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一多小心地把手伸向了屍體頭左邊的印章,輕輕地動了幾下,沒發現什麼異樣。
那印章黑乎乎的,上面積滿了厚厚的浮塵。錢一多輕輕用嘴一吹,飄起的塵灰嗆進了他眼中。
錢一多罵罵咧咧地擦了擦眼,定睛細看,也不知那印章是什麼材料做成的。他不假思索地把印章裝進綁在腰間的一個口袋中,又拿起了屍體頭部右邊的短劍。
那是一柄鐵殼包裹着的短劍,短劍上刻着一些錢一多分辨不出的文字,劍的下方,繫着一個寶石似的飾物。
錢一多正在定睛細看時,短劍上的寶石飾物突然掉落了下來,原來,那絲線編織成的劍絛已經腐爛了。
錢一多後悔不及,趕忙彎下身四處尋找滾落的寶石,終於在棺底一條縫裡找到了寶石。
他把寶石也一併裝入口袋中,又試着撥了撥短劍。短劍卻紋絲不動,錢一多心裡明白,那是短劍和劍鞘已經鏽蝕而連在了一起。他不敢大意,不再撥動,也裝了入口袋中。
正在這時,他似乎聽到了墓室中,傳來了一聲飄忽不定的呼氣聲。錢一多嚇得大驚,楞楞地看着棺材中的將軍屍體。
半晌沒見動靜,錢一多這才心下稍安,心想可能是外面起風了,山風颳過洞口傳來的聲音。
錢一多最大的目標,就是將軍屍體上那身完整的盔甲。
屍體躺在棺材裡,要想不破壞盔甲把他從將軍屍體上完整剝下來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那已經是一具沒有腐爛的殭屍,直楞楞的,不會動一下。
但這難不倒錢一多,只見他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段繩索,掛在自己脖子上,又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橫放着啣在嘴裡。
錢一多爬上了打開着的棺材,雙腳緊緊勾住棺材板壁,兩隻手撐着棺材板,慢慢俯身下去,和將軍的屍體面對面。
錢一多用肩膀掎着棺材邊緣,一隻手着力支撐着上身,另隻手騰出來,把繩子從將軍屍體的脖子縫隙中穿了過去。
當他的手摸到屍體脖子時,雖然是一具乾屍,但那種冰冷的感覺,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害怕和噁心。
繩子穿好後,錢一多熟練地單手打了個繩結,然後把另一端套在自己脖子上。
一切準備好後,錢一多慢慢調整一下身子,雙手都撐在了棺材邊上,開始脖子慢慢發力往上擡。
剛屍體的脖子剛讓錢一多拉起時,他清楚地聽到了屍體脖子處傳來輕微的一陣“喀拉”聲。屍體那幹鱉下去的眼窩中,一粒已經縮得很小的灰白色眼球從眼眶裡滾落了下來,掉入了棺材底部。
慢慢地,屍體的整個上身,也讓錢一多串在脖子上的繩索拉空離開了棺材底,一股腐臭之味,猛地衝入了蒙着溼白布的錢一多的鼻子。
最讓錢一多感覺反胃的是,那屍體的臉離他的臉已經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屍體那張開的大口,幾乎快和他親吻上了。
錢一多忍住那種極度的噁心和恐懼,穩了下神,儘量保持身子和身下那擡起的屍體不動。然後他騰出一隻右手,拿住叼在嘴裡的匕首,在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慢慢在屍體背面摸索着。
半枝煙的功夫,錢一多終於用刀子割開了屍體背面盔甲上繫着的絲線。他慢慢地把手伸到屍體脖子處,用手試了試,感覺到了鬆動,不禁一陣激動。
錢一多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試着用右手脫卸屍體身上的盔甲。又過了約摸半枝煙的時間,錢一多終於完整地把盔甲從屍體身上剝離,棺材內,只留下一具乾癟枯瘦的乾屍。
錢一多鬆了口氣,用刀子割斷了勾在頸部的繩索,那具乾屍脫離了束縛,突然摔向棺底,發出了一聲很沉悶但又給人很陰森的聲音。
錢一多慢慢在挪動身子,感覺差不多了,他小心地把手上的盔甲輕輕放在地下,然後縱身一跳。
誰料他正跳下棺材時,不知道什麼原因,撐着的右手一滑,身子上半身跌入了棺材。這一跳非同小可,錢一多胃中頓時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出來,蓋住了乾屍的面部。
因爲,他這一跌,卻不料正好與乾屍撞了個正着,臉對臉,他的嘴正好親在了屍體張大的口上。
錢一多嘔吐了幾口,趕忙用手推開屍體的頭,自己也借力離開了棺材。
就在他用右手推到屍體的頭時,卻感覺手上一陣劇痛。站穩身形後的錢一多,趕緊撿起放在墓室青磚地面上的應急燈,對着右手仔細地看。
這一看,錢一多魂飛魄散,他竟然見到右手上留下了兩個牙印,鮮血還在往外流。
錢一多再把應急燈對着棺材內的屍體臉部一照,發現自己吐在屍體臉上的嘔吐物中,還夾雜着一絲鮮血,正在緩緩向屍體張大的口中流進。
那鮮血,無疑就是錢一多劃破的手指留下的。錢一多害怕的不是受傷,而是他明白,盜墓之人,最怕在古墓之中受傷。除了傳說中的詛咒,更可能感染上可怕的細菌。
錢一多來不及多想,只想帶着那副盔甲赴快離開。
他附下身,撿起了盔甲,搭在了自己肩頭上。
突然,“喀啦啦”一陣聲音,讓他如墮冰窟,絕望到了極點。原來,那盔甲本就是絲線穿成,經過這一陣折騰,終於散了架,墓室的青石磚上到處是散落的鐵片。
錢一多狠狠地罵了幾句娘,心想只有回到墓室外,帶下自己裝工具的那隻大麻袋,再進入墓室,把盔甲所有散片裝袋再帶出來了。何況,他現在更重要的是保命,必須回到地面,用麻袋裡裝着的白酒來簡單給傷口消下毒。
錢一多忍住手上的傷痛,抓住垂在盜洞口的繩索,奮力向上攀爬。
等他出了洞口後,長舒了一口氣,從裝工具的袋中翻出了一瓶白酒。錢一多打開白酒瓶蓋,喝了一口含在嘴裡,對着受傷的右手,噴出了一道酒霧。
他撕開一白布條,簡單地包紮住右手,這才定下心來。
看了看四周,錢一多開始已經不覺得緊張了,心裡開始盤算這次盜墓的成就。
錢一多想起了腰着那口袋中裝着的印章,突然感覺不象開始那麼咯着他的腰了,頗感奇怪。他手伸進去一摸,心中立時“咯登”一下,暗呼不妙。
原來,那個印章居然破碎了。錢一多懊喪地抓出一把碎片一看,立即氣不打一處來,原來這個印章竟然是用泥土雕刻的。
他氣呼呼地摸出一枝煙,也忘了自己是盜墓者,而且剛剛掘開了一座古墓,坐在地下就抽了起來,忘記了暴露被人發現的後果。
抽了兩口,錢一多突然有些明白,將軍的印章是清代皇帝或統帥授予的,完成統兵任務或死亡後,得上交兵部。估計是墓室主人戰死後,他的下屬爲了安慰將軍的亡靈,按真印章的模樣,雕刻了一個泥塑印章作爲陪葬品。
他又拿出那把短劍,看了幾眼,又試着撥了幾下,依然沒能撥得出來。就在他嘆着氣把短劍放回口袋時,卻不料那個鏽蝕的並不見鋒刃的短劍竟然輕輕在口袋上戳了一個小洞口,原來掛在短劍上的寶石飾物,從口袋中悄悄滾了出來,而錢一多卻渾然不覺。
錢一多掐滅了菸頭,站起身,正準備帶着口袋再次進入墓室中時。一種第六感告訴他,黑暗中,有雙眼睛在注視着他。
錢一多慢慢地轉過身,額頭沁出了豆大的冷汗,四周到處是黑壓壓的樹影,根本看不見什麼。
錢一多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沒發現什麼,他心中已經認定,黑暗中那雙可怕的眼睛仍在死死地盯着他。
他頭皮一麻,脊樑上一陣寒意,雙腿開始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而包紮好的右手,更是覺得越來越刺痛。
突然,他恐懼地看到,盜洞中那本來還亮着的應急燈傳出來的一點微弱燈光也突然滅了,耳朵邊清楚地聽到了墓室中傳來一聲聲綿長又陰森的“嗬、嗬、嗬”的似乎是喘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