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山山腳下送君千里,終須一別。
鐵航道:“玄魁兄弟,這是我準備的吃食,你帶上,路上也好填肚!”
玄魁接過包裹,背在背上,問道:“風堂主呢?”
鐵航道:“風堂主說他討厭這種離別的場面,就不來了。”
玄魁點了點頭:“假儒生,骨叔已經在通天橋等我多時,就不耽擱了。完成歷練後一定找你喝個痛快!”
“嗯!”
接着玄魁望向一衆巨鯨幫的弟子,他們都是來送自己的,玄魁搖了搖手:“拜拜!”
說完轉過身去,只留下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如絹絲般的小雨,又輕又細。淅淅瀝瀝,點點滴滴。雨點很小,雨簾卻很密。它給羣山披上了一層白白的新意。啊,輕柔的小雨,淅瀝,淅瀝……
“淡恨月圓 輕怨冬天 沐雨節風 漂泊千里…”
雨絲漫天落下,原本陰暗的天空此刻顯得更加灰暗,周圍一片灰色濛濛。
玄魁翻出衣袍蓋住腦袋,坐在小樹之下,衣服溼了,貼在身上,黑色的秀髮有些凌亂,片刻後苦笑一聲。道:“真是倒黴,碰上這該死的天氣。”
玄魁拜別了鐵航,再次踏上了前往東洲流火山通天橋的道路。
風吹雨飄,這一場風雨似乎永遠都沒有結束的時候,玄魁漸漸覺得身子有些發冷,正擔憂時,忽然間“咦”了一聲,只覺得頭上風雨突然小了許多,擡頭一看,卻是愣住了。
“申屠嘉,怎麼是你?”玄魁驚愕的看着他。
申屠嘉伸出手把傘遮在他的頭頂,只片刻工夫,雨水就打溼了他的身子。
“喏,傘給你!”申屠嘉也不理會玄魁,將手上的傘遞到玄魁手中。
玄魁倒也不客氣,手上拿着傘,笑道:“你這僞君子一直跟着我作甚?”
申屠嘉站在雨中,道:“我是奉了鐵狼幫馬幫主的命令,來調查你的。”
玄魁聽完哈哈大笑,這申屠嘉真有意思,僞君子還是真小人?還是兩者皆是?
“跟蹤調查?就憑你?”玄魁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
申屠嘉道:“切莫小看自己的敵人,或許你認爲弱小的敵人,隨時能給你致命一擊。”
“喲,那你倒是使出來呀?”玄魁嘲笑道。
申屠嘉掏出懷中一個小木盒,道:“這是萬蠱嗜血丹,由七七四十九種毒蟲練至而成,加上不少珍貴的藥材,可混合在任何食物和水中,吃下去的時候無色無味,只消片刻服食之人就將腸穿肚爛,現在你總該相信我有能力給你致命一擊吧?”
玄魁撇嘴道:“就一破爛丹丸,居然說的那麼厲害,誰知道你是不是故弄玄虛?”
“既然你不信,大可吃下去試一試這粒丹丸的威力。”申屠嘉悠悠一笑,嘴角略微上翹,好像嘲笑玄魁天真自大一般。
玄魁心中一驚,這申屠嘉給人的感覺太過詭異,明明是跟蹤調查,卻現出身形,還將雨傘讓給自己。明明身上帶着一粒致命毒丹可暗中毒殺自己,卻又拿出來顯擺。
玄魁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擺佈了一般,於是出言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申屠嘉微笑着搖了搖頭,道:“你不會殺一個將傘送給你,自己卻在大樹下淋雨的人。”
玄魁道:“可是你手上有一粒能致我死地的毒丹。”
申屠嘉道:“我可還沒有給你下毒呢?”
黃昏時刻,這一場雨突然就這麼戛然而止,前一刻還天昏地暗要下到世界末日一般,後一刻卻已經雲開霧散。
玄魁將傘遞還給申屠嘉,道:“傘我已經還給你了,我是不會對你說謝謝的,如果你聰明的話,最好別跟着我,因爲你很討厭。”
申屠嘉微微一笑,彷彿剛纔玄魁並不是在說自己討厭,而是誇他一般。
四周一片寧靜,只見著天色越來越暗,黑暗來襲,漸漸淹沒了一切。
玄魁知道申屠嘉還在暗中跟着他,但是卻沒有故意甩開申屠嘉,或許申屠嘉將傘給他的舉動確實打動了玄魁,玄魁本就是重感情之人。
足足花去了十天時間,這一日終於到達了流火山,只見方圓百里之內,一座大山險峻高聳,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見人煙,一片荒涼。
這時已近黃昏,日頭西沉,暈黃的夕陽照在流火山上,彷彿帶了幾分蕭索,也有了幾分可怖。玄魁在山腳落下,略微的整理一下行裝。看了看天色,道:“我看這裡也無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即刻上山,一邊尋找那‘通天橋’,一邊看看有無合適地方先休息一晚。”
這流火山然比不了彩雲山落日峰那般仙霧飄渺,但卻更大更高,加上偏僻險峻,無路可尋,玄魁從山腳往上,只走到山腰處,天色便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玄魁走到一快平臺之上,這時申屠嘉卻拿了一把碧綠色的傘走過來。申屠嘉叫住玄魁,玄魁先是一愣,而後緊緊的盯着申屠嘉手上碧綠色的傘。
傘皆明珠穿成,有祖母綠,祖母碧,夜明珠,闢塵珠,闢火珠,闢水珠,消涼珠,九曲珠,定顏珠,定風珠。還有珍珠穿成“裝載乾坤”四字。
只見申屠嘉把混元傘拿在手中,口中低低誦讀了幾句咒文,那碧綠色的傘逐漸亮了起來,隨之從申屠嘉手中飄起,停留在他頭頂二尺處,光芒漸盛,帶着碧綠的光暈照亮了他們二人周圍六尺左右的一個圓地,把他們護在中央。
申屠嘉這才道:“我觀此山荒涼詭異,只怕多有山精魅怪。混元傘有護主功能,我們也好防範於未然。何況這流火山有一處鮮爲人知的地方,妖魔鬼怪聚集。”
正在此時,兩人忽聽得遠處一聲巨響,隨之是“劈啪劈啪”的聲音響起,聲音漸漸密集,到了最後非但越來越響,更是幾乎連節奏都聽不清楚了,只有“轟隆隆”巨大雜音迴響在這荒山野嶺,遠處,靠着黑暗中混元傘發出的一點點光芒,兩人赫然望見在那遠處山背後,霍然騰起一片黑色雲氣,在這黑暗中更增詭異,而轟隆巨響便是從那發出。
那片在空中越來越是巨大的黑雲卻已感覺到了什麼一樣,向這裡移了移,片刻之後,彷彿從黑雲中傳來一聲刺耳呼嘯,剎那間那片黑雲竟是齊齊轉了過來,向這兩人處,這黑夜裡唯一的一點亮光撲了過來。
瞬間,原本星光閃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彷彿被什麼遮住了一般。兩人人只覺得一股腥臭味轉眼充斥了四周,無不大驚失色。
又過片刻,呼嘯轟隆聲已近在耳邊,映着混元傘的光芒,衆人終於看清了那片黑雲,赫然竟是無數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着身形,比往日所見的蝙蝠竟是大了一倍不止,每一隻都張着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裡猩紅一片,猙獰恐怖。
但混元傘所散發出來的碧綠色光芒,卻在這時顯露了作用,只見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們如何撞擊擠壓,這光圈竟是絲毫不動。反而是在光圈近處,與碧綠色光芒相觸的蝙蝠,黑色的身子發出“滋滋”的聲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掙扎不已,眼見是不能活了。
只是這羣蝙蝠實在太多,放眼望去,連夜空星斗都被遮蓋,怕沒有數百萬數千萬只。死在地上的那些只怕還不到其中百萬分之一,但見無數蝙蝠前赴後繼,衝上前來,兩人被圍在中央,雖然暫時無事,但前後左右都是恐怖之極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幾欲令人作嘔。
玄魁心神動盪,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兇惡之物,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緊張害怕,他喘着粗氣從外圍蝙蝠上收回目光,眼角餘光卻看到站在身旁的申屠嘉的臉色也蒼白之極。
不過申屠嘉雖然臉色蒼白,但口中仍然默唸着咒文,又過了一會,他拉住玄魁的手道:“抓緊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