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一隅,一片小樹林中,隱藏着一座只有兩層樓的小建築。
周華四下看了看,悄無一人,只有2樓中間的一隻辦公室裡已經點亮了日光燈,那是錢墨副教授的辦公室。
周華推了推緊閉的大門,門沒有上鎖。悄然推門而入後,周華按照原來和錢墨教授的約定,從裡面把小樓的大門反鎖上。
底樓幾隻辦公室,是學校的總務處所在地,走道上堆了幾張學生宿舍用的牀架。周華踏上了樓梯,四周寂靜得只聽見他踩在樓梯上的皮鞋聲。
“請進”,隨着周華的敲門聲,辦公室內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周華推門而入,只見錢墨副教授正在專心地翻閱着資料。
周華恭敬地彎腰說道:“錢教授,我來了,請問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測試?”
錢墨擡起頭來,推了推鼻樑上架着的眼鏡,似笑非笑地看着周華道:“是周華呀,很好,很好,你很準時的嘛!你來做心理測試的事,沒跟別人提起過吧?”
周華連忙應聲答道:“錢教授,您的吩咐我豈敢馬虎?放心吧,我沒跟任何一個人提起過。是不是現在就開始?要我怎麼做?”
錢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道:“很好,周華,你彆着急。今天要給你做的是心理學上的催眠術,這在國外很流行。在國內嘛,就會引來許多非議。因此,我纔要求你嚴格保密,趁今天是週末,沒人知道,我們才能展開這個測試。”
錢墨起身,從壁櫃裡拿出一隻一次性紙杯,走到飲水機邊,衝了杯白開水,遞到了周華手中,微笑着說道:“周華同學,先喝杯水,放鬆些,別緊張,我們才能開始進行催眠術。”
周華感激地接過紙杯,說了聲“謝謝”,開始喝着白開水以緩解自己緊張的精神狀態。
錢墨笑咪咪地看着周華喝了幾口水,對周華說道:“周華同學,你先坐坐,我去趟洗手間,回來就開始催眠測試。”
周華點了點頭,眼看着錢墨離開了辦公室,他又喝了一大口白開水,只覺得這嗓子眼有些甜甜的。
不一會,周華的眼皮就漸漸沉重起來,不由得趴在錢教授對面的辦公桌上。
不知過了多久,周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眼前一片迷糊,只有白茫茫的日光燈在眼前閃爍着。
周華感覺腳底心冷冷的,這時才感覺得到,原來他並不是在錢教授的辦公室內,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寢室。
周華好生奇怪:“難道我在做夢?我爲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周華斜斜地躺在一張學生用牀鋪上,全身筋骨酥軟,除了眼珠子會動一下,連手指都不能聽他大腦使喚。
“對”,周華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就是典型的夢境。記起來了,錢教授約我進行催眠試驗的,我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了催眠狀態。”
正在周華胡思亂想間,眼前突然人影晃動。只見一個穿着白衣裙的年輕女子,坐在了他對面的牀鋪上,對鏡梳妝。
“張晗?”,周華依稀覺得這個白衣女子的身影那麼熟悉,象極了他腦海中刻骨銘心的那個心上人,不由得脫口而出,但他隨即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叫出聲來。
而對面那白衣女子也似乎根本不知道周華的存在,對,這只是一個夢,只是一個夢而已。周華努力地想翻身,卻無能爲力,連想用手掐一下自己的氣力都沒有。
雖然看得見眼前的身影,卻看不清對方的臉,周圍的一切都都朦朦朧朧的,周華感覺中自己眼前就象貼了一塊磨砂玻璃。
一股寒風撲面而來,周華心中一陣緊張,他看到了那扇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隨後又立即輕輕掩上,一個同樣看不清面部的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出現在了寢室中。
那男子走到年輕女子身邊坐了下來,兩人似乎開始交談着什麼,周華耳朵裡卻聽不見一句聲音。
雖然聽不到一句話語,卻也見到兩人交談甚歡。周華心中一股醋意涌了出來,他認定了,那個看不見面目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張晗。
那個男人是誰?周華腦中苦苦思索,雖然心中有個疑惑,卻始終不敢肯定。
突然,眼前的一切令周華驚訝起來。只見剛纔還顯得相當親密的兩人,似乎起了什麼爭執。
周華雖然看得模糊,卻心中明白得很。他既是憤怒又是欣慰,憤怒的是,似乎那男的想要非禮那白衣女子;欣慰的是,那白衣女子斷然拒絕,拼命反抗。
突然,那白衣女子跳上了窗臺邊上的書桌,似乎在警告着那男的不要靠近。卻見那男的似乎毫不在意,根本不把那女子的警告當一回事,仍一步步緊逼。
令周華最心痛的一幕果然出現了,就在那年輕男子接近白衣女子的時候,只見那白衣女子縱身向下一跳。
“不,不要啊,張晗!別那麼傻!”,那一瞬間,周華頓覺天旋地轉,無力地呼喊着。雙眼一黑,鼻子邊傳來一股奇怪的藥水味道,一下子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周華慢慢地甦醒過來,只覺得四周暖洋洋的,渾身就如虛脫了一般。
他慢慢地睜開眼,擡起頭,卻訝然地發現,自己仍是趴在錢教授對面的辦公桌上,角落處的暖氣,把整個辦公室烘得溫暖如春。
錢教授坐在周華對面,看着周華笑咪咪地說道:“周華,你終於醒來了。你夢到什麼了?好好回憶一下,我來幫你分析。”
周華腦中一片混亂,試着站了起來,卻覺得雙腿發軟。
錢教授笑了笑,站起來給周華衝了杯咖啡,拍拍他的肩膀道:“周華,別急。來,先喝杯咖啡提提神,然後活動一下筋骨。等你理下頭緒,把夢中所見到的一切回憶起來就好了。”
周華在室內慢慢踱了幾步,這才感覺身上的麻木感逐漸消失,思維也開始變得慢慢清晰起來。
周華慢慢地品着咖啡,一句句地把夢中所見說了出來,錢教授坐在他對面認真地作着記錄。
周華講述完後,正待問錢教授,卻見錢教授聚精會神地仔細地看着他剛纔的記錄。周華忍住了說話,焦急地等待着錢教授的分析結果,手中那喝光了咖啡的紙杯,讓他無意識中揉捏皺成了一團。
錢墨看了半晌,擡起頭了,雙眼逼視着周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周華,你和張晗談過戀愛是沒錯。但你說了謊,在張晗出事前,你們並沒有結束戀情,你們還在互相彼此愛着對方。”
周華痛苦地點了一下頭,承認了錢墨的說法。
錢墨雙眼中閃過鷹一眼銳利的目光,冷冷地道:“可是,你們的戀愛基礎並不穩固。張晗的出色,吸引了更多的追隨者。因此,你也在面上和張晗開始冷落了起來,但你內心深處對她的愛更是熾烈。你無法忍受其他人對張晗的追求,於是,你選擇了迴避。但你又時刻關注着她,這讓你內心充滿了痛苦的煎熬。”
錢墨觀察着周華臉色,繼續說道:“張晗出事前,有一個你熟悉的人接近了張晗,但你與他的對比,使你在嫉妒之餘,產生了更多的自卑感。這個人,就是你夢中見到的那個看不見眉目的年輕男子。也正是他,在張晗出事的那天午休時間,一時間動了慾念,想強行非禮張晗。卻沒料到張晗心中仍然只有你周華,拒絕了那人,並拼命反抗,甚至以死相要挾。”
周華聽錢墨這麼一說,內心更是對死去的張晗除了那種刻骨銘心的懷念外,還多了一份內疚,一種深深的刺痛。
錢墨嘆口氣道:“可惜了張晗,那個男人並沒把她的警告當真。當他撲向張晗時,不知是張晗自己跳下還是讓那男人推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