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冉出了門,在街邊的燒烤攤上買了幾串兒烤肉烤皮之類的東西,一邊吃着一邊朝父母親打工的夜總會走去。
爲了犯癮的時候能最快得到自己想要的,溫冉的父母親便在一個地下夜總會裡打工。
溫冉輕車熟路地從後門進了這家夜總會的廚房。
這裡的廚房不過只做點簡單的下酒菜之類的東西,面積很小,且衛生狀況……
“呃,真是連我們那店裡的廁所都不如啊。”溫冉來過很多次了,但是每次來的時候她都忍不住要這樣吐槽。
母親就是在這樣一個逼仄骯髒的小廚房裡做一名配菜工人,把那些質量低劣的食物分裝在模樣尚算精緻的小盤裡。
曾經的女主角,劇團之花,如今卻是那樣一副老邁的、不修邊幅的樣子。
楊玉織此時並沒有在廚房,溫冉只好硬着頭皮找進了夜總會的大廳裡。
找了半天,溫冉從衆多或喝酒鬧事的,或軀體廝磨的人裡,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楊玉織正叼着一根香菸,和身旁的一個年輕男子調笑着,表情迷離。而溫錚,同樣是摟着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一隻手不安分地撫摸着女子的後背。
而他們幾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相隔不過十幾釐米。
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了,溫冉卻還是覺得悲哀。這樣的父母,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是這樣地自得其樂!
強忍住怒火,溫冉冷着臉轉身就走。
出門的時候腳步匆忙的溫冉和進門的男子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男子被溫冉撞得一個趔趄,好不丟臉,見溫冉連眼皮也不擡一下就要走人,立刻惱羞成怒地一把拽住了溫冉,破口大罵道,“你眼瞎了,這麼大的門你都能撞到我!”
“啪!”一聲脆響,卻不是那男人打了溫冉,而是溫冉揚手甩了那男人一耳光!
溫冉平視着那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別他媽動手動腳的。”明豔的臉都有幾分扭曲。
這樣生起氣來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躁性子讓溫冉不知道吃過多少次虧了,溫憫總是勸她改改,可是她卻總也改不掉。
這不,那男子雖然被溫冉這一巴掌打得一愣一愣地,卻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揪住了溫冉腦後的馬尾辮。
溫冉本來心情就很糟糕,這男子的糾纏就更讓她骨子裡的蠻橫因子爆發了出來。
她不顧因爲頭髮被人死死揪住而撕裂一般疼痛的頭皮,拉過男子的手臂便一口咬下去,彷彿要撕下男子一塊肉一般的毫不留情。
男子吃痛,立刻鬆開了溫冉的頭髮,縮回了手。
“草,怎麼碰上這麼個瘋女人?!”男子一邊痛苦地捂着手臂上的傷口,一邊憤怒地指着溫冉罵道,“老子今天非得給你點教訓!”
男子是徹底火了,直接用拳頭向溫冉的臉招呼去。
生活中那裡會有這麼多騎士呢?溫冉從不相信在她闖禍的時候會有人從天而降來救她。
這一拳是躲不開了,溫冉瞪着眼睛,眼睜睜地看着那拳頭朝自己揮來,隨後臉上劇痛,身體向一邊倒去,眼前的風景變成了溼漉漉的馬路和圍觀者穿着各式各樣的鞋子的腳。
男子一拳將溫冉打倒在地,心想這回算是給這女人點顏色看看了,卻沒有想到,溫冉揉了揉臉頰就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還蹣跚地走了幾步。
“老子是不要命了,你還敢跟我動手?!”溫冉冷笑道。被拳頭擊中的右臉此時已經紅腫起來,擠得整張臉都有些變形,加之光線暗淡,她此時看起來彷彿地獄修羅。
男子有些招架不住,想息事寧人,罵了一句,又往地上吐了口痰,擡腳要走人。
溫冉那裡肯放過他,從地上撿起半截磚塊便向準那男子的後腦勺砸去
。
力道不夠,那磚塊只不輕不重地砸到了男子的後背。
男子回過頭來怒視溫冉,猶豫了片刻,恐怕是不想再惹麻煩,便快步走開了。
“沒種。”溫冉鄙夷道,往回走了幾步將自己的包撿起來,搭在肩膀上,無視圍觀者們那無比精彩的面部表情,打道回府。
臉頰很痛,可心裡卻好像舒坦多了——溫冉甚至想帶着這張腫得像豬頭的臉再去哪裡搓一頓宵夜。
看她這幅女版古惑仔的死樣,估計也沒出租車司機敢載她,溫冉乾脆徒步到了市中心的步行街,直奔一家自助餐廳而去。
“四十五元一位,全天候自助燒烤火鍋城”餐廳的門頭上是霓虹燈管拼成的廣告語,一閃一閃的,在黑色的天幕下很是醒目。
溫冉推門而入,門頭上的鈴鐺被碰得叮噹響。
“歡迎光臨!”店員聽到鈴鐺聲,頭也沒擡地喊了一聲。
“您好,您……”店員終於從櫃檯後直起了身子,微笑地問道,不過在看到客人的臉的時候就一下子卡住了。
“我一個人。”溫冉還算清晰地吐出幾個字,然後從口袋裡摸出張青蛙皮來遞給店員。
店員趕緊接過溫冉遞來的錢,然後找零錢補給溫冉。
找了半天卻連一張五元的紙幣也沒有找到,店員只好補了溫冉十張五毛的紙幣。
看溫冉接過那疊零錢的時候眉頭微微一皺,店員的心裡也跟着一抖。
“謝謝啊。”溫冉說了一句,把錢收好後便自己去找位置坐下來。
店員用一種劫後餘生的心情偷瞄着溫冉的背影,長長鬆了口氣。
溫冉自然沒發覺自己現在這“打腫臉充胖子”的面相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老神在在地找了窗子邊的位置坐下。
溫冉夾了一大盤自己愛吃的葷菜,把它們一股腦地倒在了烤架上和火鍋裡,在一旁摩拳擦掌,等着大快朵頤。
眼見肉片發白,貌似是熟了,溫冉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胡亂吹了吹就塞進嘴裡。
哇哇哇,我擦,好燙!
溫冉剛把肉片塞進嘴裡就燙得受不了,趕緊又把肉片從嘴裡抽出來。
溫冉捂着嘴,下意識地朝窗戶外一看。
在她手臂旁的位置,一張臉正貼着窗戶玻璃,滿臉詭異笑容地盯着她。
手裡拿着塊沾滿口水的肉片,腫着半張臉的溫冉就那麼華麗麗地被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你說你,就直接進來打個招呼就行了,臉貼在玻璃上看什麼呀,大半夜的也不怕嚇死人!”溫冉咬着一塊肉含糊不清地說道。
“誰讓你吃個肉片都吃得那麼忘我了?”付了錢,寧盛驍自覺地和溫冉拼了桌,一邊往翻滾的湯里加菜,一邊同情地望着溫冉那紅腫的右半邊臉,“你這臉怎麼搞的?”
溫冉咂了口小酒,輕描淡寫地說道:“跟一個傻逼男人打架打的。”話音落還順手給寧盛驍倒了杯山寨五糧液。
寧盛驍聽溫冉這麼說,略有些驚訝,義憤填膺道:“打女人的男人都是軟蛋!”
“沒錯,都他媽軟蛋。”溫冉點點頭,贊同道,又仰頭飲盡一杯酒。
“哎,對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晃悠?”溫冉無心問道。
“其實吧,我在這附近打工。”寧盛驍眼珠一轉,狡黠地說道。
“這附近?你打什麼工啊這麼晚?”見了幾面,溫冉發現這人雖然有點不靠譜,但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於是便將他當成了一般熟人,隨意地攀談起來。
“其實我是牛郎……”寧盛驍話一出口,見溫冉倏地瞪圓了眼,又悠哉地接上,“店裡的服務員……”
溫冉尷尬地朝他一笑,連忙說:“那也挺好的,啊哈,啊哈哈。”
“怎麼着?歧視特殊服務行業啊?”寧盛驍嚴肅地問道。
“哪能
啊……不都是爲了生活嘛!”溫冉心虛地回答道。
其實寧盛驍是對付完了一個應酬正準備回家。只是宴席雖然豐盛,他卻幾乎是空着肚子離開的,本來想找個路邊攤隨便吃碗麪條了事,卻在經過這家自助餐廳的時候意外發現了個眼熟的身影。
呃,不過這臉——寧盛驍忍不住俯下身湊近了窗戶往裡看。看清楚的一瞬間,寧盛驍差點沒把大牙笑掉,這女人,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就似乎是爲了搞笑而生的。
吃吃喝喝說說閒話,眼見天色已有黎明的跡象,溫冉覺得自己也吃得食物快到嗓子眼兒了,起身拍拍屁股準備回家。
一個能喝白酒的女人是不容小覷的,寧盛驍見溫冉神智倒還清醒,攙着她出了餐廳,又叫了輛出租車。
“哎喲,挺周到啊,要不你把車錢也給我付了吧,我身上只有五塊錢了……”溫冉拍拍寧盛驍的後腦勺,“下次見面的時候還你。”
“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着……”臨上車的時候溫冉忽然想起了這茬,抓着車門忙問道。
“寧盛驍。”寧盛驍答道。
“冰激凌那個寧啊?”溫冉家鄉的方言本就N和L不分,這會兒她又有些喝大了,一下子還搞不清這“凌”和“寧”了……
“安寧的寧!不過要讀四聲!”寧盛驍糾正道,然後把溫冉塞進車裡。
“知道啦!謝謝你啊,我走了。”溫冉打了個酒嗝,朝寧盛驍揮揮手,然後“咣”的一聲拉上了車門。
折騰了半天終於回到了家,溫冉搖搖晃晃地進了自己的房間,胡亂蹬了兩下腳甩掉了腳上的人字拖,咣噹倒在了牀上,片刻後便睡死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溫冉忙不迭地摳了摳眼角的可疑物體,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頂着自己有型的臉狂奔出門,到樓下的花壇旁去取自己的小綿羊摩托車。
跨上車想發動車子走人,才發現車鑰匙也沒帶,而小綿羊的後輪還跟小區宣傳欄的一隻腳鎖在一起。
“麻痹的!”溫冉煩躁地抱着一頭亂髮的腦袋一通揉,又狂奔回家,拿上車鑰匙。
一路轟着油門趕到餐廳,溫冉從後門衝進了餐廳裡,正好遇上了查看出勤情況的老闆。
老闆一看見溫冉的臉,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你這是什麼樣子?想嚇死客人啊?!”
於是騎着自己那輛連後視鏡都沒有的小綿羊狂奔到店裡不過30秒鐘的溫冉又被重視店容店貌的老闆給趕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溫冉順道去了昨天去過的那家小診所,開了點消炎藥,又去到了自己常去的一家甜品店——正是爲了他家最近做活動送的木偶,昨天才會吃蛋糕吃到急性腸胃炎……
進到店裡,溫冉二話不說指了指玻璃櫃裡的一款甜點,直奔主題,“你給我包一下這個,然後我要換那個木偶!”
“啊?”店員有些不可置信,問溫冉道:“您確定您的積分足夠換取木偶嗎?”
要換取這個木偶,客人必須把這個甜品店裡所有種類、所有口味的甜品都買一遍,並且還要買遍店裡所有口味的冷飲——這對大部分人來說都算是難以完成的任務,因此,纔會用老闆在外國旅遊時帶回來的限量版木偶作爲兌換品。
溫冉向來毅力超羣,就這樣,她成了這家甜品店唯一一個兌換到木偶的客人。
心滿意足地拎着甜點和經過了華麗包裝的木偶,溫冉在衆店員敬仰的眼神中走出了甜品店。
溫冉發動小綿羊心情大好地準備回家,發現幾個路過的高中生正用渴慕的眼神盯着她,確切的說應該是她手裡的木偶。
孩兒們,不用太羨慕阿姨了,不是誰都有這人品的,啊哈哈!溫冉得意地想到,忽然在那羣高中生中發現了一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身影——
溫冉不算靈光的腦子靈光一閃,牽線搭橋的人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