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成大喇喇地坐在地上, 又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一邊扇着一邊饒有趣味地問道:“你接着說。”
李才翁低着頭,像在思考又像在看着手下的法陣, 平靜地道:“聞機子當初因爲和魔界勾結被修真界擊殺, 可他作爲在我之前的煉器大師, 說他沒有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我是不信的。”
他的靈力又一次被他的手勢牽引着灌入法陣, 亮起的光線看起來彷彿胡亂地糾纏在一起,可實際上卻毫不相交,處在不同的平面。他看着眼前這熟悉又獨特的構造, 微笑:“我在問道山發現了有人在使用他的獨特手法,也在問道山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鞦韆成若有所思:“你是說——陸極”
李才翁點點頭, 拿出一顆投影珠扔給他看, 道:“對, 聞機子當初是第一個把大乘危機這事捅破的人,也是除了首任魔尊風衾外第一個嘗試融合魔氣入靈脈的人, 他失敗了,被修真界趁機而入擊殺,但是大家都不能再無視大乘修者的問題。”
李才翁表情變得譏諷:“如今他們靠着玄寂壓着一切不懷好意的人,暗中卻對魔界步步退讓,真是在打自己的臉。”
鞦韆成很有耐心地聽着李才翁又一次嘲笑修真界的古板以及種種看不慣的態度行爲, 等他發泄完了, 才繼續問:“然後呢?”
李才翁罵爽了, 心裡高興, 便直接談起正事:“哦, 你說的對,就是陸極, 我當初在太忘宗看到他,就覺得他很特別,於是去查了查他的資料,發現了點問題。”
“嗯?”
“陸極十歲父母雙亡,他卻在安葬母親之後直接來到太玄山脈拜師,期間以稚齡跋涉千里,這份心性和韌性……不能不讓人關注啊!”
鞦韆成調整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心裡卻在盼着他快點進入正題。
李才翁還在滔滔不絕:“我仔細查過吧啦吧啦……真的很可疑巴拉巴拉……你是不知道巴拉巴拉……最後,我猜想聞機子可能沒有死,而是跟着陸極,並且慫恿他去拜玄寂爲師。”
他有些感嘆:“這麼久沒有消息,不知道是蟄伏還是被玄寂發現直接滅殺。”
鞦韆成在手心裡轉着扇子,動作隨意,其實卻是在思考,他道:“這麼說來,陸極倒是最有可能第一個飛昇的,他本來就天生雙脈,又有玄寂的支持,在他沒大乘之前無論發生什麼都能被玄寂解決……”
“看起來,扶持他倒是比我原來的計劃還要好,畢竟玄寂那個樣子,看起來是死也不會願意和我雙修的。”
李才翁不再說話了,他無論聽到多少次鞦韆成達成目標的方法,心裡都像奔跑着一羣羊駝一樣,充滿了荒誕感。
誰能想到,傳說中的魔界智者費盡心機要做的就是想要讓修真界的第一戰力上他呢?
人生真是不玄幻。
他收起法陣,和鞦韆成以及一衆屬下回去了他們在修真界的駐地。
鞦韆成回到駐地後,先去自己的地方處理了一些積存下來的事務,檢查了一遍他不在的時候,魔界各項計劃的實施情況,然後查看情報,瞭解現在修真界的信息。
李才翁極有耐心地等他處理完大多數事情後,纔去問道:“衍聖秘境如何?修改後魔氣對道子的控制力如何?”
“衍聖秘境也就這樣吧,連最厲害的太白夢境現在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衍聖秘境能有多特殊,也只能當個監獄,困困一些打不過的人罷了。不過——”
鞦韆成也停下事務,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翹着二郎腿,背靠着椅背,笑道:“那羣道子們確實把衍聖秘境用得比太忘宗好,至少不像他們僅僅只是放人進去,然後考試。不過衍聖秘境雖然不能提高實力,裡面的一些設計還是很有趣的。”
李才翁幽幽地盯着他。
鞦韆成知道他的意思,乾笑道:“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不會忘,等我整理好了,會拿給你的。”
“哦。”他聽完後,冷漠地應了一聲,就退到一旁,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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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很久纔等到人回來的琉緒在旁邊看了半天,也酸了半天,看見李才翁不說話之後又開始自顧自地發呆,心裡有些氣,便也沒有搭理他,而是對着鞦韆成,恭敬地問道:“大人,一切都佈置好了,現在就等時機成熟。”
鞦韆成聞言,坐直了身體,思忖道:“嗯?很好,一切繼續,但是不要着急,不要急着掀開我們的佈置,過段時間,我想再和玄寂談談。”他慢慢地把玩着自己的摺扇,語氣平淡:“要是能直接說服玄寂和我雙修,這些佈置都要撤了,換第三個計劃。”
琉緒道:“大人,恕我直言,這個計劃作用不大,看最近的情況,玄寂恐怕怎麼都不會願意,還不如按照原計劃,直接用整個修真界威脅。”
鞦韆成低垂眼簾,手指摸着把手,思索道:“玄寂的性子太容易摸清了,也太容易琢磨透了,可是根本無從下手。這第一個計劃雖然是我佈置的,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爲了安撫魔界的矛盾,秋平陸的勢力還是太大了。不過要是實在不行,如今……倒是可以換個方向。”
琉緒眼神問詢地看着他,李才翁難得地放下自己的思緒,瞟過來一眼。
鞦韆成笑得眉眼彎彎,整個人透出一種少年意氣般的惡作劇感。他緩緩地道:“玄寂的弟子陸極,不是癡戀於玄寂嗎?看他那滿心滿眼的樣子,是陷進去了,可陸極和玄寂二人那樣的性格,怕是至死,都不能和玄寂在一起。”
“既然這樣,我們何不利用他呢?如果是他,玄寂絕不會阻止,甚至會暗中推一把。”
二人若有所思。
鞦韆成不知何時又拿出了一把新的摺扇,把玩着紅色的扇墜,眯眼笑道:“反正按照咱們的推斷,只要有一個人先飛昇,這飛昇之路就是通天大道。既然玄寂飛昇不了,那就換人。”
鞦韆成搖着扇子微笑:“陸極他不是想要和玄寂在一起嗎?我們就讓他們在一起。”
琉緒皺眉思考了一下,卻道:“可玄寂會壓迫他的魔脈……這樣積累的時間太久了,而且據我猜測,陸極似乎對玄寂執着飛昇之事有些心結,萬一陸極不願飛昇……”
“這有何難?”鞦韆成抖開摺扇,臉上仍然在笑,眼神之中卻瀰漫着純粹的惡意,整個人帶着一種掌控天下,翻手雲雨的氣場。他冷冷地道:“既然玄寂會壓制他,那就讓他和玄寂分開;既然他積累慢,那就拿藥和其他東西堆;既然他不想飛昇……那就逼着他不得不飛昇!”
“引誘他犯錯,犯下不得不離開太忘宗的錯,讓他不得不離開玄寂,讓他思念,讓他痛苦,讓他瘋狂,讓他走投無路,讓他別無選擇,讓他只能和我們狼狽爲奸,按照我們的設計一步步‘成功’。”
鞦韆成看着手中的摺扇,眼神深邃迷人,那把扇子卻在他的眼神下一寸寸腐蝕,化爲飛灰,而他的表情毫無變化:“我們要讓他知道,如果沒有實力,如果他不到大乘,他能不能呆在玄寂身邊,由不得他自己決定!”
“只要可以飛昇,我甚至可以推他當魔尊,可以讓他去控制首任魔尊留下的傀儡!”
琉緒心裡震驚,神情不由得流露出一種不安,不明白鞦韆成不過出來一段時間甚至連陸極都不怎麼了解,就下了這樣的決心和決斷。他皺眉問道:“大人,您確定可以嗎?您願意推着陸極成功?魔界人不會服的!”
“爲什麼不行?我可以爲了收攏李才翁強行推行那不成熟不穩定的功法,甚至孤身入衍聖秘境完成他的要求,可以爲了安撫你無視你多次爲李才翁爭風吃醋,還頻繁以權謀私,爲什麼就不能奉出魔尊之位來拉攏這個極有可能打開飛昇之路的陸極?權勢不在於某個位子,不在於名稱,而在人。”
“人信服你,聽從你,你纔有權勢,不然——”
鞦韆成嘲諷道:“不過是一個傀儡。”
琉緒被鞦韆成直白地說了幾句平常的作爲,雖然臉皮一向厚,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彆扭,他悄悄看了一眼李才翁,卻沒想到這個負心漢餘光都不給他一個,心裡不由得憤憤。
鞦韆成還在說話,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那扇窗戶,看着外面的雲海,下巴微擡,神情高高在上。
“何況,陸極就算到了大乘,就算是魔尊又怎麼樣?”
鞦韆成擡頭,富貴公子一樣的面容看起來竟然如此地堅毅,。他看着天空的目光銳利如刀,似要刺破這層層的白雲,達到不可知的遠方。
“他實力強大了,纔有可能飛昇,他飛昇了,我的前路就是一片通途。”
鞦韆成說完話,厭煩地看着眼前這個世界,心裡突然有點着急:他纔不要再待在這裡,不要待在魔界,不要待在修真界,甚至是這眼前的整個世界。
他要離開這裡。
他要看看別的世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佛家所說的三千世界。
對他來說,如果這個世界的屏障是一扇關得緊緊的門,那就砸開它;如果砸不開,就試着打開它;如果發現只能用鑰匙打開,而鑰匙又只能讓某個人來用,那就供着那個人,哄着那個人,騙着那個人,直到他打開那扇門。
直到鞦韆成自己也能進入那扇門。
那時候,哪管身後世界洪水滔天,他自逍遙。
陸極還不知道,他和他師尊已經被某個人惦記着,甚至已經做好了一二三四等計劃,要把他和他師尊拉入那個人的謀劃,實行那個人的慾望。
陸極還在問道山,陪着師尊等着丘華山主從天極星閣回來,商量問道山接下來的事項。
丘華回來後,跟玄寂、玄惑以及玄能交流,玄寂三人最終決定,從太忘宗弟子中抽出一部分的弟子,送到問道山,以補充問道山的人員空缺,直到新一批道子被緊急培養出來。
陸極和玄寂前腳纔回到忘玄峰,後腳一個消息就送到了忘玄峰。
去往問道山的弟子們被魔界人襲擊了,雖然無一人死亡,但是有人失蹤了。
是盧天沅。
陸極同時收到了盧天瀝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