只差揪到肉裡去,可是她不敢出聲。
她也和呂寒一樣,相信東方飛夜一定能把那種可怕的力量爆發出來——
已經一刻鐘過去了,東方飛夜一直處於被動狀態,他帶着那個少年東躲西藏,可始終擺脫不了黑虎那幫惡霸。這種危險時刻,他想到了那個所謂的高手——呂寒。
東方飛夜不明白身爲朋友的呂寒爲什麼不出手救他,但是他知道,只要呂寒願意,只需要他的小指頭輕輕一動,這羣人必定馬上都會落荒而逃。
那個少年沒有一點功夫,甚至連東方飛夜都不如,除了躲在他身後以外,什麼都不會。這讓東方飛夜更感覺吃力,那隻受傷的手鮮血越流越多,可又不得不堅持住。不然,後果那便是自己死於敵人手下!
眼看着筋疲力盡的兩人一次次從刀口下逃脫,站在原地的黑虎嗷嗷大叫,恨不得立刻將他們打發掉。
危及!這是東方飛夜最後的想法。
他很累,很累。
他只覺得自己的意思漸漸模糊,開始看不清周圍人的面容了。只是靠着一種感覺在躲避,在逃脫!
朦朧中,他聽到有人在大聲呼喚,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應該是在找人……
這個女人的聲音很尖銳,在鎮口的人都能聽得見,她口中不斷重複着一句話:”小鋒,在你哪裡……“
不見其人而先聞其聲,呂寒脫口道:“好內力!”
待過了半響,終於從樹後面出來一個年輕的少婦,稍稍發福的身資卻又令人繞味,那白皙的皮膚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個尚未出嫁的少女。這少婦左看右瞧,似在找尋什麼人,她從鎮上一直尋到鎮口這邊。
匆匆忙忙地她也顧不上多看兩眼那山腳下的打鬥,繼續喊道:“小鋒,聽到娘在叫你嗎?”
“娘,娘我在這!”東方飛夜身後的少年突然開口說話,“快來救我,這羣王八蛋想殺我!”
這婦人一聽便知道聲音傳來的方向,剛開始沒去注意的人中,自己的兒子居然被圍在裡面,那些人都拿着刀,顯然不是善類:“小鋒,發生什麼事了,等着,娘來救你!”
說罷,婦人三步並兩步,移形換影般衝進打鬥區,運起手刃,直劈敵人拿刀的肩膀。她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每一招使出既不傷人性命,又把他們都打倒在地,估計每個人至少也需在醫院補充營養,休息十天半個月。
山風吹過古樹,颳得樹葉唰唰響。
那婦人窈窕的身資在人羣中穿梭一陣,幾個回合下來,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慘叫聲不斷。那二十幾把雪亮的刀子散落一地,在中午的陽光下反射出白色的光芒。
呂寒看見有忍不住大叫:“好功夫!”
“你就別再誇她了,那她已經把師兄給救下了,還怎麼讓他激發潛能,以後誰來保護我?”其實南小菲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很喜歡這個婦人的出現:自己可不希望東方飛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也無法向父母交代了,說實在的,爸媽也真是的,待師兄的好可是超過自己,有時真該懷疑,自己是收養的,而師兄卻是他們親生的!
是啊?她把自己的計劃打亂了……
呂寒也含糊不清,讚歎之餘又不免落下一份感慨,可惜了這次死裡逃生的機會,不然東方飛夜身上那股超強的力量一定又早一步被挖掘出來了。畢竟,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多啊!
這個婦人的出現就好像是神明降臨,拯救了自己和這個少年,東方飛夜是這樣認爲。
鬆一口氣,東方飛夜的意志頓時鬆散,撲通一下軟倒下來。身後的少年比他好得多,由於一直都被他保護着,所以並沒有到疲乏暈倒的地步。他看見這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倒下,急忙伸手將他扶住,他的力氣比預想中的要大,並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小孩,居然攙扶着東方飛夜站在原處。
東方飛夜眼前一黑,實在是沒有支撐的力氣,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向後倒去,之後又被一雙給拖着,攙扶着他站起來。原來是身後的那個少年,剛纔的打鬥讓他們的關係有了細微的轉變,看着他稚氣的臉蛋,與他相視一笑,兩人各揣心事,沒再多說什麼。
這時,那婦人走近,在少年身上來回摸摸,看她的臉色卻是十分着急和害怕:“小鋒,有沒有受傷?這是怎麼回事?”
少年躲開婦人的慈祥的雙手,極不耐煩的道:“好啦好啦!我沒事了!剛纔是這位小哥救我了,你看他的手,就是爲我擋了一刀才受傷的。”
這個少年語氣很重,像是在命令別人去做他要做的事,不過那婦人都不在意。她早就注意到東方飛夜了,還在遠處的時候就看到他是在保護自己的兒子。她抓住東方飛夜流血的手,用食指和中指在他手臂上輕輕點了幾下,那一直流個不停的血居然一下子就止住了:“少俠沒事吧,在這裡我替小兒說聲謝謝了。承蒙你仗義相救,可否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待有機會小婦人定當登門道謝。”
“沒,沒事,我叫東方飛夜。”他蒼白的嘴脣沒有一點血色,眼角還有微微的汗珠冒出。現在他只能勉強一笑,用很輕的聲音說話。
“東方——”婦人想了想,“好名字!我叫黃香玲,他是我的兒子——甘雨鋒,平常我都叫他小鋒來的,那是他的小名。”
原來這個少年叫甘雨鋒,他那種對別人傲慢的態度將來會不會改變?不知道他以後的路會怎樣,東方飛夜心中一陣迷漫,多了他兩眼。
黃香玲撕下自己外套上的白色布條,幫他包紮好手上的傷口,轉身看看那些還躺在地上**的惡霸小混混,怒道:“小鋒,他們爲什麼要殺你!今天我絕對不能饒了他們!”
甘雨鋒心中一陣得意,指向不遠處的黑虎:“就是他,這個人是他們的老大,是他下令要殺我的!”
黑虎在看到那二十來個小弟被降伏後,立刻轉身準備逃跑,不想被呂寒逮個正着。此刻,他正跪在地上求饒,而他背後的一男一女卻嘻嘻笑着。
眼看凶神惡剎的黃香玲徑直走過來,後面還跟着被甘雨鋒攙扶着的東方飛夜,黑虎嚇得不住叩頭:“各位大俠饒命……”
“哼,饒你命,那誰饒我兒子的命!”黃香玲叉腰站到他面前,破口大罵。
“小的該死,小的不識擡舉……”黑虎一個勁兒低聲跪求,還不時抽打自己的耳光。
不等衆人反應,甘雨鋒突然一腳踹在黑虎肩頭:“現在知道自己該死了,我娘現在來了,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剛被踹倒的黑虎迅速又跪得規規正正,不住磕頭,完全沒有了那種作爲老大的風度。也不待衆人勸說,黃香玲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臉上,她有武功,力道自然比常人大得許多,這一下子居然打的他鼻血涌出來,在臉上映出一個紅紅的手掌印。可黑虎哪敢哆嗦,還是不住的磕頭,看的所有人都有些不忍。
這時,李大爺和李大媽也過來了,他們見到黃香玲母子還在欺負黑虎,一下不忍心,竟然替他說好話:“好孩子,算了吧!你們沒事就好,放了他,下不爲例,他不敢再這樣了。”
甘雨鋒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他又狠狠拍了一下黑虎的腦袋:“他都想殺我了,還沒事。你看東方大哥的手,要不是我媽幫他止血,他現在都要在醫院裡住上幾天呢!還有,他剛纔還搶你們的錢來着,你們難道不討厭他麼?”
李大媽點點頭,語氣中似乎帶着些須哀傷:“是啊,我們都討厭他,可他畢竟也是誤入歧途,聽信了小人之言纔會這樣的。我們應當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好好做人……”
這些話聽的甘雨鋒頭都大起來,他哪在意這些,他只知道,誰對他不好,他也一定十倍百倍的要他償還!
正當他再次舉手,準備打向黑虎時,虛弱的東方飛夜扯了扯他的袖子,“小鋒,黃阿姨,饒了他吧,就當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對啊對啊,給他一次機會,他已經夠慘了。”南小菲不忍看這麼血腥的畫面,忍住一口氣,不讓自己給吐出來。
“恩,再怎麼說,大家都相安無事。他也罪不至死,再說了,即使他該死,那也應該由法律來處罰他!”呂寒眼見黑虎已經被打鼻青臉腫,血流滿面,也開口爲他說話。
其實黃香玲在打完黑虎幾下之後氣就消了,只是她的愛子心切,就任由兒子的拳打腳踢。大家的勸說興許是取到了一些作用,甘雨鋒脾氣雖然倔強,卻也沒在動手了。
李大爺夫婦拖着沉重的步伐將黑虎扶起,還輕輕擦乾淨他臉上的血液,縱使有碰到他的傷口,他也沉默,沒出聲。兩老笑道:“孩子,以後記得要好好做人,大家都不怪你了,你走吧。”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知道,本性難移,要黑虎改過,實在是不可能的。
黑虎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說感謝的話,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低着頭向鎮裡跑去,沒再回頭。
“希望他能記住兩位老人家的苦心,以後不再來這裡鬧事……”東方飛夜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