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殺,你到底怎麼了?”
薄慕傾被夜雨打溼的小臉佈滿了駭色,想摸摸他,卻不敢。
見他這般痛苦,她心如刀割,淚水涌出。
“別管我……”
夜殺的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見。
他試圖站起來,無奈四肢抽得厲害,根本使不上力。
試一次,就滑倒一次。
方纔,聽了她那句將會嫁給容成邪的話,內息突亂,氣血狂涌,觸動了潛伏在血液裡的忘情血蠱,他纔會忽然發作。
離開月輕煙的這些日子,忘情血蠱發作越來越頻繁,每一次他都是徘徊在生死邊緣。
若非想着念着傾兒,若非那股堅定的意念,他必定扛不過去。
即使痛恨如海,即使斷情絕愛,薄慕傾親眼目睹他的痛苦,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架起他,把他弄到房裡。
兩人的衣衫都溼透了,她給他脫下衣袍,再把他溼透的銀髮包起來,讓他躺在牀上。
夜殺抽得更厲害了,來去翻滾,牙關打顫。
“夜殺……”
她想抱他,可是他抽得太厲害了,根本停不下來。
這時,他蒼白的俊臉浮現一道道血紅的印子,非常可怖。
她連忙察看他的身軀,雪白緊實的肌理也浮現一道道血紅的印子,全身都是。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中毒了?
“夜殺,你是不是中毒了?”
薄慕傾心急如焚,既心痛又憐惜,莫非是月輕煙給他下的?
夜殺的牙關顫得厲害,聲音破碎,“不要管我……”
之後,他一點點地蹭出去,想逃離這裡。
對!他不要讓她看見他痛苦、軟弱的樣子,不要讓她看見他被忘情血蠱荼毒、折磨的模樣。
她把他推向牀內,心痛如利刃刺入,聲音沙啞,“你告訴我,我如何幫你?”
他沒法回答,因爲他痛得俊臉撕裂了。
不斷地抽搐,不斷地翻滾……神智不清,幾次差點咬斷舌頭……
她淚流滿面,眼睜睜看着他遭受非人的折磨,無能爲力。
對了,神火靈塔!
聽見她的召喚,小神蹦出來,本想喝奶奶的,卻震驚地瞪大圓溜溜的紅眸。
“爹爹……怎麼了?”他畏懼地往後躲,因爲現在夜殺的模樣實在太嚇人了。
“你快看看他是不是中毒了。”薄慕傾着急道,把他放在夜殺身邊。
小神疾速奔回來,躲在她懷裡,甜糯道:“爹爹的臉上、身上有那麼多血紅的印子,痛得這麼厲害,應該是忘情血蠱。”
她問:“忘情血蠱?去哪裡找解藥?”
一定是月輕煙給他下的!
月輕煙這個賤人,竟然這麼折磨夜殺!
“忘情血蠱的製法因人而異,只有下蠱之人有獨門解藥。”小神道。
“那就是沒辦法了?”薄慕傾的心沉了幾分。
“身中忘情血蠱之人,倘若無法忘情,那就會非常痛苦。倘若忘情,就不會痛。”他解釋道,眨巴着無辜的紅眸。
她明白了,夜殺這般痛楚,是無法忘情。
瞬間,淚雨如奔。
小神可憐地看着他,“孃親,我想想其他辦法,我也不希望爹爹這麼痛苦。”
接着,他說,要把爹爹綁起來,防止他做出傷害自己、傷害旁人的事。
薄慕傾找來粗繩,把夜殺捆得嚴嚴實實。
此時,他已經神智不清,滿頭大汗,身子劇烈地顫抖,身上那一道道血紅的印子觸目驚心,十分可怕。
看着他遭受這樣的痛楚、折磨,她握緊他的手,“夜殺,我會陪着你……再熬一熬就過去了……”
語聲哽咽,淚水無聲地滑落。
心裡,有驚濤巨浪不斷地拍打她。
想來這些日子,他在月輕煙那兒一定遭受了千般折磨、萬般痛楚,生不如死,而她做了什麼?
她不相信他,沒有去找他救他,還認定他背叛了自己,更做出不再爲他心痛、拋棄他的決定……
頃刻間,這幾個月來的冷酷與決絕,分崩離析。
……
不知過了多久,薄慕傾驚醒,緊張地察看夜殺。
所幸他已經不再抽搐,寧靜安詳地睡着。
她解開他身上的粗繩,爲他蓋好被子,靜靜地凝視他。
精緻妖孽的俊臉平靜如水,血紅的印子退去之後,面膚透明似晶,白如雪瓷,薄如蟬翼,好似隨時會碎。
等他甦醒,她要問他很多事。
忽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不是附身在雲孤鶴身上嗎?爲什麼以真身出現?爲什麼過了這麼久都沒事?那次在萬鬼魔淵,他也是以真身出現。
此時,天矇矇亮,窗紙透着隱隱的白。
“傾兒……輕兒……”
夜殺的呢喃聲低沉沙啞,卻飽含深情與憂重。
薄慕傾柔聲安慰,才令他慢慢平靜下來。
突然,他睜開雙目,彈起身子,迷茫地看着四周,一副恍然如夢的神色。
接着,他轉過頭,剎那間,碧眸閃着琉璃般的晶芒,驚喜交加地握住她的小手,“傾兒……”
她含笑看着他,溫柔似水。
然而,他面色一變,驚慌失措地下牀。
“夜殺,你去哪裡?”她拉住他的手臂。
“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留在這兒……”他的語聲悲愴哀痛,逃避她的目光,絕望地閉上雙目,“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
或許,她只是憐憫他。
他也不祈求她的原諒,不奢望再度得到她的心。
安安靜靜地離開,然後在暗中遠遠地守護她,是他應該做的事。
“你以爲你現在走了,我就不會恨你嗎?”薄慕傾冷冽道。
“傾兒……”夜殺碧眸深深,悲傷如水,如潮涌動。
“坐下!”
“哦。”
他乖乖地坐在牀邊,看着她爲自己蓋上錦衾,心裡既驚又喜,激動得心砰砰地跳。
她淡然問道:“你與月輕煙……你不是在煉器協會嗎?”
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我不在煉器協會了……傾兒,我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說着,夜殺又要下去,逃走。
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有必要。
薄慕傾清冷道:“現在你走了,以後就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更不要暗中盯梢我。”
他頓住,一雙碧眸纏繞着絲絲縷縷的痛楚。
昏影綽綽,裸露的上半身肌理分明,緊實如弦,閃着昏黃的暗影,性感至極,撩人心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