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小茹仔細觀察了片刻,又把靈書還給蘇唐。
“以前走進邪君臺的時候,心中總是充滿了疑問。”蘇唐一邊接過靈書一邊說道:“尤其是在我可以操控邪君臺之後,疑問更大了。”
“什麼疑問?”習小茹問道。
“能締造出邪君臺的修行者,實力太恐怖了,這樣的人,肯定能超脫生死對他的限制。”蘇唐道:“那麼,誰能殺得死他?邪君臺又爲什麼變成了無主之物?”
習小茹默然,皺眉思索起來。
“這一次去魔神壇沒有白跑。”蘇唐輕聲道:“在我勘破聖境時,突然間領悟了很多東西,那種感覺說不出來,就是一下子明白過來的,我知道了上古邪君爲什麼會死,修行的本質又是什麼。”
“是什麼?”習小茹好奇的問道。
“用數字來描述是最貼切的。”蘇唐道:“就說我們,假如我們每天能喝下一壺水,然後每天要消耗一杯水,這樣我們的靈脈會逐漸變得強大,進境在節節攀升,壽命也得到了延長。”
“然後呢?“習小茹問道。
“等我們到了大聖境,或許每天都要消耗一壺水了,這樣,如果我們還是隻能喝下一壺水,那麼我們的進境就會停滯不前了。”蘇唐道:“如果我們老了,喝不下一壺水,那麼我們的靈脈會逐漸變得萎縮,實力也會衰退。”
“到了星君境,我們每天都會消耗十壺水,這個時候,只喝一壺水就遠遠不夠用了。”蘇唐續道:“都說星君境真正超脫了生死,其實那不是絕對的,長時間找不到足夠的水,星君也會死亡!”
“我有些明白了……”習小茹喃喃的說道。
“所以啊,修行路其實就是不停的找水喝的過程,都說綠海的姜虎權是僞大聖,但在我看來,他的實力……有可能遠遠超出別人的想象!”蘇唐道。
“爲什麼?”習小茹不解的問道。
“封印隔絕了陰陽,他在這裡根本找不到足夠的水,每天的消耗擺在那裡,就算他的輪迴真解再玄妙,也無法逆轉身體的衰亡。”蘇唐緩緩說道:“那麼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儘可能減少消耗,所以,他選擇了睡覺。”
“怎麼可能找不到足夠的水?”習小茹還是不明白,綠海的靈脈不知道滋養出多少奇珍藥草,以姜虎權的地位,不管想要什麼,綠海中都無人敢阻攔。
“你不懂,等你勘破聖境,或許就知道了。”蘇唐輕聲道:“這條路真的是不歸路啊,我曾經以爲,修行到了某個大乘境界,便能一直安享太平了,可現在才明白,爭鬥是永遠無休無止的!”
“爲什麼這樣說?”習小茹道。
“大聖境每天要消耗十壺水,等到了星君境,是不是就要消耗一百壺水了?小賀說,星空之外還有心界、法界,那裡的大存在恐怕每天都要消耗上萬壺水吧?”蘇唐道:“自己馬上就要渴死了,看到前面有水源,焉能不去爭、不去搶、不去殺?!”
習小茹幽幽嘆了口氣。
“你修行萬古浮生訣了麼?”蘇唐問道。
“沒有。”習小茹搖頭道:“等我魔煞大成之後,再修行也不晚。”
“萬古浮生……上古邪君是把天下蒼生當成了螻蟻啊。”蘇唐道:“我以前還在想,上古邪君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居然能創出這種無情的靈訣,現在我懂了,他只能這樣做!把所有的水喝光,差不多能讓他百年無憂了,這百年裡或許他還能遇到別的際遇,如果心存慈悲,留給別人一些,可能就差那幾口水,他就要活活渴死在路上了。”
“所以在星空中,留有無數個牧場。”賀蘭遠征的聲音傳了過來。
蘇唐和習小茹轉頭看去,正看到賀蘭遠征緩步從林中走出,他聳了聳肩,說道:“我可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剛纔聽先生提起了我的名字,所以……呵呵呵……”
“餘化龍呢?你和他說起過了麼?”蘇唐問道。
“沒有,我正在想要怎麼樣和他說。”賀蘭遠征苦笑道。
“出了什麼事?”習小茹問道。
“妖族的奴僕通過星路,已經進入人界了。”蘇唐道。
“星路?人界?”習小茹瞪大了眼睛。
“星路就是連通人界、妖界和魔界的靈路。”賀蘭遠征道:“這裡就是人界。”
“他們做了什麼?”習小茹道。
“沙城的人……應該都死光了。”蘇唐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什麼?”習小茹驚叫道:“沙城……恐怕有近十萬人吧?死光了?!”
“我在沙城附近和他們周旋了幾天,除了迷失神智、被他們控制的人之外,看到的全是屍體。”賀蘭遠征苦笑道:“先生,你當初一念之善,沒有重組沙城的天機樓,把權力都放給了餘大先生,倒是讓我們免於一次重大損失啊,如果那些妖族奴僕去的是博望城,包貝他們恐怕都回不來了。”
習小茹只感覺遍體生寒,這已經不是勝敗輸贏的問題了,而是滅絕與被滅絕。
“小賀,你剛纔說的牧場是什麼意思?”蘇唐問道。
“牧場和秘境差不多。”賀蘭遠征道:“也可以說,是徹底成熟的秘境,法界的大存在們擁有很多個牧場,他們會按照一定的時間挨個牧場巡視,用你的話說,就是去喝水……”
蘇唐不說話了,他能理解賀蘭遠征話中的意思,習小茹也在保持沉默,他們三個都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感,賀蘭遠征說得那些,足以讓他們仰視了。
“算了,不說這些。”蘇唐道:“小賀,正好……有些事情我要和你說,以後還得要你多多策應。”
“什麼事?”賀蘭遠征問道。
蘇唐把自己和方以哲的計劃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已經和嶽十一說過了,他會配合行事的,千奇峰這邊,就要靠你了。”
賀蘭遠征皺眉不語,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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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蘇唐道。
“我聽說過那句土話,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賀蘭遠征道:“但是……你真的忍心讓那孩子被狼羣撕咬得屍骨無存麼?”
“我有內應。”蘇唐道。
“有內應也不大好吧?他肯定能保護好那孩子?”賀蘭遠征道:“還有,她會同意?”
“你誤會了。”蘇唐道:“他沒辦法保護孩子,但有辦法殺了孩子。”
賀蘭遠征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至於她麼……也只能委屈她了。”蘇唐道:“往生殿在暗,我們在明,如果任由往生殿佈置,我們不知道會死多少人,還不如搶先一步下手。”
“你這麼說倒是沒錯……可……她能挑得起這個擔子麼?”賀蘭遠征道。
“總得試試。”蘇唐道:“你們兩個幫我想一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這種事我是幫不上你忙的。”習小茹苦笑道,自從蘇唐開始講述計劃時,她就一直在錯愕:“蘇唐,你的心地越來越奸詐了……以前你可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奸詐總比受傷好。”蘇唐道。
“如果往生殿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押上來……”賀蘭遠征喃喃的說道。
“我們還有魔神壇。”蘇唐道。
“那就沒問題了。”賀蘭遠征眉頭一挑,蘇唐這句話裡有很多潛意,他明白了,雙方已經達成了默契。
這時,林後響起一陣枝葉搖晃的聲音,緊接着,顧隨風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了,一眼看到蘇唐,他當即變得目瞪口呆:“先生,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不久。”蘇唐道:“對了,顧老,我還帶回來不少藥譜,據說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還有,有個人很想見你,他也懂煉藥,當然了,和顧老相比,他還是差了很遠的。”
“藥譜?我什麼藥譜沒見過?”顧隨風哂笑道;“現在我沒時間,以後再說吧。”說完,顧隨風也不和蘇唐打招呼,搖晃着向林中走去。
“顧老這是怎麼了?”蘇唐詫異的問道:“他到底哪裡受了傷?”
首先,顧隨風的態度不對,匆匆離開,和逃跑差不多,而且他走路的姿勢很怪異,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很有節奏,如果是腿部受了傷,應該往一頭拐纔對。
習小茹憋着笑低下頭,一言不發,小不點見習小茹不說話,忍不住了:“媽媽,老頭頭被踢到蛋蛋了……”
“你說什麼?!”習小茹喝道。
“他們都這樣說的呀!”小不點委屈的叫道。
“他們可以說,你不能說!”習小茹道。
“哼!不理你了!”小不點愈發委屈了,她知道不能和習小茹頂嘴,否則蘇唐肯定會教訓她,便用力把頭轉到一邊。
蘇唐和賀蘭遠征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神色都顯得有些古怪。
“蘇唐,你別怪顧老。”習小茹說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最好臉面了,現在搞得如此狼狽,他自然誰都不想見。”
“我怎麼會怪他?”蘇唐搖了搖頭,隨後看向小不點:“小不點,你那種變成虛影的本事,是怎麼學會的?”
“睡一覺就學會了唄。”見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小不點立即興奮起來,接着身體又散發出金光:“媽媽,來抓我呀!”