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李元的丹藥楚雁棲直接跪下：“求李前輩收我爲徒。”衆人一片驚愕。
其實李元還是有心再收一個徒弟，而且楚雁棲如此年輕就在丹道取得不俗成就，說明其資質不差，至於心性，雖說略有桀驁但也屬於在可以調教的範圍內。
算起來李元大戰前剩下的時日已經不多了，一襲白衣，閉着眼睛坐在那漫長歲月的楊寒宛如雕塑，他睜開了眼，眼眸中彷彿有着浩瀚時空，深邃悠遠。
距離和楚雁棲的丹鬥已經三年了，三年裡李元把自己對丹道的領悟以及無雙大帝的傳承傾囊相授，在楚雁棲身上花了大心思，越是看楚雁棲越是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謙虛好學、勤奮隱忍、不俗的資質、良好的基礎，李元已然是把他當成天城的接班人來培養。
牛騰和夜叉都過於莽撞，冷凌倒是心思縝密但是略微有些畏首畏尾，沒有大開大合的氣勢，剛好楚雁棲也是個善於謀略之輩而且還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可以中和冷凌的謹慎。
好多時候李元想，若是自己這一去回不來了呢。
這三年出了調教楚雁棲之外李元還親手爲冷凌和牛騰打造的兵器，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大的心思，李家沒了，蘇語沒了，李元已然將這二人當作親兄弟一般。
除了二人的武器，李元也用陣法對着紫光劍進行了強化，參考的自然是夜叉的十二都天護山大陣，雖說護山大陣重在防禦，但是畢竟是上界陣法，其威能又怎麼能僅僅侷限於防禦二字呢。
都天護山陣之所以被夜叉的主人選中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對能量的消耗，畢竟兩界靈壓不同，在上界消耗很低的陣法在下界都難以爲繼，而十二都天護山大陣秒就秒在維持大陣運作僅僅只要一點能量。
而大陣反擊的能量來源則是在於對方的攻擊，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你對我的攻擊越是強我的反擊就越強，大陣自身則是絲毫不受力。
就連無雙大帝看過李元改造的紫光劍之後都是讚不絕口，李元已然是繼承了無雙大帝丹器陣三絕。
但是最終還是要上戰場了。
戰前最後一夜，李元回到清源城，李家舊址，去看了當初自己“死”了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遇見老魔的地方，若是沒有老魔，恐怕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未知數。
又去了最初自己被逐出的學校，回想起當時蘇語還是自己學姐的日子，自己當初被執法堂的弟子爲難，還是蘇語爲自己出頭。
想想當初蘇語用自己瘦弱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李元忍不住微微一笑。
對，還有當初蘇語羞着臉邀請自己一同參加深山裡的試煉，當初自己好像還僅僅只是入微境吧。
可是如今自己已經是高等天君，甚至能和大帝平起平坐，居然還擔負起了“拯救世界”的任務。
可是，蘇語你又在哪呢？
“唔？下雪了。”很快，大雪把清源城包裹成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李元一人漫步在街上，回憶着自己年少時的點點滴滴，回憶着和蘇語的點點滴滴。
“修行是爲了什麼呢？”
“我一直覺得，修行時爲了掌握自己命運，是爲了守護自己所珍惜的東西。”
“可是爲什麼我如今又要上戰場呢？爲什麼李家和蘇語都不在了呢？”
“連最初的目的都達不到我又爲什麼繼續修行下去呢？”李元眼中似乎開始有些迷亂。
心魔。
蘇語一直是李元心中的執念，情感一直是李元所不擅長的方面，而今終於演化成魔。
劍道、魔道、雷之大道、心火大道、生命大道、輪迴之道、心力大道，七種大道的力量開始在李元體內肆虐。
道，是要靠精神去感悟，由精神所統領，心亂了道自然就亂了，心魔對於修行者來說危害是毀滅性的。
爲什麼專修魔功之人不能修道，因爲魔功對實力提升快，修行者的心境難於駕馭實力，必然出現心魔而後身死道消。
李元本能的疏通引導體內的大道之力，可是心思依舊停留在對於意義的掙扎。
“既然修行無用，那爲什麼還要修行，爲什麼我付出了那麼多居然還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爲什麼那些平頭百姓明明什麼都不用付出，就可以得到美滿的家庭和幸福？”
“不，憑什麼就我得不到，他們明明都不如我……”
李元開始放鬆對於體內能量的約束，以李元爲中心七種大道只能不住碰撞積蓄，陡然間整個清源城罡風暴起，李元身邊的一些民居甚至被直接連着地基吹起，摧枯拉朽一般被毀滅。
而李元似乎在這種破壞中得到了些許的快感，愈加開始肆意的釋放這些能量。
突然間天空中所有雪花都凝住不動，李元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某種大能施加咒法，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
自從李元晉升高等天君以來這種完全無力抵抗的感覺還真的是第一次，他曾經一度覺得就算自己戰鬥力比不過大帝，起碼保命逃走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今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根本就是井底之蛙，哪個大帝不是活了數萬年的，數萬年的積累怎麼可能單憑天賦二字就能彌補。
“既然獲得了無上的力量爲什麼要屠殺這些手無寸鐵之人呢？”來人竟然是一個小孩兒，音容笑貌和普通農家放牛的小孩絕對別無二致，但是這氣質卻絕不是一個小孩該有的，
甚至說不是人該有的。
來人一揮手，原本破爛的房子迅速恢復重組，就連房中的蠟燭都奇蹟般的再次復燃，一家人依舊是其樂融融的圍着桌子吃晚飯。
彷彿剛剛的毀天滅地的情形根本就是一場海市蜃樓。
時間大道，這孩子居然輕輕一揮手就回溯了天君所毀滅的時空。
“傳說十紋丹能使手無寸鐵之人一步登帝，卻不知原來十紋丹還可以自主修煉化形。”雖然來人的舉動並不友善，但是李元仍舊是沒有一點慍色，因爲那孩子在回溯時間的同時自己體內的大道也重新恢復穩定。
須知對能量越強的個體釋放時間類的神通消耗也就越大，就像最簡單的時間加速，維持一個平民進行加速，一般天君都可以在不使用任何丹藥的情況下維持數年，但是要讓一個天君進行加速所需的能量足以讓大帝都覺得力不從心。
何況李元本身是天君第一人，並且是陷入心魔大道紊亂，眼前這孩子居然僅僅只是一揮手就回溯了！
“不錯，傳說不假。”牧童嘴裡叼着一根青草，看起來當真是覺得人畜無害：“可是十紋天靈層次的丹藥的存在本來就太過於逆天，我們的誕生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道天劫，我們費勁心機活下來，自然也不願成爲他人提升修爲的墊腳石。”
李元默然，並沒有搭話，十紋丹就連無雙大帝都沒聽說過，眼前這孩子說不定都是史前幾萬年的產物了，跟這種活力了億年的老怪物李元還真的是找不到什麼話說。
“給你講個故事，從前有個富翁看見一個漁夫早上打漁然後一天都在和老鄉下象棋，就問他爲什麼不努力幾年買個漁船然後就可以發財了。”
牧童雖說長相很稚嫩，卻是一臉老氣橫秋的樣子，興致勃勃地說着，李元雖說早就聽過，不過也還是耐着性子又聽了一遍，畢竟聽老怪物講故事的機會還是不多的。
“可是我爲什麼要發財呢？”
“發財了你就可以每天輕鬆然後下象棋了啊。”
“可是我現在不久在過這樣的日子麼？”
……
“你知道後來怎麼樣了麼？”牧童看着李元。
“這個故事還沒有結束麼？”李元突然覺得那漁夫的日子不就是自己所羨慕的麼，但是現在自己就好像是在掙錢攢漁船。而自己的一生都在不斷的修煉，說到底，自己修煉是爲了什麼，是爲了追修修行的巔峰？還是爲了救蘇語？其實李元自己之前也在迷茫，但後來他發現自己竟然可以拯救整個風雨世界，他就明悟了。原來自己還是有目的的修行，這個目的就是爲了自己所在域界的安寧。
片刻後，牧童開口。
“後來，”牧童頓了一下：“漁夫發燒了，早上沒法出去打漁一天都沒吃的，餓死了。”
說完牧童調皮的吐了個舌頭，消失了。
大雪依舊在漫天飛舞，李元愣在原地，而心魔個牧童彷彿根本沒出現過。
而後李元突破八重天君，領悟心魔大道。
那漁夫真的是過上了想要的生活麼？怎麼可能真的什麼都不付出就能掌控自己命運呢。
其實李元愣在原地時腦袋裡就想了一件事兒：活了幾萬年的老怪物賣萌實在是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破了心魔，李元安穩的在天城之中閉目養神，等待無雙大帝接引，他確實不知道無雙大帝還給他備了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